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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积德行善,造福天下

燕有余的那番话,着实把江铁城骇住了,他只能亲自将派去齐府的手下给追了回来。

可是,若要让他放过摆在明处的坏人,他又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迷茫中,燕有余独自一人来到苏州沈家的宅院,他左手持剑,右手拿着一小坛酒,坐在沈府大门外的高树上,静静的看着这座宅院。

只见白墙黑瓦,屋宇连绵之间,人烟凋零。昔日的富贵逼人,更衬得出如今的凄凉。

此时,他心想到,沈惟善是天下第一首富,如今他死了,沈家庞大的生意体系怎么办?福兴会之所以对付沈家,就是因为沈家足够有钱,他们造反需要很多银子。如今,沈惟善死了,福兴会的人是否可以趁此机会将沈府的家产夺走?

一想到这里,他便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沈家气势恢宏的大门,他心里非常犹豫。

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沈老夫人刚死了儿子,现在去问别人的家产要如何安排,恐怕会被轰出门外吧!

他瞥眼只见沈家门前立有一块石碑,刻着“积德行善,造福天下”八个大字。

关于沈家的历史,他曾经听说过。昔年沈家老太爷创建了这庞大的商业帝国,在他死后,将沈家所赚的银子全部都献给国库,只余下了维持沈家布行运转所需的银两。

沈惟善的爹,接手沈家的时候,等于是白手起家,沈家布行曾因此就差点从商界销声匿迹。幸好当时的皇帝,为了奖赏沈家,扶持了沈家建起了沈家银号。

他心里想着:“若是没有沈老太爷献银国库之事,也许久没有沈家后来的辉煌了,只可惜,这滔天富贵的沈家遭到上苍嫉恨,沈家到了沈唯善这一代,再无后继之人。那沈惟良自不用提了,即使他现在没有被福兴会所灭口,六扇门也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自从沈家银号建立后,沈氏更是全力为皇室效忠,为天下谋福,赈灾捐银,建立学堂,所以才有了石碑上所刻之字的来源。

可是自从先皇即位后,因为猜疑和忌惮,让沈家与朝廷的联系越来越少,而沈家的在商界的势力,也慢慢减弱,所涉及的产业到沈惟善这一代,能摆在台面上的只剩下了沈家布行和沈家银号。

正在他想得十分出神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她身穿白色衣裙,虽然她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大煞风景,可仍然能从精致的五官中看出,她从前是何等的绝色。

她狠心拒绝展云飞之事,他也听说了。

想到曾经在沈府的误解,和在牢房中曾经对她的鄙夷,江铁城心里浮上一层愧疚之情。

只见她来到沈府大门外,也不再进去,只跪在阶梯前不停的响头,嘴里还念着他听不懂的佛语。

这期间,沈家的大门曾经被打开过一次,出来一个下人,看了苏清一眼,然后又将门关上。

时间过了很久,只听她说道,“你们二人想要除去福兴会的遗愿,即使我拼尽这一生的力量都会达成的,请原谅我不能遵从你们的另一个遗愿,如今的我已经深陷局中,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唯独……只怕即使送上了我这条性命,也不能将福兴会的奸贼除去。如若你们二位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能顺利达成所愿吧!”

说完这番话,她再次起身,又磕了三个响头。

江铁城看着她一步三回头,仍然不舍离去的身影,低声道:“听她所言,好像她对福兴会之事了解得比我更多,毕竟沈家的人跟福兴会的人曾交过手。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我,毕竟我们之间曾有过龃龉。”

他将手中的酒坛一丢,正准备追上前去,只见沈家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一个下人赶在他前面追上了苏清。

那下人唤道:“苏清姑娘,请留步,我们家老夫人说,既然都来了,何不入内祭拜。”

苏清回头,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她在沈府之时,曾经听下人说过,老夫人是个节俭之人,而沈惟善曾经花了天价的银子,替她赎身。在她看来,沈老夫人这样的人,看见自己,应该会将自己赶走。

当时,沈府的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苏清一个人还活着。

连江铁城那个外人都觉得,沈家遇害之事,与苏清有关。若不是因为有了新的证据,苏清恐怕自己此刻仍在牢狱之中。

苏清回头,恰与江铁城眼神相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江铁城没想到,苏清居然还能对他有好脸色。

苏清对江铁城福了一礼,问:“您是来查案的?”

江铁城点了点头,也报她以微微一笑,双手抱拳。

苏清对沈府的下人问道:“这是我的朋友,我能邀请他一齐入府吗?”

只听那下人回答,“自从沈家出事后,大家都怕粘了晦气,只有不愿入府的人,却没有沈府不欢迎的人。”

苏清回想,她初入沈家之时,门房接待客人的管事都有好几拨,有多少人为了得他资助想求见沈惟善,而无门可投。

想到这里,苏清心下黯然。

姑父心怀天下,可在他死后,天下之人,又有几人真心感念他的恩情。

沈老夫人住在沈府的念慈堂,这个地方是苏清在沈府唯一陌生的地方。

令苏清惊讶的是,沈老夫人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脆弱,从她明亮的眼神和严谨的装扮看来,这样的滔天惨事,并未将她打击得一蹶不振。

“苏清给老妇人请安!”

