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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腾齐倾国柱,福祸未知

宛归在春沁的搀扶下进入天然浴池,池中雾气腾腾,加上四周奇花异草的映衬,好似一片仙境。

“姑娘,奴婢就候在边上,你若有任何不适便叫我。”

宛归的心思飘远,并未听见她说了什么,自顾着琢磨韩秋依,想来从自己进了宫尚府她就已是重生者的身份,怪不得情绪反复,抵着那样的结局难以善良也在情理中。

“唉!”她叹了口气,收回放在岩石上的手,如她所料,失明后连带着感应都消失了,无法判断自己所处地域。

不过此次失明倒是让她把姚叔温和苏窈联系在一起,虽然有些荒唐,但她凭着一种直觉,确信两人之间存在某种关联,而且似乎还很关键。

“姑娘,姑娘?”春沁的呼声有些焦虑。

“嗯?”宛归还未反应过来。

春沁见她无恙一下子松了口气,“奴婢见您半响没有动静,生怕您有个好歹。”

“真是对不住,我想东西想得太入神了。”

“您可别这么说,奴婢只是个奴才,您何须向我们道歉。”

宛归已经习惯这里的等级尊卑,知道无力改变便不再拘泥这个话题。

“你是什么时候来腾齐的?”闲着没事,她便与春沁拉起家常。

“奴婢来了两年了。”

“还习惯吗?”

春沁笑了笑,“奴婢们就像小草,落在哪里就在哪里扎根,没什么不习惯的。”

宛归追问道:“不会想家吗?”

春沁愣了愣神,脸色微微不自然,“奴婢的亲人都死了,已经没有家可想念了。”

随即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此时皇宫里龙颜大怒,案上的奏折散落一地,一众太监宫女各个屏住呼吸,生怕火上浇油自己的人头不保。

“去,把左右两宫给朕叫来,快去!”姒液的一声怒吼,小太监的胆子都快吓破了,应了声是,拖着瘫软的双腿往宫外一路狂奔。

左右两宫正在议事,听闻太监急冲冲来报,两人甚是不解,现下已是三更,何事如此匆忙,但见他一脸余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魏兄,你说圣上召见,可能为何事?”右宫一贯依附左宫大人,担心自己惹怒姒液,不得不提前套好口供。

“此趟入宫务必随机应变,我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若是上报的奏折参了我们一本也无需惊慌,只要不触碰皇上的逆鳞,相信我们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车辆驶入宫门,虽是深夜,却是处处灯火通明,两人都不再说话。御书房内一片肃穆,姒液的脸色黑得可怕。

“微臣拜见皇上!”左右两宫跪在地上,态度谦卑,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姒液侧着身子,并不出声。

魏相贤见君王盛怒,满地狼藉,便垂下脑袋静候。右宫随即跟着将背伏得更低。但这似乎也没让姒液消气,他忽然拿起桌上的石砚朝右宫大人砸去,姚忠烈的头顶顿时鲜血直流,这一举动吓得边上的宫仆全都跪在了地上。

姒液一个眼神,太监总管立马会意,带着一干闲杂人等快速退出御书房。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左宫大人还算冷静,瞧着姚忠烈的惨样,并未直接求情。

屋内又是死水般平静,除了听见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半响,姒液又突然站起身来,气势汹汹朝二人走近,一个飞腿就将姚忠烈踢倒,“这么多年,朕对你们一贯宽容,哪知今日你们送朕这么个惊喜,你统管全城治安,金都的安危你该时刻留心,手握重权如此失职,留你何用?”

“皇上,微臣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不知是谁构言陷害,还望圣上明察,”魏相贤知道此时不能静默,朝中一定发生了大事,“近日国会事务繁忙,微臣与右宫皆是殚精竭虑,开罪了何人也不知情,若是处死我二人能平息圣上的怒火,倒也值得,只是怕有心人借此危及圣上,那我二人定是死不瞑目啊!”

他说得声泪俱下,连姚忠烈都开始恍惚,左宫大人算不算得上个清官忠臣。

姒液俨然被说动了,脸上一片哀戚,“你们与宫商府暗中较劲的事,朕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作不知,想着你们再闹腾也会顾全大局,近日发生祸事,你们即使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魏相贤的聪明才智不亚于宫尚大人,他从姒液的话中猜测到此事与韩不弃有关,但具体的情况他还没有从探子那里得到具体消息,一时间也想不出保全自己的万全之策。

可怜的右宫大人还在流血,完全不敢擦拭,他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魏相贤身上了。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争斗,朕就送你们下去陪不弃,免得他一个人不习惯。”

此话一出,左右两宫顿时僵在原地,得知韩不弃的死讯,两人一点喜悦也没有,这消息确实来得太突然,但当真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且不说他们没有暗杀宫商大人的打算,就算真的有这个念头也不会选在国会的重要关头下手,没有宫商大人的统领,国会定是状况百出,他们根本不愿顶这个雷,姒液因为又气又急,不由分说就给他俩扣了这顶帽子,属实百口莫辩。

“皇上开恩,微臣真是冤枉,此事并非微臣所为!”两人异口同声的求情,更像是早有预谋。

“皇上喝杯茶消消火!”高公公适时出现,作为太监总管,高辈一直侍候在姒液身边,论忠心无人能及。

姒液缓了缓脸色,高公公继续说道,“皇上,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天雷击断了御花园的长寿松,香榭亭的一角掉落了几块砖瓦,太后发怒,要将园中的两棵柏树也一尽砍去,但圣上曾经亲自浇灌,且若三棵老树都被砍掉,香榭亭失去遮蔽,受损更甚,故奴才特来请示。”

魏相贤和姚忠烈此时屏气凝神,想着自己命悬一线,心脏都卡在喉咙里了。

外面狂风突变,不多时大雨瓢泼而至,格外应景。姒液转身一拳重重打在案板上,终究还是妥协了,“退下!”

