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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暴雨将临

沈心怡披上外衣,来到了前殿,相国寺即是皇家的寺庙,也是因为妃嫔女眷入内祭拜供奉的寺庙,僧侣少得出奇,只是专门请了几个有名望高僧在这里主持而已。此时空旷的大殿里面空无一人。

墙角的香炉里面檀香袅袅散发出气息,将整个大殿似乎笼罩在烟雾之中,又好似仙气袅袅,如梦如幻,空灵悠远,让人分不清人在何处,到底是仙境还是凡尘。

“二小姐,”陈志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隐隐的不安和担忧。沈心怡清醒过来已经有三天了。刘钰生怕沈心怡在这里养病,周围的人伺候不周到,所以就把紫薇宫院子里面沈心怡身边的人全部给调过来了。

“我很好,不用担忧,”沈心怡转头对他安慰的轻笑道,又看看四周似乎能看透人心的佛陀道:“陈志,你恨楚国吗?恨夏承志吗?”

“当然恨了,”陈志没有丝毫的犹豫道:“他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兄弟,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是我们的敌人,仇深似海,我当然恨。”

“那么对楚国呢,你恨吗?”

陈志搞不明白为什么二小姐会有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道:“也许是恨吧,是他覆灭了我们的国家,”陈志隐隐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迟疑了好一会儿又继续道:“可是如果单单的说是仇恨,好像有些不是很符合,毕竟在战场上,楚军杀我们,我们杀楚军……”

“那么等报完了仇,你准备做什么?”沈心怡打断他的话,问道。

报完了仇?陈志一下子都反映不过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报完了仇要去干什么。作为一个军人,他早已经习惯了惟命是从,习惯于听命令办事,从前在姜国是这样,现在投靠于南唐也是如此,他好像都只是单纯的听命令形式而已,从没有自己的思考,现在一下子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

如果让自己根据自己的心来作出选择的话……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当听到将军一家惨遭灭门之后,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二小姐呢,她在宫里面是不是也遇害了呢;当在楚国的皇宫里面遇见二小姐的时候,心里面虽然是震惊万分,但是喜悦之情还是多过于心里的惊讶;当听到二小姐掉落悬崖的那一刻,心痛的都不能呼吸,眼前一片迷茫,什么都看不见,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他觉得生不如死,世间的一切仇恨、苦难、悲伤好像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那时候他意识到二小姐在自己的心中已经重要到了这样的地步,直到听到她获救,才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救赎。

初春时节,山野之间的风还是如此的清凉,但是阳光却比宫里面的灿烂,那斑驳陆离的光线透过窗外的刚刚抽出嫩芽的树枝,投射在她的身上。阳光虽然和煦温暖,可是二小姐的心自己却再也猜不透了,清冷孤寂就是再温暖的阳光也融化不了二小姐心里面的坚冰。

一股冲动从他的心里面跃起,他忽然跪在沈心怡的身边,仰起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地道:“我只愿此生能够跟随在二小姐的左右而已。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前方的路有多么的艰难,我一定会不离不弃站在你的身边,用生命去保护你。”

他已经明白,想要回到以前那种在山里面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是不可能的,那只能作为永远的回忆珍藏在自己的心里面,可是之后的路却很漫长,无论前面的路是平坦还是布满荆棘,他都希望能和二小姐一起走过,也许自己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和二小姐一起生活,可是能够为二小姐遮挡哪怕是片刻的风雨,让她能够有一天重见光明,幸福的生活……只要她能够活着,只要能够融化她身上的坚冰,让她的心也能够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即使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也是心甘情愿的,就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幸福了。

沈心怡转过身来,眼睛里面闪动着水花,“我知道,我心里面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抛弃我,离开我,背叛我,但是你永远会站在我的身边。我心里面很庆幸,至少还有你会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她的身边还是有亲人的,并不是无依无靠,孤孤单单的。

晨光渐渐地升起,院子里面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无尘禅师漫步进入大殿。

视线平和中带着慈祥和怜惜看着殿中的沈心怡,无尘的眼神转而落在陈志身上,心里面不禁有几分惊讶,他问道:“这位施主根骨奇佳,武功似乎与老衲的路数有些相同,不知道是何人所受?”

