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节的早晨已经凉风习习,散落的树叶在人行道上乱飞,加之堆砌在围墙上的老砖头,布满青黄苔藓的旧石板,给人一种极其浓烈的萧杀之感。
陈响和钱小兵拎着四个大行李箱站在门口,单薄的衣裳在风中瑟瑟发抖。
“咱们何必这么早走?”钱小兵牙齿直打颤,抖着面部肌肉辛苦地问道。
陈响反问道:“咱们是被房东撵出来的,现在大多人还没起床,难道你要等着别人排队欢送你吗?”
钱小兵白了一眼陈响,没好气地抱怨道:“不行硬撑穷受累,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响还以白眼不解释,问道:“咱们还有多少钱?”
“我这儿一共就五百。”
陈响眯着眼望向东边的晨阳,说道:“我卡里还有两百块,一共七百,刨去你的车费和这几天的生活费,大概还剩四百,看样子咱们只能去油麻街找房子了。”
钱小兵点了点头,心里一阵热乎,陈响把几近一半的钱都预算在自己身上,自己却宁愿搬到油麻街,那儿是潮江市租房最便宜的地方,但也是离市中心最远的地方,交通等都极不方便。
钱小兵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咱们和包租婆商量一下,你给他女儿免费补课,留下咱们?”
陈响没好气道:“拉倒吧,人家免一个月房租算是仁至义尽,你还好意思死乞白赖,再说了,她女儿的确基因变异长得不赖,但是那副大嗓门可青出于蓝,你要我受那活罪,我还不如让我****。”
钱小兵哈哈大笑,“这个就可以有,反正她女儿早就看上你啦。”
“滚犊子,人家才刚刚九岁!”
“哈哈哈哈……”
两人一边吹牛一边等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迟迟不见火柴的人。
陈响知道火柴不达目的不罢休,也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与其让他们追着满世界跑,还不如快意恩仇一了百了,再说,钱小兵的仇不能不报,等他今天把人带来,陈响就来个一锅烩——猛火爆炒!
钱小兵却提心吊胆,响哥的决定自己动摇不了,此刻唯一祈祷的就是警察不要抓个正着。
陈响似乎看出了钱小兵的担心,说道:“你别在那儿东张西望,火柴一向自诩江湖中人,把江湖准则看得比命还重要,而且比我还要面子,他肯定不能让警察掺乎这事。”
“那上次怎么说?”钱小兵仍不放心。
“上次是喝酒没收敛住,况且是朱大头报的警。”陈响想起朱宇就是一肚子火。
既然响哥这么说,钱小兵也放心不少,只要警察不来,陈响的安危完全不用担心,大一就一人干翻十个的傲人成绩在建筑学校绝无仅有,只不过响哥不想混,否则别说火柴的位置,就是这校霸都是响哥的。
忽然。
风起!
陈响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背上的袋子,钢管和棒球棍渗着丝丝凉气。
前方的朝阳徐徐升起,一道金光从天边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群手持钢管,打着耳钉戴着鼻环的家伙缓缓走来,约莫二十人,比陈响的记录多了一倍。
领头的是一个瘦高汉子,留着莫西干发型,穿着黑色皮夹克,嘴里叼着烟,一脸的痞子气,正是设计学院的院霸火柴,身份证姓名火雷。
“响哥,来了。”钱小兵从没打过架,见到这阵势不由得退后一步,轻声提醒陈响。
火柴缓缓走了过来,盯着陈响一言不发。
直到把香烟抽完,将烟蒂踩在脚底转了转,说道:“哥们儿不仅有勇气还挺爽快,主动给我打电话约战,也好,趁着派出所的没有上班,咱们速战速决。”
陈响盯着火柴不作答,把手中的行李扔给了钱小兵,缓缓转过身留下背影,冷冷道:“跟我来!”
