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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镶嵌在天空上的残缺月亮,就像一块蓝宝石似的,静静地散发着冷冰冰的银光。那一些稀稀拉拉的小星星,似睡非睡,懒洋洋地躺在太空的怀抱里,心情郁闷的平庸,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上踏着月光缓慢地往前挪动着脚步,双眼茫然地往马路两边的房屋扫视着,那些房屋店门前的各种色彩灯光,闪烁得他眼花缭乱。马路两边那些房屋店门上的装潢广告,几乎都是一些花花绿绿,赤身裸di的美女。什么洗头房、泡脚房、桑拿中心、夜总会、练歌厅……都是一些做娱乐性服务生意的场所。平庸一边挪动着脚步往前走着,心里一边寻思着,以前光是听说这条街上的小姐特别多,今天晚上果然是开了眼界。

平庸漫无目标地走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了,便随意地坐在马路边的栏杆上,一边歇着,一边寻思着,自己活了将近五十岁了还没有出过轨,是不是有点冤?人们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都说“花前月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出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哼!不行今天晚上咱也去尝尝鲜,谁叫家里那个母夜叉平白无故地又气我了。

平庸的这个念头很快就在脑子里消逝了,因为他想起了儿子,嘴里不由自主地嘟囔着说:“儿子就快要结婚了,这个时候自己要是犯了这方面的低级错误,那可真是丢死人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鬼都不相信这一类话,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平庸在马路边的仿古水泥栏杆上坐的有点冷了,便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嘴里自言自语地说:“这三九天,有点小风就刺骨,我还是走走路,活动活动筋骨的好。”

平庸一边往前走着路,双眼一边仔细地看着马路两面灯光下那些小轿车的车牌号,他所看到的那每一辆小车的车牌号几乎都是冈山市里的好牌号,心里寻思着,早就听人们说过这条街上的虾肉卖的很贵,这些车不是市里各部委办局的公车,就是大款们的私家车,也只有这些有社会地位的官吏,有金钱的暴发户才能在这儿玩得起,玩得开。

马路两面的人行道上,一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些红头发、黄头发、黑头发的女人,在各种色彩的灯光下毫无忌讳的搂搂抱抱,拉拉扯扯,打情骂俏,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平庸听着那些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声浪jiao声,感觉着就像半夜三更的母猫叫春撕咬,渗得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听着那些男人肆意的狂笑声,恶心得直想呕吐。平庸觉得眼前这一些肮脏龌龊的情景,比他前几年在南韩首尔的醉死街,日本东京的红灯区里所看到的那一些大鸣大放做肉皮生意的情景还要乱哄,还要粗野,还要下流,还要不堪入目。就在平庸心绪烦躁,一时不知再往哪里走的时候,马路左面的人行道上发生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先生,还差一百元呐,快点拿出来吧,别罗嗦了,我还有大生意等着去做呐,你快点给我吧!”

“刚才不是已经给你二佰元了吗。别拽我!剩下的那一佰元,以后再说吧。”

“不行,老规矩,三佰元,少一分钱今天你也别想走。”

“都是老熟人啦,你怎么也得讲点情份吧!去去去,别再缠着我了,滚一边去。”

可能是恶鬼怕活人吧,那个中年男人这么说着的时候,看见平庸停住脚步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他突然伸出手去使劲地推了那个姑娘肩膀头一把,转身往马路边走去,来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前,快速地伸出一只手拉开车门,一低头就钻进了车里,小轿车立马一溜烟地便窜进了夜的深处,瞬间就消逝的无影无踪了。

那个姑娘冷不丁地一下子让那个中年男人给推得噔噔噔地倒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就摔了个四爪朝天。姑娘稳稳身子,跺着双脚,朝着那辆轿车驶去的方向就高声地叫骂起来:“***的,玩不起就别来呀!面子,什么屌面子,我和你有什么呀!还情份哪,这个社会有什么他妈的情分!连你爸爸都是假的!。”

平庸站在那儿看着听着眼前的这一幕活生生的闹剧,不由之主的就卟哧一声地笑出了声来。心里寻思着,这个熊家伙是个什么人?他能带着司机来**,肯定也是一个有钱的主。不过这个家伙有钱也不会很多,**不付全额也不会是有什么身份的社会大人物,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个体户。那些真正有社会身份的大官、大款有的是女人,他们也不会到这种显眼的地方来掉价的。

“有什么好笑的!”