“自然是姜国的故人了。”沈心怡轻轻地一笑道。陈志的武功是自己的父亲手把手的教会的,自然与无尘禅师同出一脉了。

想起自己最得意的徒弟,无尘心神也是一阵恍惚,眼前的陈志的身影好像与爱徒李长清的影子重合在一起,眼神中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惋惜,他目光如炬,立刻看出陈志学艺不精。

沈心怡注意着无尘的神色,忽然莞尔一笑道:“陈志你还不快跪下谢恩,大师这是动了爱才之心,想要指点你的武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

无尘微微一愣神,转而开朗的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衲已是行将就木的人了。正愁一生的武学无人继承,如今施主倒是帮了老衲的大忙呀,使得老衲此生无憾呀。”

“啊?”陈志一瞬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能够当今天下武功第一的绝世高手来指点武功,对每一个学武之人来说,那都是梦寐以求的事,就好比刘伶好美酒,见了美酒就会动心一样,陈志动心了。

陈志又看看沈心怡,心里面还有些疑虑,如果自己不在她身边……

看出陈志的迟疑,沈心怡对他轻轻一笑道:“你放心,我们恐怕在这里还要呆上不少的日子呢,暂时不会离开的。难得大师想要指点你的武功,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岂能错过。”

陈志看着沈心怡眼里面的坚定,没有了犹豫,果决的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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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事繁忙,政务纷迭,宫里面快马加鞭的赶来报信,南唐有异动,刘钰不得不辞别了相国寺,皇后也一同回宫,原本是想要带着沈心怡回去,可是沈心怡以身体未愈,无法随行为由,要呆在这里养病。

刘钰没有办法,也不忍她受苦,只好叮嘱了几句就带着车马仪仗回宫去了。

沈心怡靠在靠枕上,看着窗外,新抽出嫩芽的树枝上,几只小鸟蹦蹦跳跳,欢快的歌唱着。她的心中虽然抑郁不定,可是空旷的的山林,新鲜的空气、叮咚作响的流水都让她心旷神怡,又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就好像在山林中的那段快乐天真的日子。当真是山中无日月,真是无比的悠闲惬意呀。

刘钰的车驾已经走了,春花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娘娘您为什么不跟着皇上一起回宫呢?如今娘娘正是盛宠的时候,却留在这山里面,万一皇上忘了娘娘可怎么办呀?”

“春花,你有所不知,我选择留在这里,正是为了皇上的宠爱呀。”沈心怡笑着说道:“盛极必衰是天下所有事物的常理,我一直盛宠不衰,到如今已经有数月了,而皇上一直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从他登基后,**妃子的宠爱程度上便可以看出,数月的宠爱,已经让他足够去厌倦一个女人了。就算是皇上在我的身上关注比别人多,真心也比别人多了几分,即使不会真的有厌倦,但是他对我的宠爱肯定会不如从前,而且马上就是新一届的选秀了,新人入宫,我的宠爱一定会受到冲击。”

“不如暂且离宫,让他在盛宠和眷恋的时候骤然失去,这样才会存着念想。民间有句话‘小别胜新婚’就是这个道理。皇宫里面美人如云,皇上难免会眼花缭乱,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沈心怡满含嘲讽的意味道:“但是等到宠爱衰落,想要在用这一招就无济于事了。”

她将额前的刘海儿微微的拢了拢,继续说道:“另外,我也是为了避嫌。”

“啊,这一次刺客的事情不是已经有了结果吗?”春花有些奇怪地问道。前几日宫里面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查明这一次的刺杀事件就是复齐会的人所为。

“呵呵,这一次的刺客事件远没有这么的简单,”沈心怡轻声的一笑,“王家这一次是故意拿复齐会出来做挡箭牌的,可是这一次又偏偏没有除掉我们两个,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反观夏承志又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怎么能放得过这次的机会,只怕朝堂上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吧。”

