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属无奈，王大头手心用力，吱呀呀的推开已经快要掉牙的门板，硬着头皮迈步走进了院子，如果不是因为林二狗一家被杀的事情，他还真不敢走进这个院子。
神婆大多都是村里的寡妇担任的，地位不次于村正，多半的神婆经过抽选后，就不大出门了，只待在屋子里，研究着什么事儿，但凡村中祭祀拜月等大事儿，来个天灾祈福，神婆都是必不可缺的人物。
由于她们性子孤僻，又是神叨职业，所以没什么人愿意没事儿招惹。
王大头跨步来到院子，顿感阵阵阴寒扑面，常年日久的没人光顾，让人心内发毛。
“张婆子，张婆子在家么？俺是大头，找你有大事儿谈啊！”
王大头一连喊了几声，回应的永远是枯枣树树顶盘旋的鸟叫。
“这大清早的，人不可能不在，会跑哪去？”嘀咕的声音，丝丝的在嗓子中来回意动。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一块烂肉那么难受，既然不在，只能等到下次了。
思绪的转变，让王大头回身，低头朝门口走去，念着回去低垂的头皮，猛的察到一抹阴冷阴碎的影子站在阳光的死角，差些撞在王大头宽厚的脑袋上，悚然的气息，让抬起的脚，下意识的一阵略略抬起头。
余光的对视中，出现了一个鬼魅的影子，笼罩的黑袍，宽松肥大的遮住了身躯，一张皱纹堆积沟壑般的干枯面颊，刷的就映在了王大头眼里。
菊花开裂的嘴唇，带着诡谲的笑意，仿是铁树万年都不开的花，缠绕的黑色眼圈，在松驰的面皮上浮现着，三道撕裂的创伤，似是三张多余的嘴唇裂开白花花的牙。
这副面容，虽然已经看过许多遍了，但冷不丁这么近距离的盯着，还是大姑娘上骄头一回，吓的王大头瞪瞪的往后退了七八步，一屁股撞在枯枣树树干上，发出咣的一声闷响，才回过神来。
“哎呀，俺的亲娘四舅母，这老婆子咋走路没声呢，可吓死俺了！”
怦怦的心，惊魂未定的招呼着，王大头嗯了口唾沫，脸皮僵硬的硬撑起一丝比哭还难的笑意。
“哈哈哈哈，俺当是谁哩？原来是张婆婆，俺喊了您了半天，您才出来，最近还好吧！”
“哼哼哼哼”的阴笑似地狱的忘忧水，清晰的让人忘掉了过去。
松驰下的面皮，裸露着快要老朽的牙，死沉沉的对上了王大头的眼珠子。
苍老阴翳的声音过了半晌，极细的从张神婆的嗓子崩了出来，露风的牙，呲着弧线，嘶哑着，“桀桀，老身当是谁呢，原来是堡长啊，真是怪事儿，今儿有空来看看老婆子，真是，怪老身无礼了！桀，哼哼！”
神婆的话，好似刮起阴风的黑气，面儿上说的都是好话，但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心里发毛。
神婆深邃的眼珠，带着猩红，似是能把人吃了。
“哈哈哈，瞧这话说的”，王大头讪讪的干笑两声道，“最近村屯的事儿挺多的，就没空来，俺.......”，王大头的话说了半截，刚想往下接着说，便被神婆阴测测的笑声给打断了场面话。
“就别多说了，老身听着别口，无事不登三保殿，哼哼，咳咳，直说吧！”
神婆干枯的脸颊遗留着笑意，空洞的眼眶浓浓的深雾搅动着，眼白带着不怀好意。
“呸”，王大头暗啐了一口，“又是一个老狐狸，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听到一丝的口风，老头子老婆子没烙一张的好饼。”
“呵呵，既然张婆婆问到这儿了，俺就不捂着了，俺是为了林二狗的事儿来的，您看.......”，王大头反问道。
“哼哼，哼哼，老身就知道堡长肯定是为了此事而来”，神婆翻着眼皮撩了王大头一眼。
“村子里不太平，老身自打村里老人接二连三的故去，就知道事情来了，让你们把葬下的人全都烧掉就是不听，现在大祸临头，已经回天乏术了，唉！”
“鄂！”王大头听了这话明显的一愣，“哼，老的都快掉皮了还在这装什么大半蒜，不就是要手头钱么，说得唉声叹气的，演给谁呢，要不是求上你，俺才不受这鸟气呢！”王大头赔着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婆婆村屯里的人儿谁不知道，您行个方便，帮帮村里吧，俺们可就指忘您了，林二狗他死得可那个惨哩，做好事积阴德这事儿，您不出头就没人了。多老实的人啊，只要找出是什么东西干的就成，办了这事儿村里的人儿可记得好哩。”
王大头说着说着眼圈一红，挤出了几滴泪来，滴落的泪似刀剑锋厉的刃芒切割着空气，带着半真半假的情感。
一来是林二狗一家惨死确实如此，二来他这个堡长解决不了此事，村里人心散乱，定出乱子。
“急的啊哼哼，此事说难不难，唉，大不了老身费上十几年的修行，出了这逆事！”神婆面带愤然的道。
刷刷的时间，在恍惚中度过。
呼的又到了夜里，星斗满天的悬挂在云雾缭绕的天空，时机等待着意料的人的出现。
王大头坐在自家院内的石凳上养着神，时辰一点点的过去，一更二更三更，临近的时刻，靠近空气的气息，开始紧张的搅动着凄凉的夜风拂过面颊。
王大头的眼睛刷的睁开，操起石桌上早就包好的铡刀，人影悄悄的就从自家门縫里溜了出去。
他今晚要来个守株待兔，看看那个林老头到底要搞什么鬼。
偷偷摸摸的半夜出去，定是没啥好事儿。
脚下稀碎的步子，走在石子路上，王大头健硕的影子在夜色暗影的映衬中闪着幽光，飞速的走过一家家的外墙，眨眼的就来到了林老头所住的草房外墙的墙根下，隐下身形。
林老头是个老猎人，家中院内净是狩猎的陷阱，别说大晚上，就是白天，要不是熟人也没人敢上这个院来，所以王大头就守在草屋的外边破旧的院落内。
忽闪着昏黄的火光，屋内窗棂上隐约可见晃动的人影。
屋内嘟嘟囔囔的，隐约传来低沉的声音。
王大头躲在外墙后，听了个一来二去。
“唉，阴阳门，大开山里的野兽生神又再次的回来了，今天是第三天，还是要去祭拜的，否则又要不平了，开阳三十三路，阴祟开路道道。说的都是啥子事儿么，这老头大半夜嘀咕咕的，说个的是啥一句都听不懂，咋弄的比神婆还像神婆！“
王大头隐在土墙后，嘀咕着，远处的屋门却不曾想哗的发出吱扭扭的一连窜声音。
一个低垂的影子，从门后闪出，飞快的朝着村口走去。
手上黑乎乎的似是带着什么东西，王大头身躯赶紧一缩，完全包裹在墙根下。
“老头出来了，手上还带着东西，走，看看他到底玩的是什么，烟泡鬼吹灯.......。
凄然的空气拍打着草丛乱飞的草蜢，纷乱的草长在村外的山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