姑娘朝着平庸这边咋呼了一声,就一步三晃悠,摇头晃脑地朝着平庸这边走了过来。她一面走着,一面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把钞票放到嘴唇上,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用右手大拇指和二拇指用力地捏住那一叠钞票,使劲地往左手掌心上啪啪地摔打了那么几下子。她摇晃着身子走到平庸的面前,眯缝着双眼看着平庸的脸,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说:“真他妈的挺搞笑啊,刚才那个王八犊子还跟我讲情份哪。哼,我的腰一天到晚都让这些乌龟王八蛋给弄得酸痛酸痛的,我图的是什么!我图的就是他妈的这个钱呀!”

姑娘说到这儿,往前伸出胳膊,手里捏着那叠钞票在平庸的眼前晃了一晃,便迅速地收回胳膊把手里那叠钞票装进了上衣的口袋里,然后双手交叉着放到胸前,轻轻地摇晃着身子,颠着脚尖,点着脑袋,抛着媚眼,冲着平庸说:“先生,咱走吧,进去暖和暖和,好好玩玩。刚才你也看到的,今天我的心情不太好,就算是陪陪我,给我解解闷,我给你开个批发价,走吧,先生。”

平庸的脑子里正在琢磨着刚才钻进轿车里的那个熊家伙究竟是属于社会上的哪一类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这个姑娘的这一系列的小动作,耳耳呼呼的也没有听清楚这个姑娘都说些什么,他双眼看着眼前的姑娘,嘴里稀里糊涂地反问道:“你说什么?批发价?什么批发价?”

“你别给我在这儿装憨卖呆的,干脆,今天晚上我就给你开个半价吧,咱俩好好玩玩,我保证让你玩的神魂颠倒,让你以后天天都想着找我来玩。”

平庸一下子没弄明白这个姑娘的意思,顺嘴说了句:“我找你玩什么呀?”

姑娘往平庸的身前挪了一小步,把头稍微往上扬了一扬,把脸又往平庸的脸前伸了伸,瞪着一双媚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这个熊年纪,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姑娘说完,把身子往后一挺,把脸一拉,怒气冲冲地对着平庸就大声地嚎叫着:“玩什么!玩你妈个头啊!什么熊玩意儿!”

姑娘朝着平庸怒声地叫唤完,一转身就扬长而去,她一面朝着练歌房的大门口走去,嘴里一面还大声地叫骂着:“***的,还跟我玩片儿汤,我玩死的人你都数不清,什么熊东西!”

姑娘已经快要走到练歌房的大门口了,平庸这才回过神来,他气急败坏地朝着姑娘的背影高声地吼叫道:“混蛋!胎毛还没退干净,就学会骂人了,什么玩意儿。就是找姑娘,也不找你这样的!”

平庸一边回骂着,一边将手里的半截香烟使劲地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狠狠地碾了碾,转过身子,气哼哼地抬起腿就往北面走去。他走了没几步路,就听见那个姑娘站在练歌房的大门前,朝着他这个方向又大声地叫骂起来:“喂,我说老东西,你不是他妈的一个穷光蛋,就是个神经病。没屌熊事跑到这里来瞎转悠个什么劲。我呸!屌能胎的玩意儿。”

