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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杀了他

一片黑暗里,弋栖月忽而听见夜宸卿低声说着:

“臣下已睡了半日了,今晚陛下歇息,臣下守着。”

——而这大抵是弋栖月听过的最不像样的话了:

白日里丢了半条命,奄奄一息地躺了半日,竟能被他说成这幅样子,仿佛有道理的样子,来堵住她的嘴。

弋栖月在黑暗里撇了撇嘴角,抱着他的手臂却是不松反紧。

“你还有伤,先休息,何况你又辨认不出烈倾等人的声音,若是错过去可就麻烦了,还是朕守着罢。”

她说的有理有据。

夜宸卿这厮许久没什么声音,再然后,弋栖月听见他低声道了一句‘谢陛下’。

她颦了颦眉,抱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为何要说这三个字呢,她总觉得亏欠他。

其实弋栖月又如何会不清楚。

——如今她抱着的这个人,这些天来,不声不响地、给她守了一夜又一夜。

夜宸卿的肩很宽很坚硬,如今弋栖月抱着他,下巴刚好能碰到他的左肩肩头,她轻轻巧巧地靠上去,觉得舒服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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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公子,有位钱姓人,自称是公*苑的旧人,前来瞧公子了。”

邱偃府中白发苍苍的守门人敲了敲淮川暂住处的房门。

门内的淮川心里犹豫了些许,随后低声道:“谢谢陈伯,请他进来罢。”

白发苍苍的老者应了一声,没一会儿,便引着一个青衫男子走到淮川门前。

“谢谢陈伯了。”淮川打开门,向着老者笑笑。

守门人摆了摆手:“公子客气了,丞相这几日一直忙,这府院里又没几个人,老奴岂能怠慢了陛下的人呢。”

一旁的青衫男子一直不曾言语。

这边,守门人走开身去:“那你们慢聊,老奴再去瞧着门了。”

淮川便将那青衣男子领入屋中。

平心而论,清廉节俭,这是邱偃的优点,如今却也变成了缺点。

因为他的丞相府统共也只有一个年迈的看门人,一个管家,一个厨子,和一个侍候的小丫鬟,便再无旁人了。

如今丞相夫人早已故去,邱偃带着儿子邱明,由管家陪着又去为反对弋鄀轩上位而忙碌,这相府里便是空空荡荡。

看门人没什么戒心,也就轻易将这青衫男子放了进来。

“淮公子可还记得应允太子殿下的事。”

青衫男子方才坐定,语气便没什么耐性。

淮川沉下一口气:“自然是记得。”

那青衫男子哼笑一声:“殿下还以为公子是忘了,如今瞧着,公子分明是记得,只是不肯去做罢了。”

“难道公子以为住在丞相府便可高枕无忧了?是不是你想等着,万一陛下还能回来,你再回去寻她?”

“呵,淮公子,且不说陛下能否归来,你想一想,如今只要太子殿下做些手脚,丞相大人是否还会善待于你?”

淮川咬了咬牙,一字一句说着:“大人多想了,川没有如此意思。”

虽然摸着良心讲话,淮川并不想伤害这位老丞相。

满头白发,一身瘦骨,依旧奔波操劳,还满怀善意和对陛下的忠心地收留他。

淮川对于邱偃,更多的是敬佩和感谢。

“哦?那是如何?”

“堂堂东国皇子,身手应当是了得,对付这么一个年迈的老者,岂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淮公子,今日这邱大人还精神矍铄地带着人、将太子手下的齐先生逮捕了,我便不信你有什么动作。”

淮川颦了颦眉:“有,川确是去试过的!”

青衣男子低哼了一声。

淮川从袖里摸出一个罐子递上前去:“那日我把这毒药的封拆下去,本想到他的饭食里下毒,孰知那厨子很是谨慎,根本不由我靠近,我担心有人生疑,这才作罢,静待时机。”

青衣男子一把将毒药抢过来,眼里满是凶光:

“没什么时机可以等的……淮公子,太子殿下只给你五日的时间,五日之后,这世上就不可以有活着的邱偃!”

淮川狠狠咬了牙。

“毒药你用不到便不必用了!如今都城里几乎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淮公子功夫了得,便用自己腰间的剑处理了罢!处理完了逃出来,殿下自然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青衫男子话音一落,便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淮川默然跌坐在椅子上。

用剑吗?

呵,说得如此好听,用剑处理完了,他淮川能活下来的可能又有多少?