“夏承志的一个儿子已经死在了战场上,而这一次唯一的儿子都差一点丧命,夏承志一定不会就此作罢。王家既然把这件事嫁祸给了复齐会,他正好可以紧紧地咬住这个不放了。再联系到去年的时候,梅苑刺客事件,别忘了,当时复齐会的刺客可是隐藏在王家找来的献艺班子里。”沈心怡冷笑道:“只要夏承志足够的聪明,手段足够的高明,有心人难免不会有些想法,呵呵,私通敌国的罪名,可是比天还要大的,已经足够让王家头疼不已了。”

“可是……万一夏承志并不知道这一次的刺客是王家的手下呢?”春花疑惑的道:“万一夏承志他真的以为是复齐会的人做的呢?”

“无论他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都是一样的,只要他知道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就行。”沈心怡笑道:“而且夏承志一定会想明白的……。”

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再说了,她认为以夏承志的聪明一定会知道的,更何况夏承志的眼线也不少。复齐会自从成立之后,就与夏承志作对,夏承志在复齐会里面也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如何会不知道这次的袭击事件到底和复齐会有没有关系,然后只要稍稍一联想,就能明白一切的缘由。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自己的仇人,沈心怡的心里面一直抱着强烈的自信,她从始至终都觉得夏承志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物,有时候,她也会想,是不是由于他是自己的仇人,自己反而有些过于高看他了呢。

沈心怡摇摇头,将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出自己的脑袋,继续说道:“如今的我只不过是一只小蚂蚁,却偏偏好笑的成了事件的中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现在自然要避避风头了。”

而且住在山清水秀的山林间欣赏着美景,总好过在那污秽的皇宫中勾心斗角来得强。沈心怡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自己由于坐得太久而僵硬的身子。走到窗前,看着枝头上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随着山间的微风,轻盈的落下,点缀着山间蓝的、白的、粉的、紫的的小花朵,闭上眼睛,似乎都能听到花儿在阳光下微笑着吟唱着欢快的曲调。这里虽然比不上皇宫里面的奢华精致,但是却独有它的一番韵味,在宫里面的日子虽然不是很久,但总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好累好累,什么算计,什么陷害、什么勾心斗角都统统抛到一边,好好的休息一下才是最好的事情,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久。

“可是,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呀?”春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会等很长时间的,再过不久就是太后她老人家的生辰了,朝中的官员在如何的折腾,也是不会闹到太后的生辰上去。夏承志自然也是知晓这一道理的,必定会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如果一旦拖延到太后的生辰上,不管什么事都会被压下去的。”沈心怡看着窗外的鸟儿漫不经心的说道。

还没有过上几天,刘钰就派人前来迎接她,被她以病着的名义给推掉了。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刘钰的赏赐还是接二连三的送到山里面来,这也就表示着九五之尊还没有忘记她。

小桂子是一个手脚勤快的人,隔个三四天的就去宫里面把所需的衣食用品取回来,顺便也把打探到的新消息一一传递回来。

果不出沈心怡的意料,这几天朝堂上可谓是波澜壮阔,起因就是刑部的人在新的一次全城搜捕复齐会的余党的时候,竟然查出了一位吏部侍郎与复齐会有书信往来,因为此事迅速的引发了一场地震,朝中官员人人心有不安,再加上新近科举中的寒门进士被刘钰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在朝堂上也是引发了一场大战。

两方的朝臣相互攻击,朝堂就好像民间的集市一般,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是祖辈上犯过的小错,都会被人给揪出来,然后大加议论一番。

刘钰被他们吵得是头大如斗,火气四溢,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拖出午门问斩。

不仅朝堂上乱纷纷的,就连**这些日子也是都格外的空气紧张,小桂子还偷偷的说,原本在梅苑家宴那一晚负责侍奉安排的几个首领太监,都莫名其妙的丢了官职,还有人好像给抓到了刑部大牢,受不过重型,好像死了。

“真是奇怪,按理说,都这么久的事情了,怎么又被翻查出来了,而且当时不是已经查明他们都是清白无辜的吗?”小桂子疑惑不解的道。

沈心怡笑一笑,低头喝着杯中的香茗,什么都没有说,心里面却在不停的思索着。

终于,再闹了一个月之后,这件事情也了解了,最终的结果是少数官员的贬谪和一些旧臣的隐退。山中无岁月,时间飞逝如流水,沈心怡也不得不再一次回到她所厌恶的皇宫之中。

一大早,太阳微微露头,她就来到佛堂准备辞别无尘禅师。

无尘看着沈心怡良久,终是长叹一声道:“施主这是准备回宫了吗?”

