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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离开楚军

项羽失去了刘邦的踪影后,和钟离昧一商量,二人一致认为刘邦会逃往下邑。于是项羽挥军直奔下邑,但是晚了一步,等项羽赶到下邑城下,下邑城头已经到处都飘舞着刘邦的大旗了,而且城门紧闭,显然已有准备。

项羽再看自己身后的大军皆已疲惫不堪,战马也都已力竭,于是下令大军在下邑城外安营,并急速传令给北方的范增,叫他立即率大军南下与自己汇合,田荣就暂时不要理会了,消灭刘邦要紧。

项羽安顿好了一切,虎躯也不禁有些疲乏,但仍强打精神召集部下将领于帅帐中商议下一步的战略。

众人虽然都很疲惫,但同样又很兴奋,这次随项王千里奔袭,以五万大军几乎全歼了刘邦的五十六万大军,还一口气把刘邦的一家老小全部抓住了,简直就是大快人心!如此震古烁今的战绩绝对可以令在座的所有人骄傲一生,名垂千古了。

事实就是这样,往往就是那些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当你真正下定决心去做时,却会意外的发现,这其实非常简单。

此时,大家都在大声的交谈着这次彭城之战的前后与战果,项羽只是略微笑着,只听不语。

突然,环视了一圈的项羽开口说道,

“姜魁在哪里?谷水河边能击跨刘邦中军,姜兄弟功劳甚大。”

众将顿时想起谷水河旁,姜魁那大杀四方的狂暴气势,不禁心中都是一凛,暗自庆幸姜魁不是自己的敌人。

这时,帐外士卒大喊,

“万骑长姜魁将军到!”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姜魁在帐口挺立如松的士卒崇敬的目光中,缓缓的走进帐里。

只见姜魁满身血污,脸上的血迹东一块西一块,神情凄恻,眼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甚至让人一看之下就会感同身受般的伤心难过。

姜魁沉重的走到帐中央,抬头看向项羽,蠕动着双唇,苦涩无比的说道,

“他们。。。。。。他们都死了。。。。。。我从溪头村带出的兄弟,都死了。。。。。。”说罢,两行热泪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帐内的所有人顿时被姜魁心中浓重的哀伤所感染,不禁都低头不语,脸上掠过一丝恻然,想起征战这么多年,自己的战友也不知死了多少,眼角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大帐之内一时鸦雀无声。

项羽缓缓走到姜魁的面前,重重的拍在姜魁的肩膀上,坚毅地沉声说道,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但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他们报仇!杀尽所有的敌人,才不会再有战友死在敌人的手上!刘邦就在前面的下邑!我们明天就杀进城去!为我们所有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所有楚将的情绪全部被点燃,纷纷振臂长啸起来,“报仇!!报仇!!”

姜魁眼中也顿时燃起仇恨的火焰,心中一个声音在狂吼,刘邦!我不会放过你的!!

但是随即,姜魁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缓缓的摇了摇头。在项羽不解的目光中,只听姜魁沉沉的说道,

“不,我要离开这里。”

帐中所有人都大惊一惊。

项羽眼神也是一愣,随即沉声说道,

“为什么?”

“我认识一个龙虎山的方士,我想,他可能会有办法救活我的五个兄弟。”

众人顿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姜魁。只听钟离昧大声说道,

“姜兄弟!你居然会信那些江湖骗子?人死又岂能复生?!你不要做梦了!”

姜魁还是摇头,这件事只有姜魁自己清楚,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从长平的死人坑里爬出来的吧。

项羽深深的看着姜魁一言不发,沉默了良久才问道,

“你决定了?”

姜魁点点头。

“那好,你去吧。”项羽语出惊人。

姜魁抬起头来看了看项羽,只见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怒火,只有一种惋惜和惆怅。

项羽再次拍了拍姜魁的肩膀,坚定地说道,

“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你就去做吧,不要为任何人或任何事情而改变!”

姜魁不禁热泪盈眶,一种遇到知音的激动油然而生。

沉默了一会,姜魁将腰中的湛卢解下,双手捧到项羽的面前,刚要开口说话,项羽就明白了姜魁的意思,挥手说道,

“这把剑我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不要再还给我。”

姜魁默默无语,只有再次将湛卢系上腰间。

“什么时候走?”

