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好厉害，小施巧计就让那李佩佩灰溜溜地走了。而且，还没有暴露自己。”
“这有什么。哼，那李佩佩定是为了柳东家而来，咱们大小姐尚不能随意见到，凭她一个宗门弃徒，竟也敢妄想。今日就算是给了她一个小教训。还是可惜了，若是她能被人修理一顿，那才叫爽快！”
“阿姐担心什么，她犯到了那姓凌的手里，这是早晚的事，我们只管看好戏便成。”
这两名女子，却不是别人，正是云仙手下的两个婢女，绿绮和绿纹。可她们虽是云仙的婢女，言谈之间竟是为了云澄出头。
二婢穿过梅林，又回到了疏梅院，云仙正冷眉以对：“你们两个，死哪儿去了！”
听到云仙质问，两人面上故作慌张，口中却矢口否认：“二小姐，那帮人也太过份了，我们就跟上去看有没有办法帮你出气。没想到坏人有天收，她们不小心惹到了凌家的小霸王。若是以后被小霸王知道她们，定没有好果子吃。”
“是吗？”云仙虽抓不住两人的辫子，可对她们总是心生怀疑，平日里，一点没有婢女的自觉。除了平日在自己面前卖乖，用得着的时候，往往都是出嘴不出力。
“你们平日里如何我也懒得计较，可若是关键时候坏我的事，我就让姐姐换了你们。哼，到时候，你们会是什么下场，你们心中清楚。”云仙撇下这句话，便将两人轰到了外面，竟是不用她们伺候。
绿绮与绿纹心中一凛，连忙恭恭敬敬地施礼，退出屋外，直直站在门口。
此时，屋内的云仙也觉得自己如同坠了冰窖般痛苦。连她身边的婢女都知道自择高枝，反而将自己的这个主人撇在一边，更是不顾自小长大的情分。自己在云家的地位可想而知，幻梦一醒，带来的只有痛彻心扉。
越想越激动，怒火上冲，眼看就压制不住，手中的帐幔已被她的双手扭到了变形。可忽然想到云澄的冷酷，这满腔的怒火便像遇到了冷水般，陡然而泄，惟余一片冰冷。
发了一会儿呆，云仙只得将满腔的怒意扔在了一边。既然逃不掉，那就这样得过且过，快活一天是一天。
“来人！”
“二小姐，有何吩咐？”绿绮闻声快步走了进来。
“去问问，怎么这时候饭菜还未备妥？想饿死我吗！”
被支使出去的绿绮是满腹怨言，但也无可奈何。纵然云仙在她们眼里，丝毫没有云家小姐的份量，可她总归是大小姐的妹妹。以大小姐的个性，绝对不允许下人欺辱到云仙头上，下人总归是下人。
冬风冷，寒雪降，霜叶凋零，梅花盛。
在柳朗月的竹林之中，正有一片红梅，正值盛开的季节。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给这冰天雪地平添了几分色彩。
柳朗月正站在一株红梅下，一身黑色长袍，滚着红边，多了几分邪魅，与平日那清风朗月大相径庭。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两眼微闭，静静地嗅着那清冷的梅香。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柳朗月转过了身，眼角微挑，双唇含笑。细看来人，原来是宋清河。
“东家，云仙来了。”宋清河躬身禀报道。
“唔，又不是云澄，理她作甚？”
“可那小丫头净会挑事，先是和李佩佩……”宋清河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几个小丫头而已，清河，你最近的闲暇功夫挺多啊，净管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柳朗月不愿意再听那些女修，无非就是你踩了我，我不服再踩回去。每日里只知争风吃醋，全忘了最初当修士的初衷。
“那依东家的意思，什么才是大事？我觉得这事要发展下去，定会引起一阵风暴。”宋清河却依旧坚持着说下去。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柳朗月才嗤笑一声：“真是好大一盘戏啊。”
知道柳朗月是在讽刺，但宋清河不以为意，仍说道：“李佩佩和云澄都是青云大陆排得上名号的女修，莫秋岚虽然名声不好，可好歹也是铁拂尘的徒弟。我知道东家看不惯这些女修的作风。但属下有提醒的职责。若是小瞧了这些女人，不定哪天就会掉进了她们的陷阱中。”
“嗯，既如此，那就密切注意了，且看她们能掀起什么风浪。”柳朗月不在意地说道：“韩柳呢，不是让你去寻她了？”
