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来时,从桥上走过,那满池摇曳的血荷虽然诡异,却是那样壮观,如今,却只剩下残叶断枝,在这池中萧瑟而已。
“这血荷本非善物。”老夫子曾经说过的话闪过我的脑海。虽说不是善物,可是,罗修毕竟已经用处子之血喂养了它们五年,难道那些……逝去的生命就这样付诸东流了吗?这池水早已经不那么纯净了,浸染过池中小厮婢女的衣服的是刺目的红,和淡淡的腥。
“安姑娘。”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扭头,看见纪海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几个婢子小厮也跟在他身后,见我转过身,他们便都福了福身。
“安姑娘,这里风大,还是回房歇着吧。”纪海开口。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回道。
纪海还欲在说些什么,一个婢子却匆匆走过来,向我和纪海都行了个礼。
“纪管家。”婢子恭敬开口,手中端着一份被扣着盘子的饭菜。
“他还是不吃?”纪海看向该名婢子,开口问道。
“是的。”婢子颇为无奈的答道。
“谁啊?”我好奇的问道。
“靳隐仕。”纪海看着我说道。
“老夫子?!”我惊叫出声,“他……他不吃饭?”脑海中突然映出了老夫子那张看见我受伤后急切的脸。他昨晚似乎也受了伤,虽然没有像我一样流血,想必元气比我要损伤的大得多吧!
“是的。早饭也丝毫未动。”纪海补充道。
“早饭?那这是……”我看向婢子手上端着的饭。
“这是刚刚送过去的午饭,不过看样子……”纪海说着,却顿住了话尾,转向婢子到:“你先将饭菜端回厨房吧,晚上让厨房再做些清谈的,看看靳隐仕有没有食欲。”
“是。”婢子回道。
“等一下!”我叫住正欲转身的婢子,开口,“哪里管他有没有食欲,病人只有吃了饭,补充体力和营养才能好的快!”
纪海看向我,“可是隐仕不吃,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去吧!就算是用塞的,我也要塞点东西到他的肚子里!”我说道,随后便接过婢子手上的餐盘。
“那……就有劳安姑娘了。”纪海向我作了一个揖。
“没事没事!”我回答,双腿早已经迈出步子,走向老夫子的房间。
一路上想着昨晚老夫子脸上露出那些我看不懂的凝重的表情,以及他与陈允之间的谈话,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转念一想,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又有多少事我是知道呢?思及此,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我终于来到了老夫子的房门前。
“老夫子!我给你送……”推门而入,我却在看到屋内的情景时顿住了脚步。
老夫子披着单衣斜卧在床榻之上,而在床榻旁边则正立着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男子白衣着身,背上斜挂着一张包裹在褐色布料中的筝,而他旁边的粉衣女子气质出众,如粉雕玉琢般。
看着这两个人,我可不陌生,他们正是昨天晚上在怡红院里的苏泠墨和缤儿。
“原来你有……客人啊……那我就先……”我说着,打算将门带上退出房间。
“既然已经来了就进来吧。”老夫子叫住我。
“赤焰选择的就是她吗?”苏泠墨看向我,开口。
咦?他怎么不认识我了?就连缤儿都没有表现出那种鄙夷的目光,只是上下打量着我。对了,昨日我是带了面具,还用了假音,他们自然是认不出我的了。
“哦。”我应了一声,端着食盘走到老夫子旁边。
“坐。”老夫子看着我笑笑,示意我在床榻旁坐下。
“哦……好……”老夫子这样的态度简直令我受宠若惊,而在一旁的苏泠墨和缤儿则是比我还要惊奇,于是乎,在他们惊奇的目光中我坐在了老夫子旁边。“婢子说你早饭也没有吃,这午饭也是原封不动就给退回来了,我就给你送饭过来。”
老夫子看看我手中的餐盘,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二师兄,也没见你这样对我啊!平时走路离你近点儿你还要唠叨个半晌呢!”缤儿看着我,随后俏皮的开口说道。
看来我还是不要告诉他们我就是昨晚的唱歌的那个吧,免得这个缤儿再次“卑贱卑贱”的称呼我,还是这样的她比较可爱,比较容易相处。
“缤儿,休得胡说!”苏泠墨再次开口,阻断了缤儿的打趣。
“我又没有说错!你简直比二师兄还要老古板。”缤儿有些不满的嘟囔,不过倒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大哥,别再责怪缤儿了。”老夫子声音依旧温润如风。
苏泠墨看了我一眼,随后又看了老夫子一眼,对老夫子说道:“你自己把握好分寸便好,她既已和赤焰定下了契约,所有的一切便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
老夫子沉默了一会儿,唇畔的笑意渐灭,道:“必然有一个方法可以……可以解除契约的……”
“你是想与师父为敌吗?师父将血蝶苦苦豢养至今,如今,终于有一个合适的……人,可以为天下苍生谋福利,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苏泠墨看上去一副干净俊雅,温和亲近的样子,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无情,甚至不考虑他人的感受,直接站在我的面前任意谈论着我的生死。
“真的是苍生的福利吗?”老夫子看我一眼,脸色有些发白,“可那明明是凤氏人的东西,怎么会……”
“你若真想救她,等回到隐仕门再说吧。”苏泠墨打断老夫子的话,“陈允也在此处?”
“是的。”老夫子答道,目光却落在我的身上,氤氲着一丝歉意。
“他早已经背离师门,你就不要再和他有所牵扯了。”苏泠墨的声音依旧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残忍。
“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莫再要和师父说,不然,他就得……”老夫子居然还是那么心软的为陈允考虑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