——本来淮川恨透了夜宸卿,如今借着戾太子之手除掉他,也自以为捡回来一条性命,不想如今的日子,刀尖舔血。

淮川狠狠闭上眼,听着那人的脚步声渐远,他摁在腰间剑柄上的手也只能渐渐无力下来……

-

当晚,烈倾率兵奇袭灵隐寺,将还在忙着搜查和守卫的戾太子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出事时候弋鄀轩还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秦断烟从一群侍从手中跳出来,当即分人抵挡,安排其他人暗中送弋鄀轩回宫。

抵挡的兵士向着烈倾而去,孰知半路却被仇凛麾下的罗帅截住。

但是好歹拖延了时间,秦断烟终于带着弋鄀轩狼狈地逃离了层层的包围,向都城赶去。

而在罗帅一路挺进灵隐寺的同时,烈倾率领兵将四处搜查,烈倾知晓陛下熟悉她,故而一边搜查一边叫嚷。

——最终,尚在废弃陷阱里面的弋栖月听见了她的声音。

如此,失踪多日的女皇陛下,终于回到了军中。

此日下午。

烈倾入了陛下营帐,本是想问问陛下下一步的打算,不想撩开帘子一瞧,此时陛下正坐在床榻边,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执着一柄勺子,正一勺一勺地给榻上的男人喂药。

可自从烈倾亲眼目睹那东国公主当着陛下的面对夜宸卿又哭又抱,对他便没什么好印象了。

烈倾二话不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眸光不善地瞧了瞧夜宸卿,末了幽幽开口:

“陛下,湛玖前些日子从南疆请救兵归来,浑身是血从马上栽下来,陛下可得记得去瞧瞧。”

弋栖月自然听得出这丫头阴阳怪气的,手停了停,回过头来:“回来便去瞧了,玖伤了条手臂,还需养养,碧溪在那边照顾着。”

烈倾瞧了瞧一旁的夜宸卿,话语不善:“陛下,湛大人鞠躬尽瘁,伤了手臂都不见陛下给他喂药。”

烈倾和弋栖月自小相识,本就是过命的交情,而弋栖月对她素来也极为宽容。

夜宸卿也并非痴傻,他心里掂量着,他唯一一次见着这位女将军,便是当初淮柔闹腾的时候,倒也难怪她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谢陛下,臣下自己来。”

他说着伸出手去,孰知弋栖月将勺子向碗中一搁,翻过手来便扣住他的手。

夜宸卿手臂一僵,随后不再动弹,任凭她扣着。

弋栖月瞧着他心里也是颤了颤,此前的事情先不说,昨晚她往陷阱里跳,这厮背上有个口子,还偏要给她垫在下面,之后她问起来又说无妨,可方才回了营帐才瞧见,背后的伤口又撕裂开了。

她转过头去看着烈倾,只笑道:

“碧溪的心思朕一向瞧着,哪里能去在他两个之间插一脚呢?这几日全凭宸卿护着朕,昨日他又流了不少血,朕照看着。”

烈倾在一旁磨了磨牙:“陛下,他自己又不是不能。”

烈倾心里算是想不明白了,这等在陛下宫里还勾三搭四,当着众人面给陛下带绿帽子的男人,陛下何苦还对他那么好?

她思量了一下,忽而想起来之前知道的事,不由得颦了颦眉。

——也是,陛下对他好,容忍如此,是不是因为那个人?

听陛下讲,这二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陛下她难不成……是想对那个人好,所以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

烈倾眉头锁得更紧了——若是如此,陛下可是糊涂了。

弋栖月这边翻过夜宸卿的手腕,瞧着烈倾道:“他说他自己来,你就觉得他可以,倾,你过来,摸摸他的脉。”

烈倾转过头去挑眉:“不摸。”

随后一不留神说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末将才不像那东国公主一样,不知廉耻地什么都碰。”

闻言,那边弋栖月身形一滞,夜宸卿被她扣住的手腕也动了动,好在弋栖月回了神,复又加了些力道不由他动弹。

随后意识到自己失言,烈倾又转过头去嘴硬:“唔……那、那末将去唤个侍从或医者来,让他们喂药,末将还有事要同陛下讲。”

弋栖月算是知道烈倾这厮打的是什么算盘了,心里笑了笑,随后却道:“就剩一半了,等你叫人过来药都凉了,你再稍等片刻,一会儿便随你去。”

说着松开夜宸卿的手,从从容容给他把剩下的汤药喂了。

烈倾在一旁也没敢多说话——毕竟方才一不留神说了错话,她也担心这句话惹怒陛下。

末了弋栖月把夜宸卿的手塞回衾被里,扶着他躺好了,烈倾在一旁半翻着白眼已经端好了盛着空药碗的托盘。

弋栖月也知烈倾忍耐许久,嘱咐了夜宸卿一句,便转身随着烈倾走出营帐去。

“陛下,不值,不值。”烈倾把托盘递给一旁的一个兵士,絮絮叨叨的。

弋栖月在一旁拍拍她的肩膀:“方才,无论如何也不应那么说,你也能瞧出来,他伤成这副样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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