“现在,我怕时间长了尸体会坏掉。”

项羽点点头,说道,

“我送你!”

姜魁和项羽及众将走出帐外。姜魁找了一辆马车装上姜靖等人的尸体,随后牵着拉车的马走到营门口。

姜魁回身一拱手对众人说道,

“姜魁就此告辞!诸位多多保重!”

众人都觉的甚是可惜,这两个月的相处,大家都喜欢上了这个勇猛彪悍却没有任何架子的年轻人,更是对于项羽的放行而感到疑惑和不满,但却不能表达出来,只能勉强微笑着和姜魁告辞。

项羽牵过乌骓,转头对众将说道,

“我陪姜兄弟往前走走,你们先回去吧!”

月光下,宁静的走着两人,姜魁牵着拉马车的马,项羽则牵着乌骓。

蓦的,项羽怅然一叹,说道,

“不知道这仗还要打到什么时候,难道天下太平就这么难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刘邦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霸王和刘邦之间必要有一方彻底失败,这个天下才会太平。”

项羽沉默着没有说话。

姜魁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霸王,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讲,今晚没有什么霸王,你可以叫我一声项大哥。”项羽蓦地一笑说道。

姜魁看了看项羽诚挚的双眼,不由得有些感动,平静了一下心情,姜魁尽量委婉的说道,

“项大哥当初在关中力压群雄,但却为何又大封诸侯?我认为,一个统一的天下才能让百姓们过上安定的生活,如果项大哥当时开国建朝,说不定如今已是四海升平。”

“我从没有想过做皇帝。”项羽苦笑了一声,迎着寒凉地晚风,项羽淡淡乎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曾经我羡慕过秦始皇的赫赫威仪,但后来我渐渐的明白,治理一个国家绝不是那么简单,我并适合做一国之君,我不喜欢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我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

项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初我举兵反秦,只是想让苦于暴政的百姓有一条活路,并没想过雄霸天下,所以灭秦之后,我还是想让天下回到过去的局面,虽然我知道这不妥,但是我毕竟是楚国的将门之后,我的叔父待我如亲子,我不能不完成他的遗愿。”

姜魁知道项羽口中的叔父就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后,项梁,一个立志复国的大楚遗族,姜魁也有些明白了项羽身上承担的东西,很多时候,项羽并不能像刘邦那样的毫无顾忌,有时候项羽也别无选择。

项羽英武的面庞上惆怅一闪即逝,随即项羽便轻松的问道,

“姜兄弟,可有心上人?”

姜魁微愣,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谁能看上我啊?”

“你可别骗我,姜兄弟你年纪轻轻,样貌不凡,又武勇过人,怎会没有女人亲睐?我可不信。”项羽粗旷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如果让别人看到项羽此时的表情,必然会掉落一地的眼珠子。

姜魁无奈的想到,我还年纪轻轻?按实际年龄算,我都快八十了,你都得叫我声爷爷。

为免尴尬,姜魁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话题道,

“这么说,项大哥已经有心上人了?”

项羽忽然一脸的向往,只是嘿嘿的傻笑着。

姜魁一看项羽这副德行,八成是有相好的了,于是促狭的说道,

“看样子是有了?能让项大哥看上的,想必是绝世佳人了。”

项羽不禁连连点头,

“虞姬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那种美。。。。。。反正千言万语难以形容其万一。”

“哦?”姜魁不禁有些好奇,倒是想见见这个让项羽推崇备至的虞姬,看看她和夏佳宁谁更美一些。

忽然,姜魁心中一窒,夏佳宁,你还好么?不知怎的,姜魁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一种前所未有的奇特感觉在心间缓缓流淌,似酥还麻。

项羽忽然停下脚步,对姜魁说道,

“一直以来,我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乌骓马和霸王枪时刻跟在我的身边,但是自从和你在溪头村一场大战,我觉得你可以做我的朋友!”

姜魁一愣,然后便微笑起来,

“做霸王的朋友,我很荣幸!”