苏清、江铁城一前一后近乎同时向沈老夫人问安道。

“晚辈江铁城向沈老夫人请安”

沈老夫人微微颔首,“苏清姑娘虽然是未曾见过,可是从我儿子的信中,与她有过神交。只是这位江少侠,我却十分陌生。”

苏清解释,“这位是六扇门的江少侠。”

沈老夫人听了苏清的介绍,面色寒了两分,“如此看来,你是来查案的?可你们查来查去,总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只会反复的来提醒老妇的伤心之事。这位江少侠请回吧,请恕老身无礼了”

江铁城想到了石碑上刻着的那八个大字,立刻说道:“我虽是六扇门的捕快,却不是来查案的,我与沈老爷有过一面之缘,他所提倡的‘积德行善,造福天下’一直让我心存敬仰。如今他去了,我深感痛惜,请老夫人让我拜祭完沈兄再离去。”

听起江铁城提到自己的儿子,这位看似坚强的老人,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让沈安领你去府中走走吧,你要查案也好,要拜祭也罢,都随你了。我有些话,想要跟这位苏清姑娘说说。”

原来,将苏清二人领进来的下人唤作沈安。

沈安对江铁城道:“江少侠请随我来吧!”

沈安贴心的将门带上。

“此处没了外人,我们俩都随意一些吧。好孩子,你别太拘束了,你姑父已经将你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他都跟您说了?”

“我们算是亲戚,也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如果你愿意,就叫我一声祖母吧!”

亲人,沈老夫人居然愿意把她当成亲人,她居然还有亲人,想到这处,苏清失声痛哭起来。

苏清连忙跪下来,哭着喊道“祖母!”

沈老夫抱着苏清的头,温柔的唤道:“好孩子,从此我们便相依为命罢!你姑父出事之前,便给我写了一封信,他跟我说,如果他和芸娘出了意外,便要我好好照顾你。”

“难道姑父早就料到了他会出事?”

沈夫人点了点头,“早在三年前,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如今,我已经打算将沈家的产业,悉数交由朝廷接管。

我这么说,你也别担心我将来拿不出你的嫁妆,给你的那份嫁妆,你姑父早已经准备好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还有个弟弟,他叫沈日召,今年三岁了,如今被寄养在寒山寺的一家小寺庙中。”

对于沈老夫人的话苏清惊喜之余,犹感诧异,问道:“可我姑姑不是体质偏寒,不能生育吗?我何时还有个弟弟?”

“那都是你姑父骗福兴会的。三年前,我们发觉了福兴会的阴谋,你姑父想了很久之后,也是跪在了这里,跟我说:‘母亲,孩儿不孝,可能要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记得,我当时扇了他一巴掌,说道:‘你心里所谓的造福天下,难道比母亲还重要么?’

他对我说,‘母亲,您今日选择失去自己的儿子,是为了让更多的母亲不再失去他们自己的孩子。母亲当然比天下苍生还要重要,可母亲想一想,若是国亡了,谈何为家?

我首先是您的儿子,才是天下人的沈惟善,我永远都会是您的孩子。

您是我的母亲,更是沈家的主母,这是您身为沈家主母必须要遭受的罪责。谁让您嫁给了沈家的男儿,他们从一出生,就被刻上了积德行善,造福天下的信念。’我被他那一番话深深感动了,于是我装作与芸娘决裂,独自搬到了寒山寺修行。后来,你姑母有了身孕之后,也曾在寒山寺住过一段时日,直到生下了你表弟。”

苏清忽的想起姑姑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大为不解,插言道:“不对啊!我姑姑曾亲自对我说过,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而且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的痛。”

听苏清如此说,沈老夫人有些怅然,叹叹了气道:“你听我慢慢说完。你姑母生下孩子后,太舍不得孩子了。她曾多次提出来,想要将孩子带在自己身旁。你姑父怕她坏事,便用了沈家的幻术,将她怀孕的记忆给暂时印封了,并且用幻术给她塑造了另一段记忆。

你姑母原本是个非常知书达理的女人,因为幻术,让她的脾气性格都慢慢变了样子。说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直到死去之前,都不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说来也是我们沈家欠了她。”

“我只知道幻术有催眠、通过意念杀人的本事,却不知道幻术还能封存了人的记忆,并且塑造记忆?”

“是啊!这就是我沈家幻术的强大之处,你姑父不是将幻术的秘籍交给了你,你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苏清摇了摇头,“我以为这是沈家的不传之秘,而我当时并不知道,沈家会有此一劫,所以并未将姑父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姑父是因为料到了如今的境况,所以才作此安排。姑父当时跟我说,他没有子嗣,这才将幻术传授于我。可您不是说,我有了个弟弟吗?不能将沈家的秘术,传于我一个外人之手,这是对沈家先人的不恭敬。”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不打算让你弟弟学习幻术了,我希望他这一辈子都在平凡中度过的,不要再重复走他爹的老路。当然,我也不希望学习幻术,你是个女孩子,相夫教子才是你的最好的命运归宿。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是否愿意搬来沈家与我这个老太太作伴?”

苏清摇了摇头,“您能将世事看透,我却没有那样的本事。福兴会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不可能抛弃仇恨,从此苟且度日。”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已经老了,只能选择苟且度日。”

“祖母,您千万别生气,等我了却了所有的恩怨,我愿意陪您一起过平凡的日子。您不知道,那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沈老夫人不再说话,只是不停滚动着手中的念珠。

过了很久,才开口道:“万物皆有定数,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会等着你回来的!”

出了沈府之后,苏清没有立刻回京城,她走在苏州府的街头乱逛。自从父母亲死后,她还是第一次如今日这般心态平和。

很多事情,想得通透了以后,也就觉得不过如此了。

这天下的局势,就像是一盘棋。

朝廷和福兴会各执一方,苏家,沈家,都是这盘棋上的棋子,谁能最后杀出重围,就能跳出棋盘之外,执掌这盘棋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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