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弯钩似的月亮，在乌云的裂隙间进进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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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着点来，嘻嘻，”躺在床上的王美英说，“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像个小孩儿！”
“真好！我该早点吃这个中药。”皇甫顺耕说。
“你吃的还少？恐怕有几大筐了。”
“这回碰对了??????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会有后！”
“你摸摸，他在我肚子里跳呢。”
“瞎扯。才两个月就会跳了？”
“你们男人懂个啥，浑水儿在我肚子里四十天就会跳了。”
“孩子在你的肚子里，可不你说他跳，他就跳呗。”
“孩子在我肚子里，可还不是你种下的??????顺耕，生下来这个，我还想给你再生俩个，或者三个??????”
“生吧，两口子的事谁又能挡得住。那时候咱家就有一群娃。好啊，人丁旺盛，美英，你是皇甫家的功臣。”
“顺耕，生孩子是我们女人的事，养孩子可是你们男人们的事。”
“你能生，我就能养。”
“说得轻巧，你知道六七张嘴一天要吃多少粮食？”
“吃不了稠的咱喝点稀的，家家不都是这样养的，还会饿死人。”
“放屁，这是你这个就当爹的该说的话！”
“美英，我在跟你开玩笑，我的意思是，我只要好好劳动，能养活不了他们。哪个爹娘不宠着自己的孩子，我喝稀得叫娃们喝稠的还不行”皇甫顺耕笑嘻嘻地说。
“开玩笑？我看你不是开玩笑。你算算，咱队里一个壮劳力一年下来能挣下多少粮食，要是有一群娃他们一年能出多少粮食。这还只是粮食，加上柴米油盐穿的用的，一年下来的要多少钱。到那时，你恐怕只有喝稀汤了。”
“我爱喝稀汤。”皇甫顺耕笑着说。
“你不喝稀汤得行呢，可娃们不能跟着咱们受这个罪！”
“那咱就少生俩。”
“我不，我想给你多生几个。再说了，就像你说的，生孩子这事谁能挡得住，你们男人如狼似虎的。”
“都怨我们男人，行了吧。睡觉。”
“顺耕，我听说乡上想叫你干咱村的大队支书？”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睡觉。”
“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你还知道啥？”
“还知道你不想干。顺耕啊，要是从前你不干这个官，我不怨你，我知道这个官你干伤了。可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你就得接受这个官。”
“有啥变化，我皇甫顺耕，还是皇甫顺耕，一点没变。”
“你现在有了娃，将来还会有一群娃，你的当好这个爹。”
“不当官，就当不好爹了？妇人之见。”
“不算有人送礼，当了支书，单单职务补贴开会补贴，比一个普通的劳力多挣多少？要知道你是这个这个德行，我就不给你治这个病了，省的孩子跟着你受罪！”
“生气了？你们女人啊，就只想的简单。支部书记我想当就能当？”
“皇甫顺耕，你就别蒙我了。我不仅知道乡上想叫你干咱村的支部书记，还知道常春生县长没有死，现在是地委的组织部长，他前一阵回来了，你们见了面，他对你十分关心，想叫你当咱村的支部书记是他的意思??????”
“王美英，你知道的不少啊??????你这是干啥？你给我住手！”皇甫顺耕对敲打着凸起的肚子的王美英吆喝。
“娃儿我不要了，省得我们将来受罪。”
“娃是你一个人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娃儿在我身上，我就当家。”
“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白搭，那一天趁你不在家我就到乡医院把他做了。”
“你敢！娃儿是咱俩的，留不留他，你一个人就当家了！”
“娃儿是你做下的不错，可将来的罪得我一个人担着。”
“美英，你咋说这话??????”
“顺耕，话糙理不糙。你比我大那么多，身体又不好，万一那一天?????你到那边享福去了，一群娃儿还不的我一个人拉扯，罪还是我的。”
“呵呵，你这个臭嘴女人，想的倒挺多。你说的不对，当不当支书，跟这个没关系。当了支书我就不死了？该死还得死。死了，一群娃儿还不的你一个人养？”
“你的嘴怎么像老娘们的，比老娘们的还臭，呸呸呸。顺耕，你当了领导，就会积攒些家底，俗话说，屋里有钱粮心不慌嘛。今天晚上，我把话给你撂到这里：你要是不应承下来当这个支书，这个娃子我不给你生。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你要是真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再想想。咱等等再生也行。”
“皇甫顺耕，你放屁。怀孩子的事，你想是打酱油啊，想有就有，你这一松口，说不定皇甫家就断了后??????”
“睡吧，睡吧，我瞌睡了。有啥话咱明天再说。”
话没落音，随着一道白煞煞的闪电，一声巨雷炸响在屋顶，震得瓦片哗哗掉落。
“没听见刮风下雨，怎么打这么大的雷？”皇甫顺耕爬起来疑惑地说。
“皇甫顺耕，你想死啊！”
“我去看看房顶。”
“这雷就是来劈你的！”
“胡说。”
“你说不要这个孩子??????老天爷不愿意你。俗话怎么说，无后为最大的不孝。咱祖宗在天上听到你刚才的孬话了??????皇甫顺耕，你这是个怪羔，真的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我真后悔跟着你??????”王美英在被窝了肩头一耸一耸哭着说。
皇甫顺耕夜里起来尿尿，尿完站在炕边呆呆地看着月光照在脸上的老婆。
王美英一脸的憔悴，睡梦中好像还在委屈地抽泣。
响起了敲门声，大黄狗轻轻叫了几声，对着门缝摇起了尾巴。
“谁啊？”站起来，擦着手上的肥皂沫子的王美英问。
“是我，乡里的李书记。”
“李书记，是你啊。快屋里坐。”
“顺耕大哥没在家？”李书记从衣兜里掏出半个馒头扔给摇着尾巴跟过来的大黄狗。
“听见它就叫了几声，我就知道敲门的是熟人。狗通人性，可知道眉高眼低，也知道来的是领导。”
“我从小怕狗。你家狗机灵，喂了两回，就熟了。”李书记和黄狗保持着距离，笑着说。
“您先喝着茶。我去喊喊顺耕。”
“出门了？”
“没有。刚才还在家，可能在隔壁啦话，我喊喊他。”
“不急，小嫂子，你坐下，我跟你说件事。你知不知道顺耕的老领导地委常部长来找过你家顺耕？”
“刚开始我不知道，村里传开了，我才知道。”
“知不知道常部长叫你家顺耕干你们村的支部书记的事？”
“知道。”
“知不知道顺耕不想干？”
“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