项羽嘿嘿笑着,当胸给了姜魁一拳,然后转身跨上乌骓,对姜魁朗声说道,

“朋友,我回去了,谢谢你帮助我打赢彭城之战,否则我没这么容易取得胜利!”

姜魁笑了笑,心里有些搞怪的说道,

“朋友,没什么客气的,我只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罢了。”

项羽一愣,

“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姜魁笑得很是神秘,

“我与秦军有血海深仇,当初你一口气坑杀了二十多万秦卒,算是帮我报了大仇,自然对我有恩。”

“哈哈哈。。。。。。当初我坑杀二十万秦卒,大家都说我是为大局考虑,以免留下祸害,其实我只是为了泄愤!我们楚人和秦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想当年春秋五霸之首的楚庄王在位时,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那时的楚国是什么气势!?后来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的楚国又是什么景象!?可是这一切都被谁毁于一旦,秦国!楚兵连败,怀王囚死,也是归功秦国!那白起用兵神通,手段毒辣,三下五除二就攻下我们楚国郢都,也是秦国!后来楚国被逼得迁都于寿春那个小地方,白起还烧毁楚人宗庙,掘坟鞭尸,都是秦国干的!这莫大的耻辱,三岁童子都感到羞愧能当,每每想到这些事情,我的心都会为此颤抖,为此流血,为此痛苦,为此愤怒!哈哈哈。。。。。。我那时一口气坑了二十多万秦人,当真是爽快至极!”

姜魁笑着没有说话,这才是项羽,豪气冲天,还略有些憨直的项羽。

“我走了!后悔有期!”项羽双眼闪着阵阵光芒,坚定的说道,“我还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扫平这乱世为止!”

说罢,项羽拨转马头飞奔而去。

姜魁看着项羽逐渐远去的背影,那飘荡的披风就像一片云朵,载着项羽一路扬尘,似乎在向那*大的月亮奔去,只留下乌骓的阵阵马蹄声,在苍凉的大地上回响不息。

姜魁不禁心生万丈豪情,胸中涌起一股雄壮,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啸,“大丈夫当如此!!”声音直冲云霄,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散。

忽然,空旷的原野上传来项羽粗狂的大吼,

“记住!要是我战死了,你要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一个千年盛世!!。。。。。。”

气候渐凉,如今已是深夏。

楚地平原上已然一派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景象。官道两侧良田井然,农夫农妇往来不绝。秦末动乱刚刚结束没多久,村舍重建,鸡犬相闻,楚国诸县便已渐渐恢复往日的气象。善良淳朴的百姓皆目不识丁,更不知何为大义,他们唯一的要求便是在辛苦的劳作一年之后,能够留足糊口存粮,仅此而已。

笔直的官道上,路往的行人都纷纷侧目看着一辆马车,只见那马车上堆放着五副棺木,一个身穿紧身布衣的男子正赶着马车向前走去。不用说,此人就是告别项羽独自踏上旅程的姜魁。

姜魁离开下邑,一路向南,翻越了易盘山和活耳山,跨过泗水河,直走了两个多月,才来到龙虎山下的长生镇。

姜魁走进镇里举目环视,感觉这镇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什么行脚店,驿站,酒肆一应俱有。

姜魁走到一家酒肆门口,不禁有些想吃东西,于是姜魁便停下了脚步。虽然姜魁并不饿,但是姜魁还是保留了生前的一些习惯和一些欲望,吃东西是姜魁最喜欢的事情之一。

小二见状立即迎了出来,满脸堆笑的说,“这位客官里边请!”话音刚落,小二便看到了姜魁马车上的棺木,愣了一下,小二还是笑着说道,“这马车客官可以拉到后院,客官请随我来。”说罢把姜魁带到了酒肆后院。

姜魁放好马车,随小二进了酒楼。

姜魁打眼望去,这酒肆并不豪华,甚为普通的样子,但还算整洁。

姜魁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然后点了一些小菜和一壶酒,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按理说,姜魁身为一具僵尸,不需要吃任何食物,只需要吸人精血便可存活,而且姜魁还是具变了异的僵尸,很多僵尸的特征都不复存在,连血都不需要吸食,多少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辟谷境界,姜魁轻松的就达到了。但姜魁一点也没有做半仙的觉悟,他喜欢像正常人一样吃喝,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更妙的是,姜魁吃下去的食物会全部被体内那股莫名的能量消化的干干净净,连个渣都不会剩下,没有了正常人的负担,姜魁更是敞开了怀的吃。

