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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决雪

从悬崖边上坠落下去的那一刻,冷妤心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变回了那个脆弱无力的自己,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就彻底失去了一切。

慢慢闭上了眼睛,冷妤心很想说服自己接受命运的安排,再一次迎接死亡,可是她不甘心啊!前世今生,自己两世为人,都要输给那个女人吗?老天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从悬崖底吹来的风,吹起冷妤心宽大的衣袍,白衣飘飘,三千青丝飞扬如瀑,看起来仿佛是九天之上来的仙使,借着微弱的晨光随时要羽化登仙一般。

终于一切都要结束了吗?看着悬崖边那越来越小已经如同蝼蚁一般的身影,感受着自己一点点地坠落,冷妤心的眼角终于是滑落了两滴晶莹的泪光,她还有太多太多的牵挂——这一世慈爱的爹娘,还有那个表面上冷漠内里不知道为她做出多少牺牲还有努力的男人!

……

再度睁开双眼,冷妤心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只在人们对于桃源仙境的想象中才有可能出现的世界——她躺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这个季节的银杏树本应该绿意盎然,可是眼前的这棵却是叶片金黄,风吹过,叶片簌簌落下,像是飞满天空的美丽蝴蝶,一片叶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落到了冷妤心的脸颊,冷妤心甚至能够感觉到叶片的脉络还有浅淡的冰凉。

伸手捻起那片叶子,在夕阳光芒的映照下,叶片透明闪烁着温和的色泽,冷妤心心里清楚,自己还没有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自己还活的好好的,自己还可以卷土重来!

这么想着,冷妤心的眼神变得冰凉刺骨,仿佛三尺寒冰,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一阵清幽空灵不似人间之音,不带一点欲望的道:“原以为自己是救了一个仙子,却原不过又是一个污浊之人。”

冷妤心心里头惊讶,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了起来,背靠着那棵巨大的银杏树,目光四下里搜寻,却怎么样也寻不到那声音来源,一度让冷妤心以为是神明的指引。

直到她目光正对着的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发出一点细微之声,冷妤心循着声音而去,却是看到那一番叫她终生难忘之景为止,也是这一眼,冷妤心终于体会到了何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男人身着一件素白色以银线在袖口,衣角绣五叶竹纹的长袍,腰间束蚕丝青玉牌腰带,系和田白玉珮环,行走于水面之上,珮环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碰撞之声,脚步移动之际,水面上波纹清浅,衣角却是未浸湿分毫,冷妤心不禁惊讶于男子武功的高强。

而随着他的步伐,河面上居然盛开起了一朵朵洁白的花儿,乍一看,仿佛是莲花,细细看去那浅紫色的花托包裹着如同宫灯一般的花朵,嫩黄色的花蕊在花朵里洋溢着美好的气息,清淡且不带一丝丝污浊之气的花香传来,冷妤心这才确定了那花是昙花。

昙花吗?最是生命短暂却又清纯美好的花,不知为何,只是嗅到那气息,冷妤心都觉得自己玷污了它,恨不得能够立刻逃离开!

心里头这么觉得,冷妤心只觉得愈加烦闷,看向来人的目光也是充斥着三分怒意,只有她心里清楚,她愤怒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美好与洁净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那人越是靠近,冷妤心便越是这般感觉,在暖色的夕阳下那人一头青丝任意披散,随风摇曳,润滑的光泽闪烁,斜长的刘海遮住了左边半张面孔,只隐约可见那左边半面以银色镌刻昙花面具遮掩,却是露出了让人心神向往的右边容颜,浓密而又细长的眉如剑芒一般斜飞入鬓,狭长乌黑而又深邃的眸中闪烁着超脱世俗的淡然温润与优雅,眨眼间,长长的睫羽划出美丽的扇形弧度,高挺的鼻梁,美好如樱花一般的粉色唇瓣,肌肤细白如美瓷,下巴棱角分明如刀削,这样的人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人间该有的,倒像是九天下凡的神仙。

这样的人,在冷妤心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可以与他媲美,就是那个一直被她深藏在心里,表面上却从来没有过只言片语赞美的昭钺,也唯有他,才可和面前这个人相比。

迎着冷妤心单纯的欣赏目光,决雪的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他虽然常年在山庄里未曾出去,但偶尔去外面处理几次事情,那外头的女子见了他,总是以一种充斥着情欲的眼神看他,叫他望而作呕,可是面前这个女人却是只单纯的欣赏,而且他能感觉到,她正在透过自己去记忆别人。

还真是没有礼貌呢!决雪这么想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勾魂摄魄的笑容,将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头伸出,手上持一支散发着淡青色柔和光芒的萧,慢慢凑近嘴边,吹起了那天籁一般的乐曲。

曲声初时婉转悠扬,仿佛是出谷黄鹂一般清脆,带着清晨朝露一般的温润生气,继而又一点点强烈了起来,只一下乐调的转变,就好像把人从宽广美丽的大草原带到了万马齐谙的战场,让人一闭眼就能够感觉到那种你死我活,杀伐果断,鲜血淋漓的紧迫感,最后一点点的平息,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重新站回到曾经金戈铁马的沙场,然而已经没有了年少时候的意气风发,轻狂张扬,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追忆还有失落……

“为什么要吹奏这样的曲子?”冷妤心慢慢抬起头,固执倔强甚至有几分愤怒的味道,可是眼里头溢满的泪水,还是足以让人我见犹怜!

“那你又为什么要哭?”

对着冷妤心朦胧的泪眼,决雪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直接反问了冷妤心,语气听起来平淡,可是细听之下里面的关心不言而喻,就连决雪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初次相遇之人这般关心?

为什么要哭?冷妤心心里面好笑,她以为自己可以掩饰的了一切,可到头来还是被这个第一次相见的男人一语道破,是啊!她曾经无数次想过,一旦自己大仇得报,那么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对于今时今日的自己而言,仿佛除了报仇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可是一旦成功了,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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