火柴皮笑肉不笑,挥手带领大军跟上。
陈响前往的方向有一个废弃的篮球场,地方宽敞还人迹罕至,三十分钟之内解决战斗不会招来警察。
不过,第一次面对二十多人,对陈响来说还是个挑战,边走边搓手心,不由自主地渗出了汗水,仿佛冒着热气。
离篮球场越来越近,步伐越来越快,风也越来越大,衣衫鼓起。
陈响解开了胸前的绳子,背上的布袋一下子松开,两根钢管和一根棒球棍顺着背滑了下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却无序。
陈响一把抓住了三件兵器,将一根钢管扔在了路边,本来是给钱小兵准备的,但他还是没有勇气动手,不过打架也不见得是好事,今天自己就独战群熊,舒筋活骨。
陈响左手舞动了一下棒球棍,右手握住钢管转动了数下手腕,迎着风走进了篮球场,这四周是铁丝网,如同一个冰冷的牢笼。
火柴的人紧跟了进去,一字排开将陈响围住,火柴最后一个入场,哐地一声锁上了铁门。
关门声刚落,二十多人就如同四面潮水般地朝陈响围了过去,林立的钢管或刺或劈或砍,挟着一股阴冷的风,一拥而上。
钱小兵的心瞬间拧在一起,双手死扣着铁丝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球场中央那黑压压的一片。
“啊!”
“给我砍!”
“杀!”
“砰砰砰!”
“咣咣!”
“当!”
就看见棒球棍在人群中上下翻飞,挟着一股雷霆之势,令四周的人不敢轻易近身,而短小的钢管或敲或击,紧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棒球棍所到之处便是棍落人翻。
陈响娴熟地挥舞兵器,神经高度紧张,表情却是冷若冰霜,嘴角不时浮现一丝微笑,弧度消失的时候便是一个人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汗水渐渐流了出来,打湿陈响的板寸短发,汗珠流过紧致的鬓角,流过红光满面的脸颊,流过高挺的鼻梁。
“唰~”
鼻尖的汗珠带着微弱的破空声飞了出去,陈响一个漂亮的回头,右腿飞身踢出,最后一个打手被一脚踢飞,嘴里的血剑飚了出去。
“砰!”
接着一声巨响砸在水泥地上,尘土四扬。
仅仅二十分钟,不到二十分钟,二十几个学院混子已经躺在地上直哼哼,捂着胳膊手臂,却不见半点血迹。
起初如同砧板之肉的陈响手持一棒一管,立于风中,挺如劲松。
火柴惊讶不已,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陈响遇强则强,他的战斗力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但今天自己不尝试就认输,那自己两年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钱小兵眼见到陈响屹立在人群中央,紧迫的心放松不少,可很快他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一直在外围观战的火柴拎着两根钢管朝着陈响飞奔而去。
“响哥,小心!”钱小兵急忙吼道。
陈响这才转身发现奔驰而来的火柴,两根钢管在他的手中飞舞生风,接着就见他纵身跃起,两根钢管从天而降,带着一股冷风,闪电般的速度。
当!
陈响赶紧伸手去挡,两根钢管铿地一声砸在棒球棍上,铝合金制造的棍子愣是被打出了两个凹槽,可见力道之狠辣。
“自从上次被你打,我一直有练,没让你失望吧!”火柴一边嚣张地说话,一边接二连三地朝陈响使出浑身解数。
陈响急忙接招,手臂传来一阵阵酥麻感,可气势上丝毫不输,冷笑道:“你这瘦猴能打出这样的狠劲的确不容易了,来吧!”
毫无惧色,话里藏针,可火柴丝毫没有生气,而是全神贯注于攻击陈响,不能让他有一丝还手的机会,一星半点扭转局势的余地。
“只是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萧璇当初可是因为你能打才跟你的,现在的你该不会要把她输给我吧!”火柴笑道。
萧璇抛弃陈响的事情刚发生没几天,火柴还不知道,所以这句话有挑衅并没恶意,但在陈响的耳朵里却如同芒刺在背,心神一晃,力道不稳,棒球棍竟然被打偏。
火柴一见机会来临,趁机又是一棍子朝陈响的左方攻了过去,陈响左臂有伤,本就应接不暇,刚才又乱了心神,竟然一下子被击中,包扎的伤口直接被划开,血一下子淌了出来。
啊~
陈响一声惨叫,棒球棍脱落了,咣咣地落在地上。
钱小兵一下子惊呆了,两年前火柴的战斗力在学院里面就排行第二,这两年他没少努力,和响哥定是伯仲之间,可响哥偏偏这时候走神,那他的危险性就会大大提高。
果不其然,火柴眼见陈响落了下风,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干脆使出最后一击,挥舞着硬邦邦的钢管划过一道弧线,朝着陈响的天灵盖劈了下去。
陈响眼见着钢管越来越近,眼神变得越来越惊恐,索性缓缓闭上了双眼,眼前浮现出萧璇的面容,模棱两可。
钱小兵大喊着捡起地上的钢管朝着球场冲了过去,铁门却反锁,压根就打不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