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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金簪轺马癫 妙人垂暮时

陈皎自然是知道有这么一天的,也就没有多大惊奇。魏韵却是毫无预备,瞬时眼泪吞进了嗓子里,卡得说不出话来。

一时室内四人皆无话可说。直到魏韵终于咽下一口气,压抑了许久的一声哭喊声终于放了出来,听得陈皎也是心里发颤。

陈皎默默坐着,旁边的倾人和面前那姑姑大气也不敢出,只听着魏韵不停哭,不停喊,双手攥得爆出了根根脉络,一下一下锤着屏风架子,也不顾架子上的雕花刻饰硌得手淤出了厚厚一层血。

陈皎端坐在宫里派来的轺车,身形随着它的颠簸不断晃动。她实在是不理解这种比下地走路还憋屈的交通方式。但看着身边的倾人很是安适地半阖着眼睛坐着,在想想若是自己忍不下去下了车,不知会有什么闲言杂语,便也就忍住了。

就在陈皎终于习惯了点儿,想要靠在边儿上睡一会儿时,轺车却缓缓而停。

陈皎摇醒了倾人:“我们到了吗?”

倾人迷迷糊糊地半睁双眼,撩起身边车窗上挂了的竹帘,只只看了一眼,却是吓得甩掉了倦意。

陈皎看倾人脸色大变,瞬时也是觉得不对,便是警醒起来了。

“怎么回事?”陈皎半身前倾,握上倾人的手。

“郡主,”倾人手已经开始抖得厉害,“郡主,这可不是皇宫啊。”

陈皎大惊,也是万分后悔自己路上竟丝毫没注意到异样。也是怪自已大意了——郡马府按理说来与皇宫也就是一刻的距离,这都是小有半个时辰了罢。

“不怪你。”陈皎看倾人也是要难过内疚地掉下眼泪了,忙是安慰她。

“这是哪儿?”陈皎问道。见倾人茫然摇头,便自行掀开竹帘。

只见窗外荒山野岭,不见人烟。陈皎犹豫下,还是掀开门帘,委身走了出轺车。

不出她所料,马夫早已不见了身影。无疑这是人下的套子。陈阿娇这人也真是背,不知到底得罪了多少不该得罪的?怪不得老天爷派自己来帮她,不然不知道都死了多少回了。

陈皎抚摸着轺车前拴着的两匹马。那马是上好的,黑亮的眼睛就算是衬了黑亮的鬃毛仍是不显暗淡。她看着这辆除去马夫缺席装备完好的金穗轺车,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对——马夫都走了,自然也应把马牵走才对。

陈皎不安之感愈强,忙是想把还在车里担心受怕的倾人叫下来。

她却是晚了一步。

马匹双双受了惊似的,嘶鸣着一跃而起,上扬的马蹄正巧不巧地踢上了陈皎的宽腰带位置,一下把她踢翻在地,顺势在尘土纷飞的地面上翻了次身。她挣扎着勉强坐起来,捂着腹部,却只能看着轺车被马带着远远跑去了。

“倾人!”陈皎扯着嗓子,“倾人!”

车里的女孩儿听到了陈皎的接力呼唤,从窗口露出头来,“郡主!”

“你快跳啊,你快跳下来!”陈皎想上前追赶,却是疼的直不起腰来,“快跳!”

轺车却跑得愈加快速,倾人的声音也渐渐消散在风中了。

陈皎疼倒在地,眼泪不自觉地淌下,打湿了尘土。

倾人,倾人。我该如何救你?

救命稻草却是在她绝望之际从天而降。

远方马蹄落地之声铿锵有力。陈皎却没力气回头看了,只是静静侧躺在地上,痛心不已。

“阿娇。”

墨衣少年翻身下马,一刻也不停歇地扶起陈皎昏昏沉沉的头。

陈皎凭着所剩不多的意识打量这来人,却只看见了他的束发金冠。

她再微微低下目光,却看见了刘彻目光深沉的脸。

刘彻扶起陈皎,却见她实在没法走好路,干脆双臂用力,横抱起陈皎,将她安安稳稳地送上马背。

陈皎却是不依,挣扎着要下来:“倾人呢,你让我去找倾人。她还在那轺车上呢,我得去找她……”

刘彻拦住她,把陈皎稳稳定在马背上:“你这刚被踢伤,还不知道有什么差错,别动。”

“你没听见我说吗,倾人还在车上呢!”陈皎忽是歇斯底里起来,哭着喊着,也算是彻彻底底地爆发了。“你别拦我,我要去找倾人。”

刘彻仍是不退让,表情却是被陈皎这喊得没了脾气。

这时候跟在刘彻身后的两三侍卫跟上来了。刘彻越过陈皎,冲其中一个喊话:“你们几个,去追孝成郡主的轺车。务必把里面的人完完好好地给本太子带回来。”

说罢刘彻看着陈皎的眼睛:“这回肯走了罢?”

陈皎还是不放心,刚想反驳却被刘彻堵住了话。

“阿娇,依我一次罢。”

陈皎看着刘彻深邃得没边没际的双眼,心中一动,却是不受控制地点了头。

刘彻的马走得很稳且慢。陈皎甚是感激,腹部却仍是火烧火燎地痛。刘彻虽是坐在他身后予她支力,她这一路上也是摇晃个不停,险有几次要摔下去。

在她裙子的袖口第五次擦过地面时,刘彻看不下去,一把揽过陈皎双肩,迫使她服服帖帖地靠在自己身上。陈皎哑然,感觉着自己血管里的跳动漏掉一拍。

本本想反抗,却也是自不量力,便听话不动。不知怎的,靠在刘彻这个没相处过多久的人怀里,她却是渐渐睡着了。

蹄踏铿铿,心弦萧萧,欲知大漠何得惹千娇。

再等陈皎醒来是时,却已经是躺倒了床上。腹部的伤似乎已经是被治疗过了,涂过了药,冰冰凉凉,还过了一层素布。

陈皎已经清醒了大半,顿时觉得那层布甚是碍事,便胡乱想扯下来。

“郡主别动。”

陈皎转过头,却是白颦在说话。

“倾人呢?”她突然想起来,也顾不上其他的。

“她被找回来了,正在府里歇着呢。”白颦忙是安慰她,“她没伤着,只是受了惊。”

陈皎舒了压在心头长长的一口气。再问了魏韵是否回去,白浅陈淳是否安好,才沉沉地倒回枕上。

陈皎是认得这间房的。上次来探望窦太后时也是在这儿。陈皎甚是欣慰窦氏好点了,却是想到自己这是躺在未央宫前殿后面。

“我为什么没回府里?”

白浅一听这个就紧张起来了,忙是俯下身子悄声说话:“是皇上叫郡主来的,说是要再问问那天魏家二郡主那天和太子殿下的事儿,好像把魏二郡主也叫来了。这不郡主来迟了太久,太子殿下就出宫寻郡主去了,这才把郡主寻着。”

“为何要再问?”陈皎疑惑,难不成刘启又怀疑上刘彻了?

“郡主可不知道。”白颦说话的声音愈小,“皇上明察了这事儿,最后竟是栗姬娘娘指使的。又查出了栗姬娘娘以前作良娣时做过的亏心事儿,一怒之下便废了大皇子。叫郡主来再问就是因为栗姬娘娘不认,郡主再做个证。郡主说实话便是了。”

陈皎释然。按照历史,刘荣一废,他亲近的人没一个有好果子。栗姬怕也是时日不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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