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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穷儒蒙难无奥援(官场蹭蹬小说)

再回头说说那个运拙时乖的姚奉儒。

在曹探长屋里,姚奉儒一五一十地述说着未婚妻的被拐以及自己个人的一些真实情况。当曹探长听说他是定武军的一个中校并且还护领过暂编步兵第四团时,立马中断了审讯。他跑到局长办公室,把这一情况报告了白局长。白局长一寻思,前一阵子京城所有大小报纸都在声讨严打附逆大清复辟的各色人等,没想到本局也捕获了一名辫子军的军官。白局长觉得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便赶紧跑到京师警察厅,去找吴厅长邀功。

吴厅长听完后,坐在办公椅上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问道:“是个中校,有人保他吗?”

白局长肯定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人替他出面说情。”

“张勋都已经回老家做实业去了,这事基本上也就算是落了停啦。逮住了一个中校,呵呵,一条漏网之小鱼,一只丧家之小犬啊。”

“厅长,那该如何办他呢?”

“有硬壳人保他,就顺水做个人情。如果没有人出面的话,你们就看着办吧。”

白局长回到警局,把上边的意思跟曹探长草草说了一遍。正企盼着上峰给个嘉奖领个大赏的曹探长听后,就如同叼住了一个大尿泡的狗儿,白白空欢喜了一场。常言道贼不走空,像这种干惯了燕口夺泥蚊子肚里刮油仙鹤腿上割肉鸽子嗉子里面找豌豆勾当的劣吏们,焉有让已经到嘴的猎物再全须儿全尾儿逃出去的道理。

曹探长再次提审姚奉儒。犯人被带到了刑讯室,还没等主审官咳嗽好了喉咙、拿好了架势,犯人先发话问道:“我和花老板同属一个案子,他已经被放了,你们凭什么还关着我?听说他没少送给你大洋钱?你身为司警人员,难道你不知道这是贪赃枉法嘛?”

曹探长一听,知道这是一位不开窍的的棒槌,他很想给这个棒槌用点儿刑,杀一杀他这张蚂蚱bi似的硬嘴。可是转念一想,毕竟他当过中校团长,没有两把刷子,他是不可能把官当到这个级别的。曹探长把脸一阴,一本正经道:“花胖子是单纯的打架斗殴案,按照规定处罚一下是可以的。你跟他不一样,你是非法持有枪械,恐吓暴打他人,这个事实你不能否认吧。再有,你是一名在逃的附逆军军官。现在京津冀各大车站码头,处处都张贴着你们这些附逆之徒的逮捕令,这可是个大案子重案子啊。”当说到附逆军官时,曹探长发觉姚奉儒的脸色有些紧张,遂继续恐吓道:“姚奉儒,你明白嘛,你摊上大事啦。轻了十几年的监牢,重了判你个死刑都不冤!”看了一会儿低头不语的姚奉儒,曹探长嘴角一笑摊牌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当过定武军的中校,军饷外快什么的,你一定也捞了不少。如果你能把缉捕你的弟兄们以及上面的长官都喂吧好了,你的这摊子事兴许还有拆兑好了的希望?”

没想到姚奉儒这个棒槌却一五一十地交了底,“我只当了十一天的军官,除了薪俸还真的没什么捞头。为了筹办婚礼,我已经把积攒了几年的积蓄全部花光了。现在除了一些新置办的家具物件,我是一无所有。”

曹探长咬着后槽牙说道:“行,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还是个皮笊篱不漏汤儿!”

