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阵,她扬起带着泪水煞白的脸,凄楚地看着皇甫云楼:
“皇甫云楼,你说,要我怎么你才会接纳我?那怕叫我去死,也行!”说着,廖红英跑进厨房,拿起菜刀对准自己的脖子。
皇甫云楼惊恐地看着几乎癫狂的廖红英,不知所措:
“红英,你,你快把菜刀放下!”
廖红英突然抛掉手中的菜刀,啪啪地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噗通跪下:
“云楼,云楼,请原谅我的失态!我这就走,你、你能原谅我吗?”
“天晚了,你该休息了??????”
“好,我走。云楼,临走我想问你,你不接纳我,我知道是因为不爱我。除了不爱,没有其他的原因?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红英,不要想得那么俗。你是一个??????一个好女人,我真是这样看你的。我现在不能考虑婚姻,也许你有一天会清楚原因。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一片情!”
“不,你骗我!你、你瞧不起我??????一个正经的男人,不可能和多个男人睡过觉的烂女人结婚。我是一个永远没有要的人烂女人,我知道,你骗我!呜呜。”
詹慧慧是一个极爱干净的女人,连屋顶上吊着的白色玻璃灯伞都被她抹得晶莹透亮。地面桌面家具,更不用说了,简直是一尘不染。屋角矮柜上的留声机里,荡漾出一首外国音乐的优美旋律。穿着一件露出大半个丰满乳房粉红色睡衣的詹慧慧,慵懒地斜靠在床头上。一张张白纸在她粉红色的手指间翻飞,散发着肥皂香味的洁白的床单上,堆着小山似的纸艺小孩。
文新荣擦着湿淋淋的手从厨房里出来:
“啊哦,生产的不少啊,我的老婆真能干啊。”
“新荣,要是真的小人能这么快生产出来就好了。咱们一定有好几个孩子了!”
“那样,中国人口就爆炸了。”
“新荣,好久没有听你的手风琴演奏了。你把柜子里的手风琴拿出来,拉一首给我听听。”
“累了一天,就叫我消停消停吧。”
“你知道今天又到了我们??????雷打不动的日子。要好心情,这样才有可能怀上。新荣,你还记不记得咱两个第一次相识的那场家庭舞会?你和你的那些军官朋友猫儿见了腥似的看着我。”
手风琴在文新荣怀里发出哭般的难听声音。他将手风琴放到桌面上:
“慧慧,今天实在没这个心情。”
“有不顺心的事?”詹慧慧问。”
“一上班,皇甫云楼就来向我请假。”
“这是什么大事?他应该向魏厂长才对啊。”
“怕老魏不准,才走捷径向我请。”
“请就请呗。”
“知道他去干什么?”
“干什么?”
“去寻找他爹。”
“皇甫顺耕咋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泉鸣山里可能蕴藏着滔天大水。魏厂长不信这些,硬是要炸掉泉鸣山。皇甫顺耕就是去寻找确凿的证据了。”
“能找到?”
“哪那么容易,不好找,要顺着山洞钻到地底下。说不定一去不回,老命就丢到地下暗河里,所以皇甫云楼要把他爹找回来。不准吧,人命关天的事;准吧,魏厂长怪罪下来??????”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新荣,睡觉!睡觉!”曲铁男啪地将电灯拉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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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慧,咱、咱改日行不行?”
“不行,不行,。啊------啊、啊、啊,新荣,你怎么了?”
文新荣拉着灯,将床头的一沓卫生纸扔过去。
“新荣,你、你这个浑猴??????气死我了!文新荣,你、你不想要孩子了?咱不是说好要一个孩子吗!”
“慧慧,你听我解释。我是生活新区的副总指挥,如果爆破泉鸣山真的出了问题,我就得进监狱??????慧慧,等过了这个特殊时期咱再考虑要孩子这件事??????到时候我一定叫你怀上!”
头发灰白、肩头上补着一块灰色补丁的李大姑,拉着脚步趔趄一脸惊惧的瞎女儿燕儿,出现在涧水河新村污水横流的街道上。两只搭拉着肚子的黑猪哼哼叫着躲避。也许是燕儿影响了行进速度,李大姑甩开女儿紧拉着的小手。刚向前紧跑了两步,女儿扑腾一声扑倒在臭烘烘的污水里。她又忙不迭地跑回来拉起地上的女儿。
“妈,妈,你慢点!”
“火都上房了,我的瞎闺女。”
“大姑,看把闺女拉扯的,出了啥事?”一个坐在自家门口青石门墩上纳鞋底的中年妇女问。
“要出人命了!”见有人注意她们,李大姑站住身,手掌向大腿上用力地怕打着。“要出人命了!矿区欺负我家男人是瞎子,欺负孤儿寡女啦!”
当她们来到村支书皇甫德良那两扇油亮的黑漆大门前时,身后已经了跟随了一群看热闹的妇女、孩子。几只浑身脏污的狗,也欢叫着跑前跑后凑热闹。
大门擂响了好一阵,紧闭的大门才吱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窄缝,露出了皇甫德良眼睛肿成一条细线的明亮的脸:
“有什么事?大清早的,什么事不能到大队部去说?”皇甫德良不耐烦地对着人群说。
“??????太阳都照到屁股了,大兄弟啊,你可得救救你瞎哥啊!”李大姑哭着说。
“又是你。就你家事多!你眼泪哗啦的,老张咋了?死了?”
“你这个死德良,咒你哥死咧,你哥偏不死。皇甫支书啊,你瞎兄弟叫人抓走了!”
“谁抓的?”
“矿区戴红袖股的人!”
“??????走,跟我去找他们。在村里抓人,我咋不知道!还把村党支部放不放到眼里!到你家抓的人?为什么?”
“不是,不是在我家。是,在矿区东门外的老柿子树下、、、、、”
“老柿子树下?”气忿不已的皇甫德良停下了脚步,“”大姑,那是矿区的地盘。”
“哪的地界你也得管啊,瞎子是你治下的百姓啊!”
“为什么抓他?”
“不为什么。一大清早,瞎子坐在老师树下的青石板上唱书,从矿区的东门里冲出几个戴红袖股的人,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走了??????我的瞎子啊,你疼不疼啊,你们把我的当家人胳膊拧断了啊!”
“唱得什么书?”
“我哪知道唱的什么书。那几张纸,是昨天晚上皇甫枯叟大叔送来的,瞎子熬眼磨屁股背了一黑夜。听瞎闺女说,要唱第二遍的时候,就??????皇甫支书,你可要救我家瞎子啊!”
“燕儿,你爹唱的什么?”
“我爹唱:弦子一拉吱吱响,我把泉鸣山的龙宫表一表。泉鸣山里有龙宫,黑龙白龙一百条。泉鸣山是个龙王殿,皮皮毛毛动不得。要惹龙王发了怒,大大小小水上漂,猪儿狗儿都跟着遭殃??????”
“好了,好了。瞎子我还真救不了,大姑。他这是唱反动词,反对人家矿区建新区咧!”
“支书,泉鸣山不能破啊!”
“弘农观是咱老祖宗建的,不能拆啊!”
“大姑妻儿寡母的,支书,你不管谁管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
“你要是不管,我和燕儿就住在你家了。正好红桃走了,没人给你做饭。”
“好了,好了。散了散了。大姑,我跟你说,你先带着燕儿到矿区保卫处,吃住在他们办公室,我明天去找他们。”
“你今天就去。”
“你不懂。他们拿你们娘儿俩没办法,你只管闹。先把他们闹得头大,我就好说话了。去吧,去吧,我也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