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不过尔尔的悲哀
南京的天气很少有着阴霾，从来都是阳光明媚的，只是明媚下的阴沉又有谁能知晓？
就如她苏倾羽那般。
就像她一直都以为关尔尔名字的含义是“尔来有你”，也一直以为关尔尔的冷只是伪装而已，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她一直都这样认为着。
苏倾羽一直都知道，关尔尔瞒着她们好多事情，可她却拿关尔尔毫无办法。
那时，她与小冉、媗媗同关尔尔相处几近两年，却是未曾入其内心的。
关尔尔会把她们当作最好的朋友，只是却是不肯交心，不会和她们说过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也不会过多插足她们的事情，对人也总是有着戒心的，即使是她苏倾羽也一样。
但是她想，关尔尔的冰冷下不会也是冰冷，或许，也会有着热情，因为对于她们，关尔尔却是会不时提点一些独特的见解以作帮助，直至关尔尔走前，她也是这样认为着的。
其实她的想法也并没有错，但是也不正确，关尔尔的冷确是伪装，冰冷下也确是热情，那是渴望温暖的小火苗，很小，很小，被冰冻在沉寂的心脏深处，那些冷从心而发，是伪装，也并非伪装。
这样的关尔尔，总是让她心疼，这其中，或许因着傅夕辰的成分会多一些吧！她记忆中的关尔尔，总是那个荡着秋千的白衣女子，说“尔来有你”的冷漠女子，唇角三十度的微笑总是透出一种疏离感。
在关尔尔二十一岁生日之前，苏倾羽并未发现那株渴望温暖的火苗是被冰冻着的，而这个发现，却是让她推翻了之前对关尔尔所有的想法。
因着傅夕辰，苏倾羽她总是对关尔尔的期待很高，她希望关尔尔能够接纳她们，甚至，她希望关尔尔喜欢她。
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要让关尔尔喜欢她，这不太可能，可她还是希望着，固执的不曾放弃。
后来，她想，只要关尔尔好那就好了，对她，喜欢与否，无所谓，她会是关尔尔最好的朋友。
四月二十七日，关尔尔的生日，在这几天之前，她和林冉、姚梓媗都在为这个生日私人聚会忙碌着。
其中，媗媗查阅食谱，烹饪菜肴，小冉在蛋糕店里临时观摩并练习做蛋糕，而她，则负责寻找场地，并作相应的场地设计。
她们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着四月二十六晚上布置就好。
四月二十五晚上，她本已早早离去，只是后来想起来手包掉在了那个不大的仅有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待她回来取时，见到了那时的关尔尔。
女子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角，手里夹着一支香烟，颓废异常。
烟雾氤氲，她虽看的并不大清楚，却也并不认为是进了贼，这里的门是加了密的，密码只有她们四人知道，她从来都不担心会进贼。
待走近之后，映入眼帘的那一张脸，却生生的吓了她一跳。
那张脸上有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泛着青紫，眼里是她从没见过的悲凉，那巴掌印让右边的脸看起来愈加惨白，地上是一个又一个易拉罐装啤酒的瓶子。
看到这一幕，她想上前抱着关尔尔安慰关尔尔，可却还是极力忍住，因为她知道，关尔尔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的。
关尔尔抬起头淡淡的看着她，唇角仍是三十度的上扬，微笑着，她想，关尔尔即使失去所有，却还是会有微笑的。
那个时候，她一点都感觉不出关尔尔那笑中平常所带的疏离感，她感觉到的只有哀凉、平和。
“苏苏，你陪我一起吧！”关尔尔的眼中再无悲凉，亦没有期盼，只是单纯的邀请。她没有多说什么，席地而坐，拿出还未拆封的酒取出一罐，径自喝了起来。
