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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内讧

弋栖月也算不上是糊弄他。

一片漆黑里,她这句话落下去一会儿,夜宸卿便低着声音道了一声是,随后,抱着她的手便送了开去。

弋栖月便从他怀里折腾出来,两手扶着膝盖,两眼看向洞口那零星的星光。

脑海里却突然想着,果真还是他怀里暖和。

“陛下腿脚还不方便,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先同臣下说,不要轻易自己往外跑。”半晌,一旁的夜宸卿低低地嘱咐了一句。

弋栖月应了一声。

夜里很静很静,弋栖月想着他应当也是累了的,二人挨得挺近,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听见了他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

弋栖月在黑暗里下意识地抚上自己手腕上的木镯子,脑海里却开始了一番盘算。

昨日她从陡坡跌落下来的时候,趁乱把自己的簪子扔了出去,这是她幼时和烈倾玩耍时的信号,代表着她没有死,希望烈倾能瞧见。

如此,他们寻不到她的尸体,却也依旧要认为她还活着。

对秦断烟他们,也要说她还在军中,如此,弋鄀轩的篡位一事势必要耽搁些时候。

其实弋栖月在抛下簪子的时候心里并不确定自己能活下来。

但是,如若她活下来,这就是顺理成章。

如若她活不下来,烈倾他们有着这么个念想,也能得到仇将军的接应,如此,不仅仅能拖延弋鄀轩上位,还能保住烈倾他们的性命。

只盼着他们能瞧见那簪子罢。

弋栖月想着,抚弄了一下空荡荡的头发。

她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洞口透过了一丝光来。

瞧见洞口外面恰好便有火棘果,弋栖月想着不若出去采写回来,便当早餐,离得近,也算安全,正要起身,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旁边的夜宸卿,此时此刻他把头搁在手臂间,垂着一对眼睡得安稳。

弋栖月本想回过头去,不料眼神一晃却瞧见他手腕上露出了些白色的布条。

她愣了愣,随即便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那是一圈绷带。

弋栖月心下微诧,不知他怎会伤在这么个危险的地方,从一旁的药箱里取了个绑带,便小心翼翼地将他的伤处拆开来。

殷红的一溜伤疤便映入眼来。

弋栖月瞧着这伤,心里便是一空——若是有人伤这个地方,要么是为了取他性命,要么便是为了废他武功。

好在这伤口还浅。

她咬了半边唇,抬手给他换了个绷带扎上,随后小心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到洞口边踩了些火棘果过来。

这果子她熟识,自然是敢吃的,毕竟当初她一路从苍流逃亡而来,不知吃了多少顿,饱满的、干瘪的、成熟的、青涩的……几乎尝了一个遍。

弋栖月带着些果子又走回来时,方才坐定,便瞧见夜宸卿那一对扇骨般的长睫毛颤了颤。

知道是这厮快醒了,弋栖月笑了笑,抬手便执了一串果子塞到他唇边去。

夜宸卿一个怔愣间彻底醒过神来,口中的果子味道很陌生,微涩,可大抵还是甜的,他张开眼看着面前的女皇陛下。

“放心,这东西没毒,朕以前吃了半年多。”弋栖月瞧他一眼,抬手又递给他去。

夜宸卿便接在手里,瞧了瞧,张开口便吞了下去。

“陛下自己这般出去,太大意了些。”

半晌,他压低了声音说着。

弋栖月瞧了瞧他:“朕也知道自己现在一瘸一拐走不快也走不远,但是这果子就在洞口,过去采一些也算不得事。”

说着,她指向洞口边。

夜宸卿在一旁点了点头,端详着这果子,心下想着,之前她究竟是吃了多少苦,竟是到了用这野果撑半年的地步。

孰知,一旁的弋栖月吃完了便在地面上,拿着孰知划来划去,末了,她启口说着:“宸卿,今日先去瞧瞧能不能回营罢,如若不能,过几天陪朕去趟灵隐寺罢。”

夜宸卿本是在一旁收拾着,闻言愣了愣,随即颔首:“是,陛下。”

此时此刻,北幽皇宫中。

弋鄀轩坐在东宫的正位上,面色有些白,可是精神气很是充足。

秦断烟一袭红衣站在他身边,低声说着:“搜了一夜也没找到弋栖月,俞茗羲那边也一直坚持,说弋栖月无恙,已回到军中。”

弋鄀轩颦了颦眉:“难不成她真活着?”