“大师,若是不回宫,我还能去哪里?”沈心怡淡淡一笑,随即又冷冷的道:“大师,天下之大,您可知那里是我的容身之地?”

无尘叹气道:“施主,一切自有定数,既然此生施主和宫廷有缘,在别人看来那是贵不可言,可是于自身而言,却不一定是福缘。”

“哦,”沈心怡一向对这些命啊、定数、福缘之类的东西不屑一顾。

“施主还是不要过于执拗于过去,逝者已矣,生者还望好自珍重。老衲虽然不能将施主心头之恨一一化解,只愿施主能够多怀悲悯之心,否则,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无尘又劝道。

“如今的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只求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不让我们李家的血脉都一一断了。”沈心怡回道。放弃了仇恨,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变得一无所有,呵呵,天下与她又有何干,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她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门帘微微晃动,一阵细碎的声音传过来,沈心怡抬眼望去。

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那儿,出升的朝阳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五官在明与暗之间交织,俊朗的五官显得更加的夺人眼球。

是夏建华,此时她真的不想看到他,可是为什么她和他的孽缘如此的深重,这一次宫里面派来迎接她的侍卫统领又是他。

每每见到他,都会让她想起悬崖之下他和自己共患难的那段时光,正应了那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是濒临死亡的缘故,她允许自己放纵了一回,忽略了心里面的仇恨,可是现在每每看见他,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脸也隐隐的发烫,想看又不敢看他,好尴尬的感觉。夏建华现在好像成了她心里面的一根刺,让现在的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可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身上,这一次本来是不会轮到他的,是赵云领了这个差事,可是谁知道赵云家里面出了变故,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忽然病重,使得他不得不告假回家,于是这个任务又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们两个人对望着,形成了一种很奇妙的氛围,好像这世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似得,让任何人都无法打破他们之间的关系。

很快这个奇妙的氛围就被无尘禅师的一声悠远空灵的佛号给打碎了。

夏建华立刻醒过来,连忙向沈心怡以及无尘禅师行礼道:“在下前来拜谢大师的救命之恩。”由于他伤势过重,昏迷了数天,直到前几天,夏承志才派人把他接回家中养病,临别匆匆忙忙,恰好无尘禅师又出门会友去了,所以夏建华没有机会向无尘亲自道谢。现在他病愈已回宫任职,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前来道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施主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老衲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无尘平和的说道。

对夏建华的行礼,沈心怡只是淡淡笑着应了一声,从头到尾再没有看夏建华一眼。

走过夏建华的身边时,他弯下的腰身还没有直起来。沈心怡飘逸的裙裾拖曳在地上,微风轻轻的在她的周围萦绕着,被她宽大的袖子带起的薄纱帘子轻轻的扬起,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似乎还能够闻到那淡淡的梅香,一瞬间他的心好像沉醉了,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好想要把这种感觉留在自己的心中。

沈心怡的身影已经远去,无尘禅师看着怅然若失的夏建华微微叹息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忽然吟诵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佛说妙色王因缘经》)”

夏建华顿时呆住了,傻傻的问了一句:“依大师所言,如何才能做到离于爱,无忧无怖?”话说出口,才惊觉,可是说出口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了。好像就是把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忽然之间就暴露在太阳底下,他的脸上显露出惊慌的表情。

无尘禅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慌乱,摇了摇头又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

无尘禅师说完,看到眼前的夏建华似乎恍然未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了。可悲又可叹,夏承志本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英雄豪杰,可是性情太过于狠毒,杀孽过重,只怕是他的子孙后代的福报都已经被他给折掉了。

