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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招亲变比武

沐析洁所用的剑术是先祖端木公所传,世人皆知端木公长于辞辩经商,却未曾想过端木公之所以被尊为儒商,便是因为其克己复礼。

而沐家这套剑法,正是源自于礼。其剑路大气庄严,配合沐析洁所着广袖长衫显得华美绝伦。虽是精妙剑术,以巧字取胜,但剑招中却没有欺瞒人的虚招和陷阱。反而层层剑术环环相扣,在与敌人的剑互击间影响他人剑路。

那墨者的剑术倒是规规整整的硬剑路子。花俏不多,变招也少。但他使的纯熟,每一剑都干脆利落,绝不拖拉,是以剑速甚疾,总能比沐析洁快上半招,迫使其剑术的精妙变化难以施展完全。

在场士子见二人打斗了起来,第一时间让了开去,避免被两人误伤。院中剩下的数十名士子纷纷离席,人群稳住后,又怕主家吃亏,自己到底受了对方招待,就这么不管心中过意不去,便又要上前阻止两人。

这时,仍坐在席上吃点心的溪玦却道:“等一下,你们干嘛上去扫兴?没看到主家姑娘打的很是尽兴吗?再说了,主家仆从甚众,都没急着动手,你们急什么?这般上去以多欺少,小心害了主家名声。”

众士子这才仔细去看双方打斗,果然,虽然那墨者武艺果是不俗,但沐析洁分毫不差于他,甚至身法轻功技法精妙还在他之上。

但见两人打斗的地方虽然士子们都避席让开了,然而席案却是不会自行避开,加之席案间相去不远,两人打斗来去,难免碰到撞上。

那墨者下盘甚稳,不但手上剑招精准狠辣,脚下腾挪之间触到席案,也是丝毫不乱其身形,倒是席案横飞而出。而沐析洁更是不凡,脚步与剑术交相呼应,却又不拘成法,遇到席案或是踏了上去,或是从旁掠过,避让的同时竟然丝毫不影响其剑路,甚至配合着步法,有几次趁势多刺出两剑。

看似这多刺出的几剑没什么影响,都被那墨者格挡住了。但是沐析洁的家传剑法本就不是以伤敌为胜的剑术,刺出几剑杀招让人不得不挡的同时,就已经影响了对方的剑术,待到积少成多,就能彻底打乱对方剑术。

在场的众多士子大都年已及冠,豪族士子就不用说了,寒门士子也都是戍过边的,武艺即便不精,眼界总是有的,大多都看得出沐析洁已借着地利和身法之便,稳稳的占了上风。

又看沐府的仆从护院果如溪玦所言的都已经闻风出来守在院中四周了,却没有上前帮忙,就知道溪玦确实说的在理,便也就不再上前了。

至于那些到底眼界低的,武艺自然不精,方才仗着人数众多才敢上前,如今大多士子不动,他们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更是不敢上前。

见到没人打扰,沐析洁更是觉得今天能够尽兴,本羞愤的俏脸如今又兴奋起来,兴致一起,更是心无旁骛的奋力拼斗。

她听到了有人拦下了诸士子,加之溪玦又大咧咧的一人未避席,反而就着茶水糕点看戏。沐析洁那还不知道方才出言的人就是他?

这时见他如此闲适。却也没有与他生气,反而感激的冲他点了点头。

而以沐析洁之容,俏脸透红、眼中透着兴奋的对溪玦另眼相瞧,便是知道她是兴奋于拼斗,但诸位士子也都不免艳羡之情,恨不得以身代之。而溪玦面对如此姿容,到底也不能视之如常,尴尬的咳嗽两声,也灰溜溜的离开了席上。

那墨者武艺不俗,自然更是敏锐的觉察到自己的剑路受了对方影响,心中不免烦躁。又看到沐析洁与自己拼斗竟然还敢分心他顾,手上剑招竟还是丝毫不乱,更是即恼且惧。

但见他怒喝一声,本就分心去瞧溪玦的沐析洁不禁被吓的顿了一顿。墨者抓住机会,知道这是在人家家里,更注意到将院子围起来的沐府护院们,明白要是伤了人自己也讨不到好。当下毫不迟疑,左手握拳打出,正中沐析洁肩头。

这墨者武功高强,气力甚足,一拳打出,饶是沐析洁及时反应,运足力道抵挡,但到底是女儿身,又是仓促之间,力气自是比之不及的,被击退了去。

那墨者抓住机会,趁着与沐析洁隔开,对方又没稳住身形,提了一口气就往门口跑去。

这一下事出突然,满场士子没一个能意料到这场拼斗居然会如此反转。就连沐府护院们也都一愣。

待沐析洁稳住身形,俏脸更是通红——这回脸红还不仅是自己托大的羞,更大却的是怒:“可恶!卑鄙小人!好好的比斗居然偷袭暗算!也罢,既然你率先犯规,许是怨不得我了!”