姚奉儒又被押回了监牢。正赶上犯人们放风,他就像一只小羊羔子似的被狱卒轰进了羊圈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呱噪入耳,姚奉儒站定身躯,向着牢墙外面望去。但见高墙的铁网上,无数只白肚黑背的巧燕或飞或站或闹或喧,俨如一只只接到任务准备开拔的士兵。一阵凉风扫过,发黄的槐树叶子像一把把撕碎的废纸片子哗啦啦撒了一地。姚奉儒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扫着身边的犯人,发现他们的号衣里面都已经套上了厚厚的夹衣夹袄。光顾思念那不知去向生死未卜的心爱女人了,时令已近暮秋,自己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听说这北方的冬天是特别的寒冷,自己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姚奉儒不禁自语道:“我就是不被这持枪打架的案子拖死,也会被这寒冷的严冬冻馁而亡。”

“不能够,只要条子们不给你使坏,我们保证,一不会饿着你,二不会冻着你。”长毛僧一拍姚奉儒的肩膀,向众人说道:“弟兄们,姚先生孤身一人来到北京。在这儿,他一没亲戚二没朋友,就认识咱们这几个下三滥。姚先生是什么人物?秀才举人出身,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大有来头的。姚先生不嫌弃咱们这帮子罪犯,天天给咱们讲书说典,让咱们明白了好多事理,知道了谁是谁非。姚先生识文断字忠厚实诚,像他这么好的人也遭了难进了监,这是老天爷不开眼,是当官的耍混蛋。天就要冷了,姚先生还穿着夏天的衣裳,凡是有良心的弟兄,就赶快把家里捎来的秋冬衣裳拿出一两件来吧。咱们不能让天天给咱们说书明礼宽心解闷的姚先生冻死在咱们的身边呀。”

“我有一件毛背心,我有一条老绒裤,毡帽头要不要……”犯人们纷纷说着自己要献的衣物。

这是姚奉儒自打失去芊芊以来头一次感到心里暖和。他激动道:“谢谢各位父老!谢谢各位兄弟!我是一个重罪之人,能否活着出去还很难说。在下就不麻烦兄弟们了,兄弟们也不容易啊。”

“时间到了,你们麻溜地都给我滚回老监去。姚奉儒,有人给你捎来一个包袱。”狱吏把一个软皮包裹扔给了姚奉儒。姚奉儒打开包袱皮,里面一ding棉布便帽、一件一裹圆的长袍子、一件对襟黑布夹袄、一双千层底棉鞋和一张便条。展开便条,但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草字——

“姚老弟,按着你的意思,我去了一趟六国大饭店。酒店的西崽说,杨先生没有住过,黎先生倒是住过几日,不过他也早已离开了,去向不知。为了离开那个鬼地方,我已经被弄得几乎倾家荡产了。先给你送去一些过冬的旧衣物,照顾不周,还请包涵。”

姚奉儒轻叹一声,知道自己最后的那个外援也销声匿迹了,自己仅仅抱有的那一点希望也化为泡影了。我难道就这么点儿背,将自己人生中最有作为的年华虚度在监牢里?他想起了孔子困蔡、屈原放逐、孙子膑脚、苏武牧羊、司马宫刑……遂大声yin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就这样慷慨激昂地念了一通,姚奉儒居然心安气顺了许多。

第二天,白局长再次把曹探长叫来询问。曹探长说:“姓姚的卖聪办傻装杵窝子,不过他的落脚地还有一整套一水新的新婚家具。大公子不是快办喜事了嘛,您要是不嫌弃,我就给您弄过来。”

“搬的时候背着点儿人。花胖子是个轻罪,他吐出的倒不少。这姓姚的比花胖子罪过大多了,你们就弄出这么点儿革囊草末子来?”

曹探长解释道:“这程子不是光忙活张勋复辟、段总理再造共和的事了嘛。”

白局长岔开话把道:“京城周遭各县你不是都有勾连嘛,如果没有人来捞他,咱就弄他个ding包案。”

曹探长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用那姓姚的去ding外县的死刑犯?高啊!他一个外乡人,弄个ding包案最合适不过了。这可是一桩光赚不赔无本万利的好买卖呀!”

白局长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就立刻动身,去一趟跟咱们有串兑的那些外埠,悄无声息地找找当地的黑白两道,看看有没有舍得出血的ding包案。切记,办这种事千万要秀秘,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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