看到柳朗月稍显急切的样子，宋清河心中有些好笑：“我已让人去了韩家，但是听说她又去试炼了，归期不定。要我说，韩仙子的性子虽然直，但是比起那些女修来，实在是好太多了。”
“那还要你说，我当然知道她的可贵之处，不枉我与她相交一场。好了，若是有她的消息，尽快寻到她人。再拖下去，师傅就要把我抓回积云寺了，我可不想我的下半生，都与那些大头和尚一起过。”
“东家，这，这不至于吧？大师寻韩仙子作甚？就算有事，也不一定要把你给拘回积云寺？”听了柳朗月的抱怨，宋清河却是一头雾水。
“唔，这个，但这可是师傅的原话。我想，可能和韩柳的师门有关。”韩柳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一般，最早便是出现在洛水城。
据传，她手中有一棍子，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降魔杵。而降魔杵本应是佛门圣物，却为何落于她手？师傅寻她，难不成是要收回来？可，为何不直接寻她，偏要经过他？
想来想去，却不明白圆明大师的意思，柳朗月拖着下巴，将圆明大师当初交待他时的情形一点点地回忆着。
尤记得那日，云澄刚刚离开栖凤城，柳朗月便去了城主府拜见师尊。
“你这个不孝徒儿，若不是替你打发人走，你就不来见我？”看到小徒儿露面，圆明随手一串佛珠便掷了过去，却被柳朗月接了个正着。
“谢师傅赏赐！”柳朗月毫不客气将佛珠收入囊中，竟是没有还回去的意思。
“你又不剃度，要佛珠何用？快还回来。”看这这个没大没小的小徒儿，圆明大师也是极为无语，他仅有的耐性也都毁在了他身上。
柳朗月一幅惫赖样，笑着说道：“师傅这就不知道了，我要把它带回素膳斋，将它供起来。若是来往的客人知道这是您老人家用过的，哈哈，相信素膳斋肯定客如潮水滚滚来。”
“素膳斋如今的名气还不够大？”圆明大师喝道。
“那怎么能一样？凡事总要做到最好，虽然说目前还可以，但我总想着再上一层楼。总之，徒儿多谢师傅赏赐。”
看到柳朗月这幅模样，想起别外一个不省心的徒儿，圆明大师不仅气不打一处来：“为师总在后悔，为什么要收你们两个？原本只要你大师兄和二师兄那就够了。”
说到最后，居然抹了两把眼泪，配着他那一脸富态的模样，看着就觉得有滑稽。
柳朗月看到师傅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就要将刚用过的饭菜全吐出来。真想让外人都来看看，人人敬仰的大师究竟是什么德性。
“师傅，圆明大师，你就不要装了。在我们面前，你只需保持本性即可。至于那大师的风范，就留给外人敬仰吧。”
听到小徒儿这玩世不恭的话，圆明大师右手轻轻一拂，一道破空声就向柳朗月而来。只见柳朗月连连翻身，将将躲过。
“师傅啊，你不能把这世上唯一可以说真话的人也给灭了啊！若是这世上没了我，你该有多寂寞！”柳朗月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再也不复那如玉公子的形象。
听了他这一句话，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僧侣，实在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你看，这两位师侄都在说我说的对。”
“得了，你少气我！我让你找的人呢？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圆明也不想再同他废话下去，捋一捋颌下的雪白长须，凛然问道。
但这幅庄严的样子，在柳朗月面前怎么也施展不开。
“师傅，你无缘无故寻那小丫头做什么？而且你为何不自己留住她？我可是知道，她刚进栖凤城，就先和你打上了交道。再不成，你早点说也成，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可以帮你留住了。”
“若你不是俗家弟子，我也不会寻你。她师尊对佛门有怨气，不会想看到我们这些光头和尚。别说你不知道，你三师兄见微便在她面前吃了瘪。”
提起见微，柳朗月嗤之以鼻：“别提见微，我没这样的师兄。韩柳让他吃瘪吃得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个朋友算是交对了。”
无他，柳朗月总觉得师尊收这个三徒弟根本就是收错了，那分明就是师叔的弟子才对，和他们这三个师兄弟那是格格不入。
