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溪欢天喜地的走了,自是没有见到剪瞳在他背后露出的悲伤表情,她并不知道自己狠下心来的时候可是这么残忍,虽然她知道自己从不是个善类。

“瞳瞳,你可是觉得有种罪恶感?谁都从这个时候经过的,你若是不能够千万次的提醒自己太子对你以及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怕是到了最后还是会动摇的。你该是知道太子在地方上的势力不小,就算太子不在,还是有他的后人,如今整个太子府的人都因为谋逆而被羁押在了大理寺,若是想要斩草除根,这委实是一个好时机。”

“可是大理寺中到底还有其他无辜的人,鼠疫一旦爆发,是无法完全控制的,怕是整个京城都会陷入一种恐慌之中。”

白素从凳子上起身,悠远的目光带着一点狠戾,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剪瞳看着有些不舒服,可他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她宽慰不少,“瞳瞳,有时候不一定就是鼠疫,我们只需要让别人以为是就够了。”

到底白素这些年的饭不是白吃的,他的阅历要比剪瞳多得多,一旦被确认是鼠疫,就算被活活烧死也是有可能的,依照太子从前的作为,怕是百姓中烧死太子的呼声不少,他们的确不需要真的制造出一场天怒人怨的灾难,只要让别人以为是便足够了。甚至他们还可以故作善良,为那些所谓感染“鼠疫”的人细心诊治,对于那些愚蠢的人类来说,只要能够活在自以为中就可以了。

“果真跟师父说完话,我心中便舒服多了。”

“对了,你方才话说到一半,那个药人已经被你带来了府中吗?我当初杀人的时候,并未注意到还有旁人。依你所说,那女子身上的疑点不少,还是先要确定她的身份才好,那个人虽说作恶多端,可是我从未听说过他还抓过人,沦为他的试验品的,一般都是被人卖过去的,既像是大家闺秀,又为何会被人卖到他那里呢?不过退一步说,高门大院中的是是非非,怕是从来都不曾少过。”

“师父可是要去看看她吗?”

“晚点再说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至少要先确定她对王府是真的无害,为师才会想着去救她。还有一事,为师让你取回来的东西可曾带回来吗?”

“已经让人拿去洗了,毕竟多年没有拿出来过了,要送回去还是洗干净好些。京城中正在戒严,进出并不方便,我听描云的意思,若是想要去太清宫,怕是要登上一个月,师父若是着急想要先回去丽水,我可以让苏木帮着安排一下。”

白素摆摆手,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把杯子中已经凉透的茶倒掉,又重新满上一杯。“不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为师不放心。”

“多谢师父。”

“回头你让朱扬来见见我,王府的事情不少,你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怕是也要顾不上他了,到底为师在太清宫呆了许多年,想要指点他道家的功夫,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尽可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必在小事上面分心。还有,你若是想要先救治那个紫月,记得把她现在的血留存一份,药人的血许是会有别的功效,你该知道她可以轻而易举的上了倚岚山,便是因为药人百毒不侵的关系。”

“是,我知道了。我先去那边的园子看看,让人把老鼠的尸体好好收拾一下,才能计划下一步的事情,我一会儿就让朱扬过来,辛苦师父提点他。”

“去吧。”白素挥了挥手,也不再去看剪瞳,这孩子一贯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难得有一日能真的狠下心来,果真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剪瞳按照自己原本的部署,让人收了尸体备用,那些猴子倒是颇有灵性,一见到来的是剪瞳,也显出来几分亲昵,可惜这种亲昵是有条件的,它们默认了剪瞳这样的人是会随身带着无数好东西的,所以只为了翻吃的而接近她,这种阴谋很快被剪瞳识破,让人随意的准备了一些事物,自己就趁乱总里面逃出来了,没想到这些弓箭手的能力还不错,有了这么多的库存,下一步还实行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上官文还被困在宫中不能出来,剪瞳无论在做些什么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某爷被臭气熏天的味道刺激的黯然泪下的样子,想来一定是十分好笑,她离开的匆忙,能够让人丧失嗅觉的药物并没有跟上官文留下,原来的怕是坚持不过半天,也不知道这几天某爷的日子会是如何度过。

“主子在笑些什么?可是又想起王爷了?”描云新打了一盆水过来,也不知道剪瞳在研究些什么。

“你可发现今日的味道比昨日更重了?”