回宫的道路如同往常一样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排场变得更加的隆重,来是那些随行的礼仪宫人、祭品车驾都不见了,相反侍卫确是增加了不少,那是为了不再发生意外,刘钰竟然派了将近两百个侍卫前来为自己的宠妃保驾护航。但是自己的心境已经有所变化,这样的变化会产生什么样的连锁效应呢,真是值得期待呀,沈心怡在车里面冷笑着。

从皇城西侧的西华门进入,朱红色的宫门巍峨庄严如同往日,两侧是看不到头的漫长的宫墙。抬起头,隐隐看到宫殿顶上的瑞兽,在阳光下闪烁着只有皇家才能御用的特有的金光,刺得人的眼睛生疼。

高大的宫门缓缓地打开,车驾行驶在汉白玉雕砖的道路上,一直抵达紫薇宫不远处的空地上才停了下来。

在春花的搀扶下,沈心怡轻移莲步,走出了车驾,一阵风吹过,裙裾随风飞舞。春花笑着道:“想不到宫里面的风竟然这样的大。”

沈心怡抬起头,风吹过宫廷,层层叠叠的宫殿阻拦着他们,就像是自己一样,一入宫就失去了活力和自由,风带着一种近乎挣扎的呼啸声,围绕回旋在金碧辉煌、曲径通幽的宫墙之间,似乎很痛苦,想要努力的冲出去,原来,皇宫里面的风都是这样的让人心痛,想要获得自由。

远远地,赵大福带着几个小太监笑着迎了上来,走进沈心怡,打千行礼:“梅主子您可回来了?您这一去,皇上可是时不时的念叨您呢?”

沈心怡含笑点点头,随口问道:“皇上最近可好?如今在哪里?”

“这不皇上一听说梅主子今日要回来,就差老奴在这里等候了。”赵大福一脸谄媚的笑道:“皇上已经交代了,让您一回来就去见他,皇上对您可是挂念的紧呀。”

“赵总管说笑了,”沈心怡笑道:“依照宫里头的规矩,宫妃回宫是必须先得去拜见皇后吧。”

“正好,皇后娘娘如今就在皇上那里,听说是在商量太后她老人家寿辰庆典的事情。”赵大福连忙说道:“刚刚皇上还问起娘娘您的车驾到了哪里,就说不想让娘娘白跑一趟,皇后娘娘也同意了。看来皇后娘娘也很体贴娘娘您呢?”

“嗯。”沈心怡点了点头,一边随口问着宫中和刘钰近来的状况,脚下也没有停止,一路向乾清宫走去。快要到的时候,沈心怡对赵总管说道:“赵总管,真是辛苦您了。”

赵总管笑着道:“不辛苦,一点儿都不辛苦。能去接娘娘那是老奴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

沈心怡笑一笑,拿眼睛示意春花,春华立刻拿出袖子里的金叶子给了赵大福,赵大福一边客气的推辞,一边收下。

进了大殿,看见刘钰正坐在座位上,和旁边的皇后说着什么。

赵大福老远的就高声唱道:“梅容华到。”

刘钰和皇后都抬起头来,见到沈心怡的身影,刘钰的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立刻起身离开座位,快步的走了下来,他一把就拉住行了一半礼的沈心怡,挽住她的手,面带笑容的上下打量着沈心怡,惊叹道:“几日没见,怡儿出落得更加倾国倾城呢?”

“皇上,”沈心怡含羞带笑的看了一眼刘钰道:“几天不见,皇上说起甜言蜜语来更加悦耳动听了。”

“只是怡儿看着清减了不少。”刘钰有些心疼得道:“一定是山中的膳食不好的缘故。”

“哪里能真的吃到几次山中的吃食呀,”沈心怡道:“每隔几天宫里面的东西就会按时送过去的。”

“虽然会有宫人送过去,但始终究没有现成的好呀。朕原本就说要指派一两个御厨过去过去,可是你却推辞不要。”

