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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忘忧之恋足(上)

熙熙攘攘的百花谷,最为热闹的依旧是那山谷角落的小小酒馆。

能来到这里的人,心里都有一个结,一个打不开的结……

有人说,酒越喝越暖,却暖不了失意人的心……

喝过酒的他们会痛哭,会沉默,会癫狂,会嬉笑……

能安抚他们情绪的只有酒店的琴师——墨绾青,一个窥虚境的镇魔师,一个放弃自己最宝贵记忆的女人。

当然,我玉如颜的酒馆,自然还有自己的镇店好酒,可以让人忘记最想忘记事的一种酒,它叫“忘忧”。

.........

那个书生出现的时候,夕阳正好落下,我正拿着朱砂描红,计算着这个月的盈利。

书生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似遇上了什么恐惧之事。

老板,给我一杯“忘忧”。

我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给了他一壶樱花醉,那一天那个书生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他又来如期而至,

老板,能给我一杯忘忧吗?

他的眼神里有着祈求。

我这里缺着跑堂的,如果你能在我这里做一个月,我给你一杯忘忧,那个书生毫无犹豫的答应了……

他说,他叫足下。

绾青不禁莞尔一笑,问道:足下何人?

世上之人对美之向往,有人爱山,有人爱水,我独爱足。

爱山叫智,爱水叫仁,爱足则为癖……

罗袜罗袜,香尘生不绝。

细细圆圆,地下得琼钩。

窄窄弓弓,手中弄初月。

又如脱履露纤圆,恰似同衾见时节。

方知清梦事非虚,暗引相思几时歇?

这么美,你说我如何能不爱?

名叫足下的书生说起足的时候,眼中绽放的光很耀眼,没有猥琐,只有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我叫足下,不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足下。

而是独爱美人之足的足下……

这书生并没有隐瞒他不同与世人的喜好。

癖者,病也……

我对这个书生不由高看了一眼。

某一日,足下半醉,击瓦而歌,道出了一些他心底的秘密……

他叹道:

有时候人类缺少的不是智慧,而是直面的勇气。

撕开时光的裂隙,我自上古而来。

千万载的光阴,掌指之间,如沙而逝,这是有代价的,那代价便是——永寂与孤独!

往昔一幕幕记忆曾是我的伤、我的痛,如今,却是我的友伴、我的寄托。

我不禁问道:你来此为何?

弃念!

为己之身、执于心;为己之心,执于念;为己之念,执于意;为己之意,执于道。

道极可惊情,情至亦生道。情道互转无尽,唯有弃之,道基方成。

我又问道:你为何来此?

忘却!

上古一万三千年,忘川河畔,那是一株猩红的花儿在说话:

弃念,为魔修三十六道之首,现世英才辈出,弃念修者却极少。

纵观仙域冥府,修弃念之道且有成者,当以魔族为最,魔族之中,修弃念者以摩萨为首。

为师只是担心,你若中途而止,光阴尽费自不必言,到那时,你的心境亦会受到重创,再来重修其他道法,怕已来之不及。

道之一途,非大毅力者,不可功成,你可想好?

一个白衣书生恭恭敬敬拜道:师尊,足下自幼孤身一人,于山间依禽为伴,与兽为伍,曾自认未来必将成为百兽之王。

若非与师父偶遇,我早成了野兽之口食。

如今,足下虽得遇摩萨授意,但心中着实不忍离您而去。但足下逐大道之心一刻也未曾止息,望师父允准!

也罢,若你执意修弃念,为师成全与你,便从弃师开始吧!

猩红的花幻化出人形,却是一个红裙丽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

入门之时,你曾敬献一杯弟子茶,那今日我便饮一杯断情酒,以此断了你的念想,这师徒之情,你不弃,为师便代你弃之!

说完,他拿起早就备好的茶盏,一饮而尽。

瞬息,红裙丽人七窍血流不止……

惊愕地看着师父慢慢倒下去,白衣书生吓得连感知似乎都迟钝了。

师父,足下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想改变了,因为我每次试图改变的代价,都令我无法承受。

葬下师尊,我为她立下了一块石碑,上面没有刻下自己的名字,只是如师尊所愿,刻下了“执道人”三个字。

您曾说过,执道人,师父您当之无愧!

从那一刻起,书生便发誓此生绝不修弃念,秉承师尊的期望,一生执于心、执于念、执于意,直至执于道!

执念何其深,弃念何会易?

我明白过来,原来这个书生足下,竟然是忘川河畔那株猩红的曼珠沙华的徒儿!

如此执念的师傅,如何修得出弃念的徒弟!

白衣书生继续歌哭泣....

为求身正心清,我选择独自去探险,游历凡尘。

人族称这种行动为济世、魔族唤作天下行走、精灵族称为疗伤圣子,亦或圣女;

鬼族为鬼智子;冥族为冥承子;妖族为天启;海族为朝圣者;龙族为虚士……

天下百族,至少有数十种称谓,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拯救世人,成就大道。

苍莽塬之上,遍地干尸与枯骨,那是惊恐而无助的妖修们,被冥人在吞噬.....

面对这一次无声的入侵、一场不见血的屠戮,我却是无能为力。

我恨!我恨自己为何不能如精灵族一样,有着与万兽沟通的天赋!

我心痛、我后悔、我一夜白头,我不能救万兽于水火,我郁积成伤,以至昏迷不醒。

梦中,我遇见一位自称妖神的前辈,他说在未来等着我。

令我惊奇的是,那未来却是千万年之后,千万年,那早已超过了我的生命极限。

但是,我记得的还有妖神那一双足,一双美丽的足,仿佛就是忘川河边师尊再现,指引这我来到了这里,来到这可以让人忘记烦忧的百花谷。

我问道:

你...真的要忘却一切吗?世事的艰辛,肩头的责任,甚至还有因你弃命的师尊?

执念不存,弃念不能,过去唯有忘却,美丽才会在前.....

白衣书生说着,毫不犹豫端起了那一杯“忘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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