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水湾新村,静悄悄的。街面上没有一个人影,连鸡鸭猪狗也没有。整个村庄几乎成了麻雀的世界。它们从一片树林流畅地飞向另一片树林,从一个院落飞向另一个院落。吃得腹满肚圆,乌压压地落在院落朝阳的地上嗮太阳。
这是涧水湾新村建村以来没有过的现象。
吉普车在村街上兜了两个圈停了下来。文新荣和换肤云楼?皇甫云楼从车上下来。站在村中心的石碾盘旁边。
“信了吧,”皇甫云楼说,“这会儿村里没有一个人,就连几个瘫痪的老人也叫他们的子女背走了。”
“我说太阳照到了屁股,村子咋像是死了。”
文新荣来到附近的一户农家,顺着门缝向院里看。院子里光溜溜的不见一只活物,从屋里传出猪的哼唧声和狗的吠叫声。
“猪狗为什么锁进屋里?”
“猪狗上了炕,公鸡母鸡都赶到了房梁上,为的是安全”
“全村都是这样?”
“可不是。你要不信,我找一家没上锁的,咱进屋看看。”
“你的话我信。云楼,老乡们搞什么名堂?”
“还不是因为咱们!乡里知道咱们今天要爆破泉鸣山,担心村民们闹事,更担心万一山里有水淹死人,他们在乡里组织了庙会,天没亮村干部就组织村民们去赶集了。”
“这样也好,我们就放心了一些。炸药一响,万一山里要是溢出洪流来,涧水湾新村老百姓也不至于受损失。”
“可房子财产?另外殃及下游的几个村子,损失也会很大!”
“我只是顺口这么说说,村民们会相信那些没影的事?我不信。”
“不仅乡里担心,村民们也信服瞎子张,信服我爹。他们都知道我爹冒着丢性命危险干啥去了。
“你就那么有把握山里有水?”
“我相信瞎子张的耳朵!我相信我爹,我更相信我们皇甫家族祖先的那张羊皮水系图!文总,就是现在,我爷爷皇甫枯叟,已经叫人把自己五花大绑捆在弘农观大殿的柱子上,誓与道观同存亡!”
“这不是公然对抗吗?”
“是想阻止!”
“还是我那句话,不会那么严重。月亮是家乡的明,我能理解你对家乡的感情。云楼,感情代替不了现实。我们要服从组织上的决定,魏厂长是指挥长。今天咋没看到魏厂长。云楼,你看到老魏没有?”
“魏厂长今天来不了!”
“来不了了?出了啥事?”文新荣惊愕地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文总,正面炸开泉鸣山风险太大,出了问题,包括魏厂长在内的一干领导都没法交代,也承担不起责任。我背着你们,在泉鸣山的侧面,叫工人们开凿了一个炸点??????”
“皇甫云楼,你、你怎么瞎搞!我没有这个权力,你更没这个权力。”
没待皇甫云楼回答,一辆陌生的吉普车开了过来,在他们面前紧急刹住。跟着厂办王秘书跳下来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这位就是皇甫云楼同志。”王秘书对两个陌生男人说。又说:
“文总,厂里叫你回去开紧急会议。”
两个年轻男人,将皇甫云楼夹在中间:
“皇甫处长,我们是上级组织部门的干部,你也上车吧。”
吉普车在厂部大楼门前停下来。
文新荣惊讶的看到,楼前广场上站着许多表情严肃的陌生人。他下车后想等皇甫云楼一起上楼开会,惊讶地看到,载着皇甫云楼和那两个陌生的年轻人的吉普车轰鸣着开走了。
二楼走廊里,同样站满了陌生人。
走进会议室,站在门旁边的党委书记对一个脸色严峻的白头发老头说:
“李处长,他就是厂总工程师文新荣同志。厂中层以上干部,除了你们叫走的皇甫云楼,都到齐了,一个都不少。组织部长,你把花名册拿过来,叫李处长点一下。李处长,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头发银白、脸上刻满深深皱纹省厅来的的李处长,抬头扫视了一下会议室了黑压压的人群,小声的说:
“到你办公室吧,我详细跟谈。”
在门窗紧闭的办公室里。李处长表情严峻地说:
“昨天夜里,你们厂有人给省里发了加急电报。说魏世燕组织了几个同党,针对重要目标,要进行秘密爆炸??????”
“炸什么?”
“发电报的人说,要当面向上级领导报告。”
“谁发的?”
“署名是皇甫云楼!”
“一个处级干部加急电报举报,这在咱们省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且事关重大。来不及和你们通报情况,为了预防万一,我们已经将魏世燕连夜带到省里控制审查了。皇甫云楼我也要带走。你召集副厂级干部开个会,把发生的事情通报一下,看他们有何反应,排查有没有人牵连进去。”
“不可能!”党委书记摊着手大声说,“不可能!太荒唐了,咱们是不是在拍电影?”
“书记同志,我也不相信。可是同志,为了预防万一,咱们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要在加强防范的基础上,立即展开调查,不放过任何疑点。皇甫云楼这个同志,平常表现怎么样?”
“表现不错啊。工作积极,没发现什么问题呀。”
“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看不出来,挺正常的的啊。看您说的,我们也是县团级单位,怎么会这么没有水平。”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皇甫云楼同志,最近受没受什么刺激。”
“没有,绝对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
“要是这样,说不定魏世燕真有问题。”
“不可能。不能说魏世燕同志一点缺点也没有,但对党的忠诚这一点上,绝没有问题!”
“那就怪了!皇甫云楼没有问题,魏世燕厂长也没有问题,这本身就是问题嘛。这封加急点报你怎么解释?他们之中肯定那一个人有问题。咱不猜这个迷了,组织上正在调查,你们做好协助。还是那句话,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们要做好防范。另外,现在国家急需大量产品,生产决不能受到影响。不能因为魏世燕同志这几天不在家,他负责的工作就停顿下来,一切照常进行。我也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皇甫云楼头脑??????没问题吧?”
“李处长,我向您保证过??????”
“我就不能再问一遍?”
“能,能。李处长,我再说一遍:我可以向您担保,皇甫云楼精神绝对正常,绝无问题。”
文新荣的卧室里,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上一次??????这一次又??????”詹慧慧极为不满地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说完背过身子,不再理文新荣。
睡梦中,她被浓烈辛辣的烟味呛醒。睁开沉重的眼皮,惺忪地看到灯光下文新荣呆坐在椅子上,像一具难看的泥胎。
“老文,你怎么还不睡觉!咋了?瞧你那出息,说说你咋了!女人那个时候缺失的滋味,你们男人那能体会到。好了,以后,你就是面团团,我也不说了。睡吧睡吧。”
“慧慧,我没那心思??????”
“一个大男人,咋会没那心思。是不是得了啥病?回头我给你抓几副中药,调理调理。睡吧,睡吧,天已经不早了,明天还的上班。”詹慧慧打了个哈欠,掀开被窝,“钻进来,我捂捂你。”
“慧慧,魏厂长和皇甫云楼,今天白天都被省里的人带走了!公安厅来了人!”
“什么?”詹慧慧睡意全无,“老魏被带走了,还来了??????天哪,皇甫云楼也带走了?你胡说什么!”
“真的!上午我们为此开了会,上边专门来了一个处长,只有副厂级领导知道。”
“出了啥大事?”
“皇甫云楼向省里发加急电报,说魏世燕准备对国家的重要目标搞爆炸破坏??????两个人一前一后被带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