“皇上,相国寺是佛门清修之地,皇上竟然要派御厨过去,难道就不怕坏了佛门禁地清净的规矩?”沈心怡捂着嘴轻笑道。

“朕这不是怕怡儿你的身体修养不好吗?”刘钰也忍不住笑着说道。

“臣妾有些清减可不是因为食物的缘故。”沈心怡笑道:“皇上看着也清减了不少呀。”刘钰的精神看上去有几分明显的疲累,这些天来朝政纷至沓来,扰的他心神难安,夜里也睡不好。

“朕变瘦了,可是因为朝思暮想某人的缘故呀。”刘钰随口调笑道。

“哦,不知道是哪为佳人让皇上如此的朝思暮想呀,真是罪过呀。”沈心怡笑着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这个小丫头了。”刘钰笑着伸手刮了一下沈心怡的鼻子。

“臣妾还不是一样嘛”沈心怡眼含娇羞的笑意,千娇百媚的看了一眼刘钰,红着脸小声道。

刘钰龙颜大悦,还想要说些什么,旁边的皇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出言打断了两人道:“皇上,沈妹妹刚刚回宫,舟车劳顿,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来了这里,您还拉着她这样说个不停,是不是该让沈妹妹去休息一下。”

这时候,赵大福又道了门前,前来禀报前殿有大臣有要事求见。

刘钰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朕就先去处理国事了,怡儿你一路辛苦了,先回宫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今晚……”刘钰含笑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心怡说道:“再好好说说。”

沈心怡娇羞无限的推了一把刘钰,佯装恼怒的笑道:“皇上您快去吧,不要尽在这里油嘴滑舌的,都不像是一国之君了。”

刘钰顺势就走了出去,去处理国事了。

很快宫里面就只剩下皇后和沈心怡了。

皇后看到沈心怡,神态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仪态端庄的的笑道:“沈妹妹可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本宫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呢,真真是灵气逼人,果然还是宫外的好山好水养人呀。”

“婢妾不敢当,皇后娘娘真是过誉了,”沈心怡谦和的笑道:“山中确实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只是婢妾再进益,哪里及得上皇后娘娘仪态万千,贤惠淑德呢?皇后娘娘有机会也不妨去山里面试一试。”

“唉,本宫若是去了,只怕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皇后笑道:“也许妹妹与那山水格外的相称吧,本宫早已经习惯了宫廷的生活,不想妹妹那样,原本就是乡野之人,生于山水之间,所以那山水也是格外的亲赖于妹妹呢。”

沈心怡笑的欢畅,哼,又是在鄙视她的出身吗。

“娘娘正应该去一趟才好,”沈心怡的语调稍微有些上扬,漫不经心的道:“说起来,宫中的日子虽然富贵无比,但是娘娘如今却面色憔悴,只怕是这一阵子过于操劳的缘故吧。为了大楚,为了皇上,皇后娘娘劳心又劳力,正应该修养一阵子才对嘛。凤体安康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大楚的福气呀。”沈心怡满脸关切的看着皇后那憔悴的面容道。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僵,年轻的女子终究是在意自己的容颜的。她这些天来一方面要照顾太后娘娘的病情,一方面还要忙着选秀的事情,还有太后的生辰需要操办,还有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而考虑,事情繁多,千头万绪,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了。如今的她虽然满头华贵的珠翠,象征皇后地位的华服,妆容浓厚,但是依然遮不住她脸上的黑眼圈和眼角的皱纹。

皇后的失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看见沈心怡那娇美的容颜,她随即笑道:“本宫掌管**事物,这几日杂事多了一些,不免有些疲累,哪里及得上妹妹整日里闲着无事,让本宫好生羡慕呀。”皇后眉目之间难掩憔悴之色,但是却依然一副雍容华贵的仪态。

“所以说皇上真是不够体贴呢?”沈心怡笑着道:“皇上怎么舍得给娘娘身上压这么多的担子。明明知道娘娘如今忙着照顾太后,怎么舍得呀。”

“皇上全心全意的信赖本宫,那是本宫的福气,自然是能者多劳。”皇后忍不住道。

“只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太过于辛劳,没想到竟然是早生华发呀。”沈心怡冲着皇后的头上斜睨了一眼,嫣然一笑道。

