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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借兵旧策

弋栖月狠狠沉了口气,把目光从面前这厮身上移开:

“天凉,如今还是下午,多少也穿一件。”

说着转身寻了件白色的西国丝的长袍递给他去。

夜宸卿这厮低头下来,垂眸看着这件衣裳却没动手接过来,只是随后又抬头看了看她。

漂亮的凤眼前是半垂的长睫毛,眸子里却似乎委屈兮兮的?

撞上这目光弋栖月就觉得心里火光乱窜,咬咬牙又想起那一桌子奏折,总算给自己浇了一盆冷水。

“西国蚕丝,不会疼的。”

说着伸手给他把衣袍往上披。

可这厮偏偏是又高肩又宽,还不配合,她想给他披上,还要自己默默把脚踮起来,自觉狼狈得紧。

而这厮却幸灾乐祸一般地垂着眼看着她,唇边还挂着几分得意一般的笑意。

于是堂堂女皇陛下在腹诽了一句长得高了不起之后,兀自又愈发努力地踮了踮脚。

旁边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惹得弋栖月心里愈发不痛快,可腰却忽而被人抬手圈住,面前这厮手臂一绕便把她拦腰抱起来了。

“小心点,这般踮脚容易崴。”

这厮说得坦荡荡,一副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不配合的问题的模样。

手一抖,刚刚披了一般的外袍又落下取了,弋栖月只哼了一声:

“朕身上这料子硬,碰到你你便不疼?”

抱着她的夜某人垂下眸子去瞧着她,睫毛颤了颤,随后抱着她转身过去,却是低低笑一声:“的确疼。”

弋栖月愣了愣,一时分辨不清真假,可是这厮动作颇为利索,倏忽间身子一俯将她搁在榻上,弋栖月只觉得这厮的手一翻就要拽开她的束腰。

这一瞬间头脑也清明了——

他早就不疼了,在宾馆那天,他还没意识,就已经不排斥衾被了。

如今这厮喊疼的意思大抵是,要把她的衣裳给脱了。

眨眼的功夫束带就被这厮轻轻巧巧拽开了,弋栖月方才反神过来,身形一转从他圈出来的空隙里溜出来,自上而下地按他下去。

夜宸卿起初脊背一挺,她便又加了力道,于是这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终于被她按下去了,乱着一头墨发伏在榻上。

弋栖月让他反背着手,一手扣住,另一手拽过衾被来给这厮盖上。

谁知刚刚不动弹的这厮又动了动身子,刚刚盖上的衾被又被抖下去了。

弋栖月一咬牙,索性半压住他,拽过衾被来,一鼓作气把他卷成了一卷,又费力气往床榻内推了一推。

夜宸卿就被这么全全裹着,一动也不动,眼睁睁看着女皇陛下还在外面打了个结。

弋栖月做完这一切,得意洋洋地瞧了他一眼,往前凑了凑,伸手出去捏了捏他的脸:

“你这厮别装了,宾馆那晚就不疼了。”

捏着捏着觉得手感颇好,又泼皮一般地戳着玩。

正起劲,却见夜宸卿撑了撑把一只手伸出衾被来,却是手臂一探抚上她的脸。

本以为这厮要以牙还牙捏她的脸,谁知这厮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随后只是从她发间取了一根白色的毛下来。

修长的大手就在弋栖月眼前晃,骨节分明,细瘦却又温热,离近了还能嗅到隐隐的香,他的手展开来大抵能覆上她一整张面颊。

被他抚着面颊当真是一件极其舒服而惬意的事情,想一想曾经他用这双手抱着她护着她给她做饭理头发,心下便愈发满足了。

贪婪地偏头过去,朱唇却是凑近他的无名指,轻缓地蹭了蹭。

夜宸卿的手停了停,随后依旧温柔地轻抚她的面颊。

暖和,温柔,一侧似乎还有一块儿微硬的茧,应当是习武时磨出来的,可是触碰起来却分毫不恼人。

——反而惹得弋栖月半闭了眼睛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他手里。

被卷在被子里的这厮凤眼里的笑意似是要溢出来,瞧着她的模样扬起唇角来。

不料此时门外忽而传来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陛……”

弋栖月一愣,随后飞快地拽起被夜宸卿拽掉的束腰跃下榻去,在养心殿的门微微打开一条缝的时候箭步冲上前去。

只听‘砰——’的一声,门狠狠撞合上。

弋栖月靠在门边松了一口气。

门外烈倾冷不丁被拒于门外,硬生生被逼退了数步,然后一脸茫然地摸了摸方才被门磕到的鼻子。

“陛下?”烈倾在门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弋栖月靠在门上自然不好意思出声。

可是如今这会儿,烈倾也不能进来啊。

于是烈倾可怜兮兮地叫了几声之后,发现无人应答,只得默默扭头过去看向一旁一脸正气立着的庸和公公。

“陛下应是在里面的?”

