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非愣怔了一会儿，随即微微顷了顷嘴角，温声道，“可以。”
不过人倒是往另一边挪了挪，没有往她身上再靠了。
感觉到一丝冷落，叶珊珊撇了撇嘴，转过身背对着他。亏她刚才还梦见他了，竟然对她的态度就这么不冷不淡的，太伤人心了。
原本想着过来在他怀里蹭蹭温度，如今却不想这床上睡得还不如自己床的香。
叶珊珊闲散地翻了几个身，最后还是准备回自己房间算了。
“怎么了？”一直毫无睡意的何非听到她的动静，转过身便看到某人掀开被子准备走的样子。
叶珊珊嘟着嘴瞪他一眼，“反正你不欢迎我，我回自己房间睡去。”
何非眉头的褶皱逐渐加深，幽暗的瞳孔里看不到一丝光。
两人静默了很久，直到叶珊珊被这房间的冷气惹得打了个喷嚏。
何非拍了拍床，“快过来睡。”
叶珊珊跺了跺脚，太没诚意了，“不睡了。”
最后还是何非起身将她半搂半抱地拖上的床，叶珊珊冷哼一声，不过睡在床上便紧紧地依偎着他，感受着他细细的呼吸和温暖的怀抱。
何非也没再推开她，坚实的臂膀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浅淡的发香不时飘进他的鼻间，让他有些躁乱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做了什么梦？”也许是因为夜晚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低醇，犹如浓香的咖啡，让人回味无穷。
叶珊珊抿了抿唇，自动去掉了某段不愿想起的事，直接化成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梦见你了。”
何非不觉嘴角勾了勾，心里荡漾着浅浅的却又挥之不去的涟漪。
“梦见我什么了？”
叶珊珊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声音有些娇嗔，“梦见以前的你总是对我冷冰冰的……”
原来是梦到这个，他还以为是什么。
何非无奈地轻叹道，“我不记得了……”
以前他很冷冰冰么？真的太久了，他都没有印象了，那个时候的他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叶珊珊没想到这人这么赖皮，抬手就往两边捏他的脸，掂量掂量，“这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何非握住她的手，将她那小小的手都包裹进他的掌心，不再让她有作怪的机会。
“我记得某人的脸皮也是很厚的。”
“我哪有！”叶珊珊反驳着，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他的手掌又大又暖，而且握得她很紧，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
不过，被他握在掌心的这种感觉，很甜很美，像要就这样融化了一样。
叶珊珊没有再横眉瞪眼了，突然扬起唇，有些羞涩地低垂着头，慢慢地又将头往他胸前靠去。
见她变乖了，不闹了，何非握着她的手往身后拉去，让她搂着自己的腰，他也将手搭在她的背上，让两人更加靠近。
再次闻到她那熟悉的味道，伴着嘴角扬起的弧度，慢慢闭上了眼。
*
回到学校，生活又如一根根绷紧的弦，只有偶尔在见到何非时，叶珊珊的大脑才有所放松。
每天的三点一线生活，虽然枯燥乏味，还隐隐含着一份危机感。但是，每次只要看到桌子上一角淡淡地刻画出的“何非”二字，叶珊珊就会一下子充满气，又继续昂首拼搏。
她可没忘记当初的那个赌，不想穿那个啥蒂奇子的铃铛衣服招摇过市，她必须奋进，然后让何非穿着她送的“爱老虎油”，任她摆布。
“你……没事吧？”许漫看着坐在旁边大笑的叶珊珊，不禁打了个寒战，这炎炎夏日，怎么让她感觉有股寒意从脚底袭了上来。
“咳咳……没事。”叶珊珊挥了挥手，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唉，感觉自己最近真是有些神经质了，连喜怒都藏不住了。
吃了晚饭，许漫按例去上晚自习，叶珊珊按例也翘了晚自习，准备和何非再耳鬓厮磨一番。
虽然无奈，不过何非还是准了，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相拥着，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这种淡淡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很温馨，希望时间就这样缓缓的犹如小溪潺潺一样。
“老师，我毕业之后，你准备带我去哪玩啊？”叶珊珊撒着娇在他怀里蹭着。
何非搂着她的肩，制止她这种不安分的小动作，“你想去哪玩？”
叶珊珊抵着下巴思考着，“嗯……去有山有水的地方……接近大自然的比较好。”其实只要他带她去，什么地方她都乐意。
“嗯，好啊，毕业之后带你去。”
“说话算话哦。”叶珊珊笑着在他下巴上吧唧了一口，故意把自己的口水黏上去。
何非也不恼，揉了揉她那蓬松的发顶，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