没过多久,身旁的桌子上来了两个人,一个青衫紫冠,另一个则是金黄色的外套,披一件白色大氅,浑身上下都是光鲜得体的锦袍绸裘,看来非富即贵,但一身掩饰不住的俗气揭示了他商人的身份无疑。

只听那穿金黄外套的商人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小二知道来大款了,立马屁颠屁颠的去叫菜了。

金黄外套对青衫人说道,“好久没见兄台,今天一定不醉不归!”

那青衫人呵呵笑着说,“确实好久没见了,不知现在李兄在哪里发财,看样子一定是腰缠万贯了吧?”

“哪里哪里,”被称作李兄的人挥挥手说道,“这天下兵荒马乱的,能发什么财?我就是到处走走,哪有生意就做他一两笔,勉强糊口而已。”

青衫人哈哈大笑着说,“灵宝轩的李明李大掌柜要是只能勉强糊口的话,这天下人岂不都要饿死?”

李明只是嘿嘿笑着不语,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忽然,李明略作神秘的对青衫人小声说道,“刘兄乃墨家行会的六大掌令之一,消息灵通,你觉得这天下最终将会是谁的?”

青衫人捻着微须笑着对李明说道,“李兄乃是巨贾,商人的嗅觉可是异常灵敏的,我不信李兄会心中没数。”青衫人顿了一顿,看着李明促狭的说道,“李兄前一段时间不是将楚地的几家大分号都迁到河北了吗?”

李明顿时有些尴尬,摸摸鼻子说道,“唉呀,被刘兄看穿了,嘿嘿,莫非刘兄也不看好项羽?”

旁边的姜魁一听到项羽顿时一激灵,耳朵立时竖了起来。其实凭借姜魁非人的耳力,就算那两人声音再小,姜魁也是听的清的。

只听那姓刘的青衫人沉稳的说道,“这点我不说李兄也清楚,虽然那项羽刚取得彭城大捷,以三万精骑千里奔袭,几乎全歼刘邦的五十六万大军,但是,项羽的战术水平天下第一,可论到战略水平他就比刘邦等人差远了。项羽此人目光短浅,大局观严重不足,虽然优点很明显,但缺点同样很明显,这种人最容易被打败。目前,刘邦退守荥阳和成皋,项羽久攻不下,这样旷日持久下去,第一个倒下的肯定是项羽。”

李明有些好奇的问道,“刘兄为何如此肯定?”

青衫人喝了口酒水,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因为刘邦早就在战略上赢了项羽。”

李明有些不解的问道,“何为战略?又何为战术?”

“战术就是指在单个战役上将领的指挥手段,这点无人能出项羽左右。项羽在巨鹿之战以三万破三十万,彭城大战又以前后共五万精骑大破刘邦五十六万大军,可见他在战术上的惊人天才!

战略则是在整个大局下制定的现在和今后作战的整体策略,相比而言,战略比战术更为重要,就好比一盘博弈,你的对手早在最初就制定好了整盘棋的策略走向,你虽然能凭借一些局部优势吃掉对方的一些棋子,但是一旦对手的整体战略目标实现,你就必输无疑。在这一点上刘邦就做得很好,刘邦先是迅速平定关中,建立起一个稳固的后方,然后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荥阳和成皋一线固守,然后命令韩信在齐地大肆征兵,攻打彭城之战后背叛刘邦的魏王豹和赵王歇,只要韩信平定了北方的魏王、赵王、代王和燕王,项羽的背面就再也没有任何屏障,项羽就要面临西面、北面和东北面的三线作战。刘邦固守荥阳和成皋,关中的援兵和粮草瞬息可至,而项羽的后院却是到处着火,就算项羽能取得几个战术上的胜利,但依然改变不了战略上的劣势,所以,项羽已然输了。”

姜魁听言心里霍然心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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