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顺耕推开乡医院病房的门,看到头发被烧焦的李翠华躺在白色的被子里。
“翠华,烧的重不重?”他轻轻握住李翠华缠着绷带的手。
“没事,不重,你放心,几天就好了。”
“你想吃点啥,我去给你弄。”
“吃过饭了,你去忙吧。”
“翠华,你咋这样!我陪着你说几句话,你就烦。来看你的人不少啊。”
“刚走的那两个是乡派出所的。”
“他们来干啥?”
“大队的仓库着了火,大队支书烧伤了,可是件大事。”
“翠华,土堡荒田野地的,咋会有火呢?”
“火是皇甫德良点的!”
“啊,火是他点的!派出所就是来问这个?”
“我没跟他们说,我说我不知道火是咋起来的,要是知道它就不会着起来。”
“你为啥不如实说?”
“我说人家能信吗,皇甫德良还不的告我诬告他。”
“我听说你们住到一块了!”
“是,住到一块了。”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我就不信。”
“咱不说这个了。”
“你们住到一块了,他还会这样?他为什么点火?”
“他要和我结婚。”
“你不同意,他就放火?”
“不是,他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还想和你结婚?说瞎话吧。”
“他说他不想一个人去死??????”
“这个恶棍,不想活了还想找个伴!”
“??????顺耕你听我说。他推开我的门,咕咚跪下,捂着胸口哀求道:‘李翠华,我疼啊,我难受啊,李红桃不要我了,我死了就是孤魂野鬼啊,你嫁给我吧??????’”
“这不像他呀。”皇甫顺耕说。
“可不是,知道自己病入膏肓,这一阵他经常这样。我说:‘皇甫德良,我问你,我家黄有志是不是你害死的?’他说:‘是,是,都是为了娶你呀!我说:‘你不是人,我还没受够了你的害?’他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过了一会,咬着烟说:‘你要是不听我的,咱现在就一块死,反正我活不了几天了。’我装作害怕的样子,说:‘我要是跟你复婚呢!’他说:‘你要是跟我复婚,我就饶了你。你的到大队写一份保证书,保证我死了你永不再嫁,保证过年过节给我上坟烧纸1’”
“你不答应,他就点火了!”
“我没答应他,他转身插上了门,将灯油泼在棉被上??????大火就起来了。我先跑了出来,他一会也浑身带火地跑了出来。”
“大火先是烧着了我住的屋子,接着逼近装粮食的大队仓库,我捡起脚边的盆子救火??????”
“那么大火你能灭了!”
“烧了大队的粮食,要有人承担责任,皇甫德良会说是我点的火。”
“你啊!”
“好歹没出什么大事,你跟我回家去吧。”
“顺耕,咱俩已经没有什么关系,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你条件好,找个称心如意的女人,好好过日子吧。”
“翠华,你怎么这么犟。”
“我已经答应和皇甫德良一块过日子了。”李翠华轻描淡写、坚定无比地说。
“李翠华,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烧成这样了,不跟他过跟谁过?再说了,他害了我,还不该养活我。”
“翠华??????”
“皇甫顺耕,你走吧。护士,隔壁的皇甫支书醒过来没有?他的伤重不重?”
“醒过来了。”拿着针合刚进来的小护士说,“不轻,尤其双脚烧得厉害,估计是烧坏了。”
“你告诉他,那个李翠华就住在隔壁,好一点了就去看他。”
“美英,”皇甫德顺从椅子里站起来,看着炕上裹着被子的女人说,“你可醒了。快喝点稀饭!”
“爹,”虚弱的像一张纸的王美英声若游丝地说,“你就别劝了,皇甫顺耕不叫我进他家的门,我就是饿死也不吃饭!”
“傻闺女,你看看这是哪里?”
“不是咱家,还会在哪里?我饿的头晕眼花,眼睛前是一片白雾,啥也看不清。”
“这就是你顺耕叔家!”
“爹,你骗我,快扶我起来。我不信!”
“不信?顺耕、顺耕,你过来。醒了,我就放心了。顺耕,我就走了,女人们哪一个也不省心。”
??????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皇甫顺耕皱着眉头说。
“顺耕,我想吃肉!”王美英抹了一下嘴角的稀饭。
“前几天你咋不吃!饿了几天的悠着吃。”
“顺耕,我咋到了你家?”王美英颧骨老高的脸颊上升起了红晕。
“是你公爹找人用门板抬进来的。”
“你不是不叫我进你家门吗?”王美英仰起脸,俏皮地问。
“等你吃饱了,就把你再送回去。”
“送回去,我公爹还的把我用门板抬回来。”
“你就胡闹吧。”
“我咋胡闹,我喜欢你嘛。”
“咱俩不般配,你在逼我啊。”
“顺耕,别的男人巴不得我这样逼他。”
“美英,我认下你这个干闺女了。”
“不行,我不愿意。我要明媒正娶进你的门!”
“美英,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做?别听他们那些神乎其神的说法,我咋样,你应该知道。”
“顺耕,你啥也别说了。哎,李翠华和皇甫德良的事,你听说了吧。”
“翠华咋了?”
“不咋,和皇甫德良住在了一起。”
“都烧成那样,他们不在一起帮扶着又能咋办!这个李翠华啊,咋想的!”
“他俩搬进了乡里‘幸福院’。”
“好啊,有人侍候了。翠华是占了皇甫德良的光,比跟着我强。”
“我有一个亲戚在‘幸福院’当服务员。听她说,他们俩人住的那间房子里,半夜里总是传出皇甫德良的痛苦的叫声。”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得这个痛死人的病,是他的报应。”
“不是病疼,”王美英小声说,“我那个亲戚说,李翠华夜里用锥子扎皇甫德良。”
“瞎说,两个人的事,他咋知道?再说了,皇甫德良又不是不会说话,李翠华哪敢这样。”
“你听我说完。我的那个亲戚,有一天问皇甫德良夜里喊什么,皇甫德良褪下裤子叫她看屁股上的针眼,说李翠华夜里用锥子扎他,还不叫他说。还说李翠华是他的人,叫她扎吧,等她心里的气消了就不扎他了。顺耕,你说人怪不怪,从前那么强的一个人,突然就能变得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狗;平时一担水也担不动的女人,也会突然变得天不怕地不怕??????”
“你不了解李翠华和皇甫德良??????”
“顺耕,我不如李翠华。”
“你当然不如李翠华!王美英,李翠华离开我,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能说啥,李翠华听我的???????很清楚嘛,就是为了报复皇甫德良。”
“不,我总觉得是为了我。”
“为什么?”
“我哪能说的清楚!”
“顺耕,咱不扯闲篇了,商量商量结婚的事。”
“顺耕,”睡在身边的李翠华柔声地说。“我想听你讲故事,讲啥都行,多用些书上用的那些词儿!”
“你不嫌我嘴贫?”
“我就想听你嘴里那那一串一串的词儿,顺耕你哪来的那么多词儿。我想起来,我不在,你为了渡过寂寞就看书,那些词儿就长在你脑子里了??????”
“只要你爱听,我就给你讲。”
??????
“不听不听,没了原来的味儿。顺耕,你变了,是不是心里有了别的女人!”
“没有。就是觉得那些词儿没意思,不如咱这大白话。”
“我还是喜欢词儿。不听了,我走了。”
“翠华??????”
皇甫顺耕醒了,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借着月光看到身边睡着的是另一个女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