皇后的手禁不住向头上抚去,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妥,转而抚了抚头上的珠翠,脸上的怒火刹那间消失殆尽,随即又恢复成往日高贵端庄的样子平心静气得道:“妹妹还真是会开玩笑呀,佛家不是常说与世无争、平心静气,怎的妹妹从佛门禁地回来之后反而变得伶牙俐齿起来,看来这相国寺真是与众不同啊,还是妹妹太过愚笨,没有好好领会精妙的佛法呢。”

“娘娘真是太客气了。”沈心怡笑道:“婢妾的资质怎么能够同娘娘相提并论,相国寺中,无尘禅师法佛高深,各位禅师俱是得道高僧,这一趟妹妹清修了一个月,确实是受益良多。”沈心怡边说转头又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后道:“婢妾也更加明白这个世间因果报应、轮回无常的道理,不知皇后娘娘对此有什么见解,还望指教一二?”

皇后双眸微阖,透出精光,随机一闪而逝,云淡风轻的笑道:“妹妹果然是进益了许多,本宫甘拜下风。”

“婢妾怎敢当此一说,粗浅的见解怎比得上娘娘的好手段。”沈心怡笑容中含着冷意道。

一边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宫门口,车辇就在眼前,内监宫女们齐齐迎上前来。

皇后忽然嫣然一笑对沈心怡道:“这个世间说是变化无常,因果报应,可须知你我皆是这凡俗之人,凡俗之人怎么能够跳脱于红尘之外,不知妹妹以为如何?”不待沈心怡说什么,又笑着道:“如今皇上和妹妹也算是小别胜新婚,本宫事务繁忙就不打扰了。妹妹可要仔细地服侍皇上啊,这些日子也不需要来请安了。”说完,甩了一下衣袖就径直的走了。

当晚,承恩车载着沈心怡进了乾清宫的甘露殿,短暂的离别之后,自然有别样的绮旎缱绻的风光,刘钰的精神劲十足,沈心怡不住的求饶,刘钰还是不放过她,最后晕乎乎的睡了过去。深夜,沈心怡忽然梦到了那日在悬崖下面,好冷呀,忽的就惊醒了,醒来之后看到刘钰睡的正香。她的视线投到半遮半掩的床幔上,从床幔之间的缝隙看过去,正对的就是那对要燃道天明的龙凤红烛,代表着刘钰的那根龙烛已经快要燃净,而代表自己的那根凤烛却还有一小半没有燃净,看到这里,沈心怡不由得心惊,这是不是代表着刘钰会早日归天呢,这个念头将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悄悄的起身,将两只蜡烛剪灭了,因为她不想因为蜡烛再招来非议。

沈心怡又躺回床上,心里面想着,她又回来了,又回到这个勾心斗角、残酷混乱的地方,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心里似乎已经触到了未来的道路,可是还是不敢去相信,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可又害怕希望终会落空,心似乎已经沉到了地狱,此生再也无法得到救赎。看着周围的装饰物,精致异常,晃得人的眼睛受不了,能在甘露殿里面呆一整夜,对妃嫔来说是莫大的荣宠,可是于她来说确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是痛彻心扉。

第二天,沈心怡起床的时候,刘钰早就已经去早朝,因为皇上特意吩咐过,所以宫人们没有去叫她起床,一直睡到了自然醒。起来之后,她还没有梳洗完,刘钰的恩旨已经到了,将沈心怡的位份晋为从三品的婕妤。

宫人将金色软帘轻轻地卷起,露出殿中只有皇上才能御用的青铜雕着龙凤的穿衣镜,沈心怡站在明晃晃的铜镜前,将繁复艳丽、迤逦逶迤的曳地长裙穿戴整齐,镶嵌着蓝色碎钻的金簪插在乌黑的发间,同款镶嵌蓝钻的绢花和耳环也一一戴上,这是新的赏赐,头发和耳间的碎钻熠熠生辉,就好像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衬得她愈加明艳动人。沈心怡含笑应对这周围谄媚的宫人,婀娜多姿,步步生莲,也许,自己的一生就是这样的吧,永远的所在这深宫里面,做一只富贵鸟,没有自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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