“谢主隆恩。”左右两宫忙磕了几个头,生怕皇上突然反悔,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高辈上前为姒液披了外衣,劝道:“皇上,更深露重,您得保重龙体呀。”

姒液倦意十足,治理国家多年从未如此无力过,韩不弃一死,便是切断自己一臂,也许如高辈所言,此事更多是外来势力所为,左右两宫还算是可用之材,现在处罚他们确实不是合适时机,他思索良久,开口说道,“拟旨。”

高公公忙卷起袖子,在一旁磨墨。

宫尚府一片惨淡,蓝莫霜哀惧过度,昏迷不醒,韩秋伊从看到父亲的遗体后便一言不发,目光呆滞。府中一切都是韩顾赞在料理,他知晓兹事体大,不敢挂白,第一时间就将宫尚大人的死讯告知皇帝,对外则将消息瞒得密不透风,现下若是哪里透出一点风声,便可追着这条线索找到凶手。

高公公亲自赴宫尚府宣读圣上旨意,对外隐瞒韩不弃的死讯,暂将遗体冰封,待国会结束再举办葬礼。

韩顾赞收下圣旨后,高辈又对他说道:“韩统领,圣上闻听你父噩耗,深感痛心,命我捎句话,准许你宫尚府提一个请求,只要不违国法大义,必定满足,以此金牌为凭。”

“多谢圣上恩典!”韩顾赞接下金牌,跪地叩谢。

“公公冒雨赶来,还请喝些温酒再回宫吧。”

“不了,老奴还得回宫复命,宫尚府也是一堆忙碌事,韩统领就请忙去吧。”高辈知趣告辞。

一阵响雷过后,雨势更为迅猛,大有塌下来之趋兆。福若云送来御寒棉袄,正巧瞧见韩顾赞在回廊暗自垂泪,便让下人调头回去。韩不弃一死,不知宫尚府的繁荣还能持续多久。回房后她将庭台的白菊搬了一盆放在窗前,长长叹了口气。

韩顾赞回到东厢居已是白天,但天色昏暗,房中还点着烛火。

“你换上白菊了?”他一眼瞟见窗外。

福若云淡淡说道,“公公一生劳苦功高,为民敬重,府中不让挂白,妾身只能借这白菊以表哀思。”

“母亲如何?”

“大夫刚走,喂了汤药,又晕睡过去了。”

“近日辛苦你了。”

“夫君言重了,为您分忧乃是妾身本份。”福若云俯下身点燃桌上的熏香,“房中湿气重,这香味可让夫君凝神静气。”

韩顾赞忙碌了一夜,身体十分疲倦,但却毫无睡意,他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盯着摇曳的烛火,眼神慢慢迷离。福若云也不叨扰他,将双手伏在案板上,闭目养神,眼角滑落的泪不知在诉说怎么样的情绪。

东阁楼安静得如一座死城,韩秋依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什么话语能唤回她的意识,绿菊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记得多年前,小姐从昏睡中醒来时一脸的惊慌、绝望和愤恨,如今呆呆的模样太叫人心疼。

宫尚府中属武妙雯最为悠闲,虽然她与陈璐戈同被韩顾赞视为外人,并不知晓韩不弃已逝的消息,但陈璐戈为人心细又敏捷,仅从府中的气氛转变就知晓发生了大事,行动更加低调了,一直在暗中观察局势,而武妙雯素来娇生惯养,她只在意自己的美貌,关注点也只在珍馐佳肴与珠宝首饰,虽然肤浅却是这府中最自在自乐的人。

“少奶奶,少爷派人来传话,说是中午不能陪您用膳了,”见她脸色有变,月苗迅速将一个礼盒呈上去,“这是少爷送来的。”

“打开看看。”

月苗听从吩咐,将玉簪子取出,双手捧上。

武妙雯只是看了几眼就让人帮她戴上,嘴里说着不喜欢,但眼睛无不透着满意。

“把烛火点亮些,这段日子怎么老是下雨,害得我都没法出门了。”她朝天气发了一通牢骚,余光瞟见庭院的积水漫过了她的昙花苗,对着下人更是一顿训斥,骂完后心情又变得舒畅了。

春蝶宽慰她,“小姐莫急躁,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煮了银耳羹,您喝点暖暖身子,若是烦闷,奴婢陪您下棋吧。”

“没兴趣。”武妙雯撇了撇嘴,这种天气做什么都没心情,百无聊赖只能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

“奴婢给您梳几个新发髻吧?”

武妙雯这才答应。

外面雷声依旧,几个奴仆手忙脚乱地整理花圃,他们受够了武妙雯的责罚,动不动就扣工钱,堪比受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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