柳朗月心中这般想，口里便说了出来：“师傅，人要奔在作死的路上，你又何必拦。千金难买我乐意，你觉得是救了他，人家不定还认为是在害他。”
提起见微，圆明大师就觉得整个脑壳都是疼的，小徒弟虽然有时太过懒散，可至少在大是大非上没犯过错。可见微，唉，真是入了魔了。
圆明伸手摸了摸自己那锃亮的大脑袋，交待小徒弟道：“既然你与韩柳有交情，就帮师傅约她见上一面，就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我有些事还要弄清楚，离了她不行。”
看到圆明大师丝毫没有一点得道高僧的风范，柳朗月就觉得眼想抽抽：“师傅，你好歹也多装一装，见微之所以和师叔走得近，不就是因为你没他庄重？”
“所以说，他着相了。看事情留于表面，而忽略了本质。还偏偏以为自己已经看破世间万物，可他连权力二字都参不透。”圆明连连摇头，见微已让他失望至极，他只能就此放手。
圆明朝着门口的僧侣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接着就布下了结界：“你既然把韩柳当成挚友，就要像朋友的样子。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你要护着她。”
“师傅，这却是为何？”
“你不必问，降魔杵的消息已被人放了出去，以后定好会引来无数人的觊觎之心。以她目前修为，定是扛不住的。”
“好的，师傅。”
如今再回想当日的情景，柳朗月便知其中定有隐情。师傅那时的神情，有些迷茫有些不解还有些好奇，但最多的还是那愧疚之意。
韩柳不过一豆蔻少女，如何能与圆明大师甚至佛门有关系，想必这事定和她的师尊有关，也就是降魔杵之前的主人。
“师傅，她的师傅当真是当年的伏魔大师？可不是说他已经神魂俱灭了吗？如何还会收徒？”柳朗月当时就问道。
“那也只是传说，若只有降魔杵，当然不能认定她就是降魔大师的传人。但你可曾留意过她使的棒法，分明就是之前伏魔大师所用的降魔棒法，只不过简化了就是。这个，若不是伏魔大师亲传，她又如何能会？”听圆明的口气，连韩柳如今所使的功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伏魔大师虽不是佛门中人，但与佛门却有极深的渊源。如今他的传人出世，我们定要好生了解一番，再图以后。”
“什么？伏魔大师竟不是佛门中人？难怪你刚才说他对佛门中人怨念颇深。可不对啊，那为何降魔杵会在他手里？难不成是从佛门夺的？”听了圆明大师的话，柳朗月更是起了好奇之心，在传门中，伏魔大师那可是佛门有名的人物，闹了半天，竟然不是佛家弟子？
“恰恰相反，那降魔杵是老祖师亲自送到他身手上，还是求着人家收下的。”圆明大师将真相说了出来，语气中颇为不满，只觉得当年的渡世，分明是将佛门放得太矮。
“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柳朗月听了，也是疑惑之极。
“都不知是为什么，但是后来伏魔大师遭逢大难，佛门却无一人出面。因此，他如今对佛门究竟是何态度，就不得而知了，总归是不会有好的印象。”
“我知道了，师傅让我出面，是怕那小丫头知道这其中的底细，会为她师傅报不平，给佛门难堪？我就说吗，你若是想见一个人，自己想去便去了，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怕下不来台。”
“那小丫头，性子太直，又是一根筋。我可不想与她斗起来，平白让外人捡便宜。”提起韩柳，圆明大师也觉得为难，不过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丫头，轻不得，又重不得，可又不想让她不舒服。好在是小徒弟与她交好，不然，他就算是走到韩家门口，也未必敢进去见她。小女娃家家的，是最难打交道的。
“师傅，你好歹也是个得道高僧，高僧啊，那是世人敬仰的。别那么平易近人的，好吗？你这样，他们还会觉得折煞了。”
“什么高僧？你师傅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佛门一沙弥罢了，没有可以自傲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