姑娘骂完了平庸,好像还不解恨似的,朝着平庸这边又使劲地吐了几口吐沫,她这才转身推开练歌房的大玻璃门走了进去。本来平庸肚子里的火气就挺大的,再让姑娘这么一骂,顿时气得浑身乱哆嗦,恨不得马上跑过去给那个姑娘一个耳光子。如果是三十年前的话,平庸真会不顾一切地闯进练歌房大骂那个姑娘一顿不可,但今天不行了,他老了,落伍了,拼命三郎的绰号早已经属于他的历史了。

算了吧,就当是让一条街头上的疯狗给吓了一跳,反正也没有咬着我什么。平庸很无奈地回过头去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继续往北边走去,这一路上还不停地找出各种理由来宽慰自己,走了好长一大段路,这才想起来打的回家。

平庸原本是想打的直接回家的,可在出租车上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在半道上下了车,来到一家四川小餐馆门前,他推开小餐馆的大门,站在屋门口,往屋子里四处看了看,餐馆的店面不算大,但挺干净,挺暖和的。仨一群、俩一伙的人围着长条桌子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倒也呈现出了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寻思着,这家小店的生意还真是挺不错的,等我内退了之后也开这么一个小饭店。他的脑子里这么想着就抬腿向一个唯一的一张空闲桌子走了过去,他的屁股刚刚坐到椅子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服务生,一只手拿着圆珠笔和本子,一只手捏着菜谱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笑嘻嘻地问:“叔叔,想吃点什么?”

“一盘泡菜,一盘腊肉。一瓶半斤装的赖茅。”

平庸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香烟抽着,等着喝酒。一会儿的工夫,两盘菜上齐了,平庸四平八稳,自得其乐地吃喝起来。他一边吃着喝着,一边琢磨着,泡菜,腊肉,赖茅,这不就是简化了的现实生活吗。无论富家翁还是老百姓,生活的本质几乎都一样,有甜蜜,有咸辣,还有腊肉这种烟熏火燎的味道。

今天晚上,平庸在家里没捞着吃饭,这会儿觉得肚子还真的有些饿了。他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不到八点钟,时间还早点。心想,等一会儿吃饱喝足了,回到家里就上chuang去睡觉,省得看老婆那张阴阳脸,听她的乱叨叨,闹心。我在这里吃饱了喝足了,等一会儿回到家里就上chuang睡觉了,可老婆在家里会不会吃饭?她那一肚子里的闲气消了没有?她现在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在干什么呢?

平庸的脑子里转悠到这儿,马上就又埋怨起自己来了。真是的!我怎么又想起家里那个惹事精来了。他劝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去想了,吃饱饭,喝足酒再说。可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大脑,心里不由自主地又琢磨起他老婆来了。明天我什么也不干了,上班坐一会儿就上药店里去买几瓶更年康。到了更年期的女人就是麻烦,身体忽冷忽热的难受不说,情绪更是不稳定,有事没事地就要给你闹个不肃静,搅得人头晕脑胀,心烦意乱的得不到个安宁日子过。

今天晚上他们家里本来没有什么事情,可张慧娘七大姑八大姨,陈芝麻烂谷子,就连他前些年和两个女同学喝酒的那件事情又给翻腾出来跟他清算,气得他头疼。平庸真是搞不懂了,女人的记性怎么会这么好?就连年轻的时候,他对张慧娘说过的那一些牛皮话,到现在张慧娘还能倒背如流,时不时的就翻出来数落他。

“真是的,这算是什么事呀!我的优点,我做过的好事,她从来都不兴跟我提一句。我不愿意听的话,她一天到晚非得说给我听听不可,真是烦死人了。”

平庸嘴里一边这么嘟囔着,一边站起身来走到柜台前付完账,出了川菜馆,他一路往家里走着,一路上还寻思着,今天晚上真是憋屈,早知道让那个野丫头平白无故地给骂了一顿,还不如待在家里听老婆的穷叨叨,哪怕就是让老婆给骂个昏天暗地的也比让人家给骂一顿的好啊!真是的,你说我在哪儿散步不好,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走到那条婊zi路上去了呢?这算是什么事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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