怒极之下,愤而出手。只见她往怀中一抹,手中金光一闪,喝道:“逃的掉吗?”

那墨者听到风声,知道是沐析洁用暗器射向自己双腿,想将自己留下。此时的他刚刚腾跃而起,虽然知道了,却无处着力,躲无可躲。

他心中一横,知道自己要是被打伤了腿,自己今天就算是交代在这了。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被折辱一番是免不了的。当下使个千斤坠,向下坠入,想以脊背抵挡沐析洁的暗器。

他心想自己练的是横练功夫,皮糙肉厚,即便沐析洁用的是极锋利的飞刀,自己也能硬扛一刀,然后继续离去。

却不曾想他这一躲,场中竟有数人惊呼:“不好!”墨者心中一紧,已觉不妙,但已然来不及了。“嘭!”一声似是敲鼓撞钟般的声音响起,墨者只觉自己背上好像撞上了一座山!

他原本以为沐析洁到底是女子,方才与她比剑力道也不甚大,只是剑术着实精妙。是以她所用的暗器也当是飞镖飞刀这种以锋锐伤人的利器。那曾想她居然用的是钝器,力道还大的惊人!

他原本做好的应对完全没用,只能用身体硬抗这股巨力,却哪里抗的住?这一击打的实了,直教那墨者内脏俱损,骨骼断裂,猛的喷出一股鲜血,就向地上倒去。

可怜这墨者,哪里知道沐析洁所用是她家传的一门精妙指法,遗指报怨。沐家是端木子贡之后,精于经商。这为商嘛,往来商队运送货物是免不了的。

当年春秋战国时期,兵荒马乱,沿途经商免不得遇上劫财劫命的。遇到劫财的,倒也罢了,就当是花钱买个吉利。但遇到劫财又劫命的,免不了就要以直报怨了。

沐家这套指法就是由此而创。取论语中以直报怨四字,改为遗指报怨。这个指就是指法,也带有一往无前,一击必中,狠辣强横的直的意思。而这个遗,就是用其平常所带和常用之物——钱币来做暗器,以增加伤害范围。

而方才沐析洁射出的就是一枚五铢钱。看似射出的动作流畅,实则期间手指力度变化数十次,手指微调御使钱币不下十次,更不要提在那短短一瞬,沐析洁更以指法配合的真气调度的法子凝聚了不少真气在手中爆发,其力道不下大石坠地之力。

那墨者虽然颇精熟于外门硬功,但到底是人肉之躯。更何况钝器击来,力道损伤都是进入人体内部,更是难以承受,是以方才才有几人叫道不好的。

果不其然,只见那墨者坠地之后,便即一动不动了。有士子胆子大的上前一试,脸色随即大变:“死……死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终究有侥幸心理,这下彻底坐实了这个坏消息,沐析洁原本红润的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满堂士子也大多不安。厅内的郡守更是脸色变换,沐廉则一直暗自注视着郡守的脸色,心中惴惴不安,心中不免有些祈求。

但是,人生在世,又岂能事事顺心如意呢?只见众多惶惶的士子中,有一人走了出来,众人视线不禁的向他瞧去。

这士子也是衣着粗布,但是风貌气度都是不俗,他先是走过了已经呆住,满口喃喃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的沐析洁,在厅门口站定,遥遥向厅中郡守行了一礼,之后才转身,说出了沐廉最不想听的话,不,甚至比沐廉想的更让他绝望的话:“在下,墨者。”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动了在场所有人。又有谁能料到,这小小的一个沐府招亲,竟然来了两个往日寻常绝少能见到的墨者!

而这位墨者却是不待众人反应,又是一席惊人之语:“确实,我墨家这位兄弟不太会说话,惹恼了主家。要是你们只是教训他一番,那也可以理解,在下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他至少罪不至死啊!高皇帝与民约法,曰:杀人者死。姑娘,请自裁吧。”

这位墨者说话时中气十足,声势不凡,一下震得沐析洁回过神来。然而沐析洁一听这墨者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心神更是不稳,一时间竟然面孔扭曲,让人觉得有些可憎,言语间更是歇斯底里:“不!不是的,我不要……我不是故意的……不!不……不是我!是他……是他!是他不好!我没想杀他的!”

说着说着又是痛哭起来,佳人凄婉,却是又让周边原本被她样子吓到的士子们,心中再是一荡,复又怜爱倾慕之心大起了,不少人甚至开口为她开脱。

然而这墨者却完全充耳不闻,见沐析洁凄苦却不愿伏法,只是冷哼一声,目光彻底变得鄙夷。却是再也不去瞧她或是扭曲可憎,或是凄婉可怜的皎容,身形一转,直盯盯的望着厅中客座首席,也就是河间郡守。双手一拱:“请大人下令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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