“嗯，这样喝酒也不错。”她挑了挑眉看着关尔尔微微笑了起来，“干杯！”她将酒瓶一下撞在关尔尔的酒瓶上。
你来我往，渐渐，她们两个人喝的都有些醉了。
来时，路上那些细细碎碎的风，像极女子的抽泣，凉凉的，直入心底，缓缓的，要人难忘！
关尔尔枕在她的腿上，“呵呵”笑了起来，“苏苏，尔来有你，真的会是尔来有你么？”
她并没有去回答关尔尔的话，她想，这些，关尔尔心里定是有了答案，多说，无益！只是忽然间，腰间多出了一双手，那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肢，埋在怀中的头此刻也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一只手轻柔地拍在怀中女子的背上。许久，哭泣声渐弱，腹间的衣物也传来阵阵的湿意，怀中女子扬起脸，凄楚之相顿时让她的心疼了起来。
曾经，她也是如此，只是却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她的身边只有那具已经凉透的傅夕辰的身体。
“苏苏，我们不醉不归，好吗？”
伸手抹干关尔尔脸上的泪痕，随即，苏倾羽笑了笑。
“先等我！”
她只是微微有些头大，并非是醉极的，她找到之前藏酒的地方，又拉出一箱啤酒，摇摇晃晃，一屁股便坐在了关尔尔的对面。
“嘶啦”一声，她将那箱啤酒拆了封，拿出两罐酒递给了关尔尔一罐。到底是微醉的，她几时会这般的。“喝，不醉不归！”
她们一罐又一罐的扫荡着，地上的瓶子多了一个又一个，一箱啤酒，也很快就见了底。
对面的女子早已泪湿双眼，说话也语无伦次了。
“为什么我会是那不被期待的存在？既然不爱我，有干什么生下我？”
“苏苏，我分不清尔尔的含义，我不清楚，尔来有你，不过尔尔。”
“尔来有你”，“不过尔尔。”
“苏苏，关林说尔来有你，齐路说不过尔尔！”
“呵”
“咳，咳”
“他们讨厌，我！”
“齐路，讨厌，我”
……
后来，她们睡着了，她记得，在她睡的时候，关尔尔枕在她的腰上，眼角的泪，仍是犹如水注。
再后来，她才明白，那晚的关尔尔是在发泄那二十多年来的无助、绝望。
的确，关尔尔的出生是不受期待的。
二十多年前，关尔尔满月之时，关林因着憎恶齐路的不合时宜，便责骂了一句“你齐路也不过尔尔，你没资格去指责别人什么！”
而后，心怀不满的齐路因着怨恨丈夫便给刚满月的女儿取名“尔尔”，并以此来给关林难堪。
只是关林并未感觉有多难堪,也无意为此事纠缠，但是想起女儿，却是有着万分愧疚的。
他告诉关尔尔，他是期待着关尔尔的到来的，为了这份期盼，他为女儿取名为“尔尔”，取意为“尔来有你”，自此，关林对齐路更是憎恶。
齐路却是由于关林的冷落便愈加讨厌关尔尔，经常打之，骂之！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关尔尔与自己同是命苦之人，但自己却比关尔尔幸福得多，至少，她的父母都疼她，爱她，虽然，不是深爱。
自那以后，她便不会从关尔尔的身上再看出傅夕辰来，她看着关尔尔，总是似乎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么无助，那么绝望，只能用冷漠来掩饰自己，才不致将软弱置于人前。
关尔尔不爱哭，那次醉酒是意外，后来也只是因为宋廷彦哭过一次。
另一个自己谁能不爱呢！为之做些什么，也总是甘愿的，谁能不愿为自己做些什么？搏另一个自己一笑，最后她还是会笑得开怀，只因关尔尔是她另一个自己，她好她便好！
她总是说，她苏倾羽不会比爱关尔尔更爱一个人，便是这个道理。她也的确不会比爱关尔尔更爱一个人。
她记得关尔尔临近生日的那个晚上，记得那晚在她怀中痛哭的女子，她也记得最初荡着秋千的白衣女子，记得那句，“尔来有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