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俺不是想打搅您老吃饭，实在实在是又出大事儿了！”
王大头声音发颤的说着，将一样东西啪的拍在桌子上。
心想恶心不死你，也得吓你一跳喝不下饭去，最好是能诈出点实话来。
啪搭的动静，似是并没引起神婆的注意，还是连眼皮都没抬，依然咕噜噜的喝着她的稀饭，只是中间不咸不淡的问了句，“啥子啊呦，不会是给老婆子送来的什么补身子的东西，老身近些年来骨头确实一年不如一年的硬朗了。”
“哼，鬼迷心窍的这死婆子，就知道好处，不就是仗着会点本事么？”
大头暗骂着，但脸上却并不敢带出点什么来，嘴上带着惧意。
“啥子跟啥么？人皮，人皮，这一大卷子是人皮，又死人了，您老快想点办法吧，村子要遭殃了，您要是不嫌晦气，冬天添上件皮袍吧。”
“咳咳，咋么说话呢，你嫌晦气老婆子就不嫌晦气，真是岂有此理，给老身赶紧走，要是打扰了神灵，晚上的法事你小子负得了责么，真是有伤风雅！”
王大头被神婆硬撵的推出了屋子，虽然神婆面带气愤，可王大头还是从其听到人皮两字的那一刻，感觉到了什么细微的变化，总觉得神婆眼角跳动出什么，包括后来气愤的将他赶出来，看似一切都顺理成章，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一切绝是跟人皮有关，神婆子定是知道内情的，只是想从虎嘴里套些话出来，定要遍体鳞伤。
“哼，看来得吓上她一吓，老话说的对，有枣没枣先打它两三杆子！”
王大头心里想着自己的蔫注意，头顶的太阳照着他回家路上的背影，缓缓的西沉。
一眨眼的瞬间就到了晚上，哗哗刮起的风，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将远方的云赶来，遮住了天边的孤星和明月。
未入一更的天，就已伸手不见五指，未经入夜，各家就已熄灯上坑。
做祭事是一件特大型的重要事件，一般都是在祖庙前的空地上进行，祭祀的讲究程度是苛刻又严格的，分为白天正午和夜半子时两种。
白天求风调雨顺，敬畏苍穹神灵，晚上则多半是斩妖驱邪的杀生祭场。
白天的祭祀全村男女老少就算是瘫在坑上的一个都不能少，而晚上的杀生祭祀则是老少女人妇道全不要，只要精壮的后生和在不惑之年的粗壮男人。
用神婆的话说白天的祭祀祭的是神，心诚则灵，晚上杀的是妖魔，必须要有阳刚之气压制方可成事儿。
时间一点点的被推动着向正确的时辰走去，一堆堆的火围成一个空荡的圆圈，神婆子盘腿坐在其中的空地上，腿前的长桌上放着香炉、蜡扦、火烛和一碗清风一碗墨汁一碗红色朱砂化成的红水。
隐隐的红色中透着翻转的红丝，带着点点的腥气，不知道神婆往里加了什么远看像是满满的一碗浓重的血水。
除却这三个粗碗，桌上还摆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什，有呲着牙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半截牙骨，也有大团毛绒的布线娃娃。
火堆的外围第一圈团坐的是那些不惑之年的汉子，再往后则是那些的后生，所有人都闭着目，双手搭在腿上，规矩的坐着，没人喧哗，静默的等待着他们心中神圣的到来。
每人膝上怪诞的细长长绳竖立着长长的细毛，被偶尔刮过的风吹得哗哗直响。
整个村子在灰暗的夜中静默着各怀鬼胎的心，闪闪带着灼热的火光和无风自动的衣衫，一切的一切全在会聚着诡谲而更大的旋涡。
叮叮的更声，仿是灰暗降临前最后的一丝细缝纪元的暗潮。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一更天的更声滑破着平静，一只只罪恶的触手蠕动的将场地上的人们惊醒，睁开了俗世的眼眸。
神婆睁开的双眼，刷刷的放出两道寒芒直射天边。
人群中的王大头睁开眼睛，同样是两道寒光射出。
事情怎么样，可都在此一举了。
极远悠然的叹息魔咒的传来，像是神灵的哀悼。
神婆身披一件七彩翎羽的羽衣，冲南背北的站了起来，头上的彩色翎羽更是颤了几颤，远看就像是一只正在走动的七彩锦鸡。
神婆的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颜料，松垮的脸皮变得模糊起来，先是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拜上三拜，以示对各路神仙怪鬼的尊重。
神婆随手抛飞的纸钱，在空中落在火堆的明火中化成了灰。
神婆重新站回原位，身体怪异的扭动着，带着铃铛的长绳舞在空中，搅动着一股股的旋风，叮叮的响声似是催命的命令。
神婆色彩模糊的嘴唇蠕动的诉说着怨念的顽强，“一动天地鬼，二动仙灵怪，三动满惊天，四动........”。
一句句类似咒文的诉说，加杂着拗口的吆喝，远远的形成一股更强的悸动，连贯的怪调在风声中飘着。
神婆的手腕猛的一翻，手边的长绳刷的落向木桌上的三个粗碗，绳头快速的在碗中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然后飞速的朝着围成一圈的火堆抡去，绳头接触火堆的一瞬，燃烧的火苗刷刷的突兀窜起了五尺来高，溅起的火星龙一般的飞舞，在夜空远看之下，似是一圈圈鳞次栉比的线条。
牛羊猪鸡鸭鹅，三畜三禽定吉照，各方神灵助阵，叨念固土安宁。
神婆嘴里念着，手上的动作未停，颤动的长绳，伴着火星将桌上怪异呲牙的牙骨抛上了天，外围的火光突突的乱窜着，笼罩着里边的神婆扭曲晃动的身躯，在火苗缝隙的光亮中时隐时现。
王大头在外圈人群中一直盯着里边的动静，悸动的胸膛在风火间换转着脑中的计划，瞧了多次的祭祀，就像是一场做了多次的梦，也记住了大致的情节。
现在这种程度显然已经到了祭祀的一半，等再过会儿，神婆会喊一声“呜神衰”什么的话后，整个祭祀就算是结束了。
每次结束，神婆都会瘫在地上，力竭虚弱的一动不动。
可在王大头看来，这个老狐婆定是装的，以此来巩固她的地位，再者多弄些好处罢了。
“哼，次次都装得似累死的狗，回回一听到有什么好处兴奋的似跳起的蛇！”
点点的火星熄灭的掉在地上，仿是揭示着某种结束。
王大头心涌迭起的一直在等待着最后的光亮归于黑暗，默默暗自握紧的手指穿梭着空气。
仿是天开的玩笑，然而那声熟恶的呼唤却一直未曾出现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