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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葛碧潭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秘密,所以没有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窗外的秃枝上,短暂的看过之后,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李景余充满疑惑的脸上,为了不使他长时间处于疑虑之中,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今天约来这里只是想向他了解审办诗社的程序问题,“只是”二字语气的特别加重,一下子完全击碎了心存的那点幻想,这样以来,他反到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一个人一旦对某个人或者某种事不在乎之时,便也就无所顾忌了。

所以他面对她不再有刚刚见面时的拘谨与谦恭,甚至露出了些许的轻蔑,他轻蔑的不是葛碧潭这个人,而是她所要从事的事业,他对她心里存有的爱即使不能为己所有也是不会轻易抛弃的,即使人被抛弃,但暗恋是长久存在的。他能爱她到永远,但他永远都不可能明白爱不上的原因正在于他对她事业的不支持。

既然是谈关于古风诗社创办的问题,他便失去了热情与耐心,似有不耐烦地回答了她的询问,大体意思是,春江诗社的创立已有一段历史了,不是他加入时创办的,他在诗社只有一年半的时间,对春江诗社的历史了解很少,更谈不上创办的情形。

他的上述回答令她大失所望,但她没有因此而迅速离去,她看得出,他虽有敷衍的嫌疑,但说的却也是实情——一方面他没有创办诗社的动因,也就没有了解这些详情的必要。另一方面,李景余参加春江诗社的目的既有对现代诗的兴趣,更有对许竹筠的兴致,他虽没有明确告白,但从他的言谈以及举止中她早已察觉出了这一点,与她相遇后,虽有淡化但仍然念念不忘,不然她也不可能知道许竹筠在众多男生里有极大的影响力。这样的人对美女的关心远胜过对春江诗社的了解,他哪里在乎春江诗社的创建背景以及过程,只是把诗社作为倾慕美女的一个平台罢了。因此她便放弃了这一话题的交谈,没有立即离去是怕伤了和气,必定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尽管时间不长,但她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在乎不是一般的追求,而是倾慕,他曾经以玩笑的口吻说过这方面的意思,虽不是正式的语气,但态度是诚恳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无动于衷,他才以试探性的方式表白的。她对他的多次试探都予以严词拒绝。每每这样之后,她内心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愧疚,反问自己为什么要以这样决绝的态度对待他呢?尤其是看到他的窘态后,内心多有不忍,可是内心却也没有因此而改变对他的态度,她不能欺骗自己,更不能欺骗他,不爱就是不爱,何苦强作欢颜,这不是她的性格。所以至与他终止交往没有过一次暧昧的态度,都是以同学或者朋友的情谊相处的。在这一点上他应该是清楚的,每次这样想过之后,她觉得对他没有丝毫辜负之处,但隐隐约约还是有不忍之情,他必定是异性同学,如果她连他的企图一点不悟是说不过去的,从这一角度思考,她似有利用了他的嫌疑,也正因为这一点,她才有些许的愧疚,不然何苦自寻烦恼呢?她一直想给他一次解释,不是没有机会便是鼓不起勇气。她反复思量过,有这个必要吗?会不会是自作多情?如果他以严词拒之或者以委婉的言词谢绝,岂不是自讨没趣吗?这一段时间以来,这样的想法往往占据着上风,使她没有了行动。今天的咨询虽是主要的目的,难道就没有借此予以解释的动因吗?人遇到为难事情的时候,往往都能给自己找到不做的种种理由作为借口,但内心深处却始终处于不安宁的欲动状态,这就是常言的所谓纠结。葛碧潭对于解释与否就存在这样的纠结。

这时她鼓足了勇气,不管他听后是什么反应,都要把这一思想包袱借今天这样难得的机会卸下,于是她对他端详了片刻后终于开口道:“景余……”她在称呼他时语气里包含的深情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这使他的心情骤然为之激动。这样的称呼确实从未有过,交往时都是戏谑的称呼,哪里有过此时这样的正式。高兴时她喊他“鲸鱼”,他喊她“戈壁滩”。停止交往后没有了联系或者在一起也就没有了称呼。这时听到如此亲切的呼叫能不动情吗?

内心的情动必然会引起面容的表现,他的脸上由阴郁立刻变得和悦,这样的变化她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她此刻关注的就是他的反应,既然有这么快的反应,就便于接下来的交谈,这样深情的呼叫他能不快速反应吗?称呼过后,她接着道:“我今天约你来到这留下曾经记忆的地方,不仅仅是为了向你咨询创办古风诗社程序方面的相关事宜,既然你不清楚,也就无所谓了。我还有一事在心里憋得慌,借今天因咨询约见的机会想给你解释一下……”

她没有说出后边的内容,是一时的语塞呢?还是难以措词呢?

停顿后她接着道:“我想你也明白我没说出内容的意思吧?我与你自开学到半学期之后的那段交往,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咱们都比较清楚,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没办法下一个准确的定义才以省略的方式予以表达。我记得一开始就对你说过因性格及兴趣的差异我们是不可能……”

未等她说下去,李景余以一种压抑了激动而有明显伪装的舒缓口气道:“什么可能不可能,已经过去的事了,重提还有意思吗?关键是现在可能不可能!”

“现在仍然不可能!”

“不可能说又有什么意义?”

“正因为不可能我才有解释的必要!”

“你需要这样的必要,我不需要这个必要,我需要的你应该明白是什么?”

“这是不可能的,你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在交谈之前我就反复掂量过,得出的结论是我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你。你应该理解我,更应该理解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她的话又被他阻断道:“谁能理解我呢?”

“正因为我理解你,才有了这时的解释,不然我是在无事生非吗?”

语气的严厉震慑了他的愤愤不平,她本不想转换语气的,是他近乎蛮横不讲理惹得她不能不将语气变硬。

这一招果然灵验,他失去了似乎嚣张的气焰而归于低眉顺耳。本想和和气气将不是问题的问题说清,竟然还是出现了不愿发生的别扭,这使她再也无心于说出之前准备好了的大量话语,尽管他这时没有了争辩,她依然保持了静默,他也跟着静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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