庸和转眼看了看她,依旧是一脸正色:

“陛下确是在里面,只是此时只怕不方便开门。”

烈倾愣了愣,仿佛明白了什么。

庸和看了看她,又道:

“烈将军也是随着回来的人,事态也应当明白。”

“以后这些天该如何做,注意着些分寸也为稳妥。”

“不过无论如何,除了陛下,的确都是阻拦不了您的。”

烈倾点一点头,从门边退后几步去。

过了一会儿也终于被弋栖月叫进去了,烈倾对这养心殿一眼都不敢多瞧,自然,旁边的屏风和帘子挡得严严实实,她即便是瞧也瞧不见什么。

“陛下,方才线人消息传过来了,命令已吩咐下去了,预计三日之内,您让传出的消息便可在都城里传播一遍了。”

弋栖月颔首,烈倾又道:“此前借予南国的一支兵已经返回,如今已妥当了。”

“死亡七百五十三人,实则是七百三十人,其余二十三人已经分别进入了南国耶律拡和现今南皇的队伍中。”

南皇的队伍里伏着的人为多数。

而所谓耶律拡的队伍,自然不是耶律拡统领。

而是南国王爷耶律宏,怀疑耶律拡的死因,同时认为父死子继和兄终弟即之间须得有个说法,于是集兵反对耶律泽。

而这也是耶律泽国内的忧患之一。

“两边各自多少人?”

烈倾颔首:“耶律拡那边是十人,耶律泽那边是十三人,如今都保持着联络。”

弋栖月颔首:“如此便让他们架些小心,卧底不是弃子,朕还等着他们归国,家人也在等着他们。”

烈倾称是,也知陛下这话不仅仅是要稳定人心,更是一种威胁。

“另外七百三十位将士……”弋栖月咬了咬牙。

耶律泽真是用起她的人来不嫌心疼。

七百三十人……这么多好男儿。

她的将士们。

虽说战争苦难,胜败生死乃是常事。

但是这一次,到底是‘借兵’,是她把他们借出去的。

为的大抵是当初那个破除和亲的局、稳住战局的局,以及,埋伏已久的,以后的那个局。

牺牲他们,为的是更多人的性命吗?

可是他们和他们的家,又凭什么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而牺牲?

可如今她在想,自己当初的决定究竟对不对,值不值得。

烈倾这边见陛下锁了眉头不肯多说,小心翼翼道:

“陛下,如何安置?”

毕竟,他们的死因不能正大光明地说出去。

弋栖月咬了咬唇。

人死了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说。

于是咬了咬牙道:“便说是对抗南部暴乱牺牲的兵将罢。”

“先不要刻意把事情往三派身上引,就说是那一带的乱局和暴民,总归南部三州从来不安稳,东国直捣南国之后更乱了。”

“给他们的名分都提一级,家人的抚恤也高些,朕届时会过去。”

“毕竟如今这事情,太过委屈他们了。”

烈倾点一点头。

虽说她年纪尚轻,但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生死一事,说轻则轻,说重则重。

醉卧沙场君莫笑的豪气她知晓也从不缺少,但是在军营里把酒言欢的弟兄们,一场战役后便只剩白骨的痛楚,她也是极其懂得的。

“是,陛下。”

“陛下,湛大人可是回来了?这边联系还要同他协调。”

弋栖月摇一摇头:“他大抵还要几日才能归来。”

湛玖此前被她安排着出去,找寻夜云天之人了。

等到联系上无影等人,便会归来了。

之所以半路就派湛玖过去,一则是因为信任,他是她信任的办事最为稳妥之人,二则也是因为湛玖因为自小的训练,寻人和联系线人的能力,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而如今时局几乎一天一变,寻到越早越好。

夜云天的旧阁早已人去楼空,夜宸卿能清楚地给出夜云天昔日的布局,只是如今夜宸卿在外人眼里‘已经死亡’,他的旧部是否变心犹未可知,因此并不能如此寻找。

找到无影等人,甚至说,单单无影一人,并非易事。

可是湛玖毕竟是湛玖——

当晚,东都。

阆月轩火光通天。

‘噼里啪啦’,四下皆是疯狂的爆裂之声。

一道身影敏捷地四下穿行,从后袭上,双手中的剑直直刺穿两个守卫的后心。

那两人一声都未来及出便轰然倒地。

那黑衣凌空一跃便翻上墙去。

孰知远处一根长鞭狠狠袭过来,躲闪不及,末端的倒刺竟是直直缚住他的脚踝处!

黑衣人吃痛地闷哼一声,单手扶住墙,勉强稳住身形。

孰知长鞭的另一端,一只手却在狠狠地回拽。

黑衣人的身形便在空中摇晃。

一个黑衣女子眸光冷冷地闪身过来,口中的四个字不无哂笑之意。

“丧家之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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