“主子是说宫里的那位吗?没办法,还不到盖棺的日子,想来嗣皇帝也是没有办法下旨盖棺的,还好是冬日,若是夏天,这日子算是没办法过了。”

“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你又何必这样的激动?嗣皇帝又如何,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他的。”剪瞳估摸着这会儿日子已经差不多了,她送过去的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停药最多自是发臭,可若是人死了,那么就会生出来很多让人作呕的东西,如今已经是死后的第二天,该出来的也差不多了吧。

说起来那位昭仪真是自作聪明,好好的日子不过倒想着给自己谋一个前程,本来剪瞳还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被查到,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现成的替死鬼,真是老天都帮她,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推到蛊毒之上,那个傻子想来也并不了解这种东西,剪瞳那日对她发难居然丝毫没有还嘴的能力,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听闻给皇帝下蛊已经是一种死罪了,多这么一条也无所谓,本朝的律法并不算十分严苛,死刑的种类比《唐律》规定的还减少了不少,虽然多了一条罪名,死法却是一样的简单,剪瞳每每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好受许多,她只是利用了别人原本注定的死亡而已。

“主子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神秘的,叫奴婢怎么猜?这会儿府中难得没有什么事情,天气也好得很,主子竟然窝在房中研究药材,未免有些可惜。”

“让你给二货的东西可是送到了吗?”答应给百里三乎的金风玉露已经耽误了太久,从前他只顾着自怨自艾,怜惜着自己那张脸,从来都没跟自己提起过,可现在他好了,日日催着要,剪瞳也是服了百里家主了,怎么能生出来一个这么喜欢坑自己爹的儿子呢?

“奴婢办事,主子还有不放心的?自是已经送过去了,二公子欢天喜地的接了,怕是百里家主又要遭了难了。奴婢提醒过他,国葬期间,是不能出现什么不识大体的事情的,想来这一个月也是不会用的。对了,方才我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韦双姑娘,主子需要奴婢留意她吗?奴婢担心她因为嫉妒走上了错路,若是真的做下什么事情,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让人盯着就好了,这点小事也用得着你去看着吗?”

“是,奴婢知道了。”

剪瞳放下手中的东西,不经意的看到自己的包袱,“去把秦歌叫过来吧,我有东西给她,拂尘的事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等到三皇子的登基大典之后,咱们就要去太清宫走走了。”

“这会儿朱扬还不知道自己的用处吧?主子也真是的,难道到时候要直接把人扔进太清宫之内吗?”

“这自然要看当时的情况才能决定了,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是,奴婢这就去把秦小姐给请过来。”

剪瞳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瓶瓶罐罐,就算想要收拾起来,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一想到一会儿还要跟一个冷冰冰的人说着说那,就觉得格外头疼,“还是算了吧,你把衣架上挂着的包袱递给她,少什么东西让她跟苏木要,拂尘的杆部也是需要特别锻造的,让苏木给她安排一个地方,抓紧时间把东西给我做出来。”

“是。”描云听话的自己走出去,也没有质疑剪瞳前后不一致的说辞,反正当主子的都有翻脸的权利,做奴才的就只能听话。

剪瞳全心全意的研究着手里的东西,还不不住的参考一下一旁的古书,对于新奇的药材她总是有一种特别的好奇,若是不弄清楚,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想起某爷此刻正在宫中给已经没气儿的皇帝下跪,剪瞳的心情就糟糕的可怕,一定要尽快弄出来一种会被人误人是鼠疫的药物,再把那些死老鼠都弄到大理寺之中,不好好的整治一下太子,如何能出心口的闷气?

说起来皇宫,她倒也想起刘贵妃来,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配给那样的皇帝可惜极了。上官林与梅因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中间隔了那么深沉的仇恨,绝对不是爱可以化解的开的,那日梅因的意思似是要上战场杀敌,如今三皇子的地位已经确定了,不知道她会在何时启程。

“王妃,外面来人送了一封信,说是梅因姑娘留给王妃的。”苏木正在忙着给秦歌安排,来的人是剪瞳并不认识的苏林。

剪瞳不由得蹙眉,西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畅通无阻的,这人凭什么可以进出自如,“你看起来很是眼生,不知道在哪里当差。”

“回王妃的话,奴才名叫苏林,是近日才被调到苏管家身边的。”

“原来是你啊,倒是听描云提起过,你若是识字,就把信打开,念给我听听吧。”剪瞳有意防着他,虽说描云跟苏木都觉得此人可信,但她不能冒这样的险,让他读信也只是一种试探罢了。

“是。”展开信,却只有一幅提了诗的画,画的是梅因身穿戎装的样子,写的是王翰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剪瞳默默的接过信,让苏林先行离开,只守在窗边发呆,她果真是有那样的志气吗?也好,做一个巾帼英雄总好过草草一生,梅因,你当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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