秦断烟摇首:“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现在已经派了线人摸进他们营里,他们营外的方位也已经围上,到时候在就是在,不在便是不在,他们也扯不了谎了。”

弋鄀轩点了点头:“不过,便是她活着又能如何呢?只要弋栖月还活着,就不可能不管她的母亲,灵隐寺如今便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她一旦过去,就会落在我们手里。”

秦断烟笑了笑:“不错。”

二人正谈着,侍婢却来叫了一声:“殿下,大人,淮公子到了。”

来者正是淮川,他拂了拂袖子走入正堂,并不理睬弋鄀轩,只是对着秦断烟道:“大人找在下何事。”

秦断烟一笑:“如今我已履行了承诺,让弋栖月再也算计不得你的妹妹,还留了你一命,让你从宫中解脱,顺手还帮你处理了夜宸卿,三条皆占,淮公子想必也该履行诺言了。”

淮川颦了颦眉,却也不加拒绝:“如何?”

“公子说出去,还是弋栖月的旧人,此番太子殿下这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须得公子帮忙吹一把风。”

淮川颦起眉来。

“弋栖月平日里最仰仗邱偃大人,如今弋栖月下落不明,太子殿下病又好了,本可继位,只是那邱偃大人率领一派朝臣屡屡抵抗,如今,还望淮公子能以弋栖月旧人的身份去寻邱偃,告知他,你是从宫里死里逃生,希望能得到他的庇护。”

“然后……帮助我们,伺机除掉他,可好?”

秦断烟话音方落,一行侍从便从门外走了进来,齐齐拔出剑来对准了淮川。

淮川蹙起眉头,一言未发。

如今他瞧见了安然无恙的弋鄀轩,意识到事情并不对,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秦断烟面上的笑意更甚,末了,淮川终于妥协。

“好,劳烦你们帮我掩饰下罢。”

秦断烟在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身后的弋鄀轩久久未发一言,见淮川在一个侍从的看护下转身离开,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去,对着秦断烟沉沉道:“你当初……同他说了什么?”

秦断烟心道不妙,却只是笑了笑虚掩过去:“也无甚可说的,不过弋栖月性子奇怪你也知晓,平日里只当这淮川不存在,他又岂会对她那般忠诚呢,随口忽悠了两句,便过来了。”

弋鄀轩瞧了她一眼,没再对此追究什么,忽而又道:“对了,也有一个月了,我当初同你提起的、父皇说的那一条路,你可是寻到了?”

他指的是从宫中通向郊野的那一条密道。

秦断烟叹口气:“鄀轩,倒是不曾,我本想前一阵子自己翻出来去,孰知当时那夜宸卿突然出现,抵着我的后心,将我逼退,我只觉得他有些功夫,那次以后便不再敢去了,这一阵子又这般忙,便没顾上。”

弋鄀轩的语气不深不浅:“这事情岂是能耽搁的,也许现在弋栖月便带着些兵卒藏匿在那里面。”

秦断烟眼圈涩了一涩,不知怎的,这次她说着要帮他,可是鄀轩待她却远不似从前了。

从前他宝贝她得很,大事小事皆不用她干的,更莫提这般说她了。

“是我疏忽了。”她咬了咬唇,低声说着,末了又道:

“不过现在也来得及,前些日子我虽然没能发现密道,但是将弋栖月的贴身婢女卧雪抓了来,她从小随着弋栖月,想必能知晓一二。”

弋鄀轩点了点头:“好,那便现在审她罢。”

秦断烟颔首,这便转过身去寻人交代,孰知只是跨出一步去,身后弋鄀轩的声音变再度响了起来:

“那时你去搜找,为何会被夜宸卿发现?”

秦断烟身子一僵,随后低声道:“我也不知,我一直在桌椅那边搜找,搜着搜着他就用扇子抵上了我的后背。”

“只是一柄扇子?”弋鄀轩在她身后哂笑一声。

秦断烟鼻子一酸——看来他是一点也不在意她了。

他不知道当初夜宸卿那柄扇子又硬又冷,跟一口刀一样,捅上来只怕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

可如今她说起来,他非但不心疼她,还不肯信她。

“不错,只是一柄扇子!我亲眼……”秦断烟咬了牙转过身去。

孰知,自从被废便身子羸弱的弋鄀轩却猛地站起身来,上前一步,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

秦断烟呼吸一窒。

“秦断烟,我现在如何信你呢?”弋鄀轩眯起眼来凑近她。

“拿这种理由来忽悠我,真以为我像当初一样好骗吗?”

秦断烟脸都憋红了,咬着牙道:“我没有骗你。”

弋鄀轩冷笑,手腕一抖松开她,又抽出腰间的扇子抵上她的咽喉:“你觉得这东西能取你性命?呵,薄脆得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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