跟她去旅游他求之不得，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
叶珊珊是趁着晚自习下课之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栋教室的公寓的，路过操场的时候，不远处一个暗暗的影子坐在台阶上，那背影有些熟悉，带着点寂寥的味道。
叶珊珊好奇地放松步子走过去，走近了，从路灯的光下看到那张平时冷酷傲气的侧脸，如今隐隐夹杂着哀伤之感。
“于绍涵？”叶珊珊声音放得很低，下意识地开口叫他。
于绍涵回过头来，整张脸正好埋在阴暗里，看不清神色，可却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冷气和泛着点哀愁的气息。
“你……怎么了？”叶珊珊皱着眉，想了想最后在他旁边坐下。
于绍涵只是轻笑了一声，那声音还有些冷冷的，“不想做题。”
难道超级天才学生也有学不下去的时候？
叶珊珊脑袋里忽然闪过这么一个想法，最后只是有些鼓励地安慰着，“没事，大家也很多时候不想做题。”
想了一会儿，继而又补充道，“其实高考大家都挺紧张的。”想到那两个字，她还真的有些紧张。
于绍涵沉默地直视的前方，前方只是那一片黑幽幽的，看不清路的操场。
“我不是因为高考。”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于绍涵眼神黯淡下来，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就怕……
“没事，不管因为什么，不想做的时候就不做呗。”叶珊珊甜甜的笑容透过黑暗，融进了他的眼里。
从认识她以来，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同，跟周围其他同学的不同，他将她当成朋友。
或许，心里的那些事，可以找个人一起来分担，那样也许就不会那么压抑了。
“珊珊，你当我是朋友吧？”
“是啊。”叶珊珊眨着大眼望着他。
在她眼里，他看到了真诚，欣慰地勾着唇，仿佛某处堵着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周围有声音在鼓励他，让他向前，让他跑向那个宣泄口，将自己的抑郁和无奈，甚至是有些愤世嫉俗的思想偷偷都朝那个口子喊出来。这样，或许他的全身经脉都会被打通，而且畅通无阻。
一切或许要从他转学开始说起，或许要从更早的时候说起。
从他发现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开始，他的心脏就一直像被人紧捏着一样，透不过气。
也许因为从小爸爸妈妈都很忙的缘故，他变得不爱说话，总是冷冷的，自己跟自己玩，但是朋友还是有几个的。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那个跟他一起读了五年书的那个人，那五年，每一天几乎形影不离，他以为是友情，直到那个人找了另外一个人去心疼，他才发现自己的感情不是那么简单。
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同性？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因为他平常对那些女孩子太过疏离了，所以才会逐渐对她们都没有感觉。
他开始努力地去接触异性，想摆脱自己脑袋里那些浑浊的思想。期间跟一个女孩子聊得很来，可就在她明里暗里都提出想要跟他进一步交往时，他确实是迈不出这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母亲发现了他的异样，急忙帮他办理转学，这个学校离家里还是有段距离的，或许是担心对他再待在那间学校会对他学习有影响，母亲还是坚决让他转学。
不知道是想逃避还是什么，他也没反对什么。
可最后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内心，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就是过不了。
叶珊珊轻轻地咬着下唇，听着于绍涵一点点把自己的内心剖开，双手渐渐的收拢，仿佛是在听一个很揪心的故事一样。
她也许能体会他的感受，他怕自己像个异类，怕被别人排斥，所以现在这样的冷漠吧。
于绍涵微微笑着，转头看向她，“是不是对我……有不同的看法了？”眼中闪着忽明忽暗的光，也许还有些期盼在里面。
叶珊珊抿唇笑着，“是有不同看法了。”
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觉得有些苦，难道因为这样，他就要没有朋友么？继续将自己一个人围起来，披着那所谓的坚硬外壳。
“我觉得你比之前那冷冰冰的样子要好多了，越来越有人味了。”叶珊珊轻拍着他的肩。
“嗯？”
“谢谢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心事。”
黑暗中，叶珊珊笑得很和煦，他仿佛看见了一束光，还是暖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