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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如今他是夜君

“你既能如此说,朕也放心了。”

弋栖月愣了片刻,随后从袖间拿出此前取下来的、烈倾的簪子递给她去。

孰知烈倾愣了愣,却犹豫着不曾接过。

半晌,她终于摇了摇头道:

“陛下恕罪,我……虽说是猜对了,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并不敢同容君阁下明说,只能多多少少地点上几句……”

弋栖月一愣,颦了颦眉,随后只得叹气:

“也罢,点上几句也好,聊胜于无。”

“若是旁人,只怕连这几句也说不出,便直接送他走了。”

烈倾心里抖了抖,低声道:

“陛下,我不知道,自己那几句话,是否有用。”

“你如何同他说的?”

烈倾沉了口气:“容君阁下看起来不肯借一步说话,我便只能当着人的面说,便只是说,此前陛下几次的作为,我皆是瞧见的,他若是肯信陛下,便请他一直信陛下。”

弋栖月闻言,心里不是个滋味,只道:“那他如何答的?”

“回陛下的话,容君阁下……”

烈倾犹豫了一下,随后低声道:

“容君阁下只是瞧了我一眼,然后没多少,就上马车去了。”

弋栖月兀自咬了半边唇。

也不知他信没信。

可是……

她在心里想着。

当时烈倾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宸卿站在马车旁,是如何的模样?

他又是如何,只是瞧了烈倾一眼,便转身离开的。

她的宸卿。

单是这么想想,弋栖月便觉得心疼。

她曾经下定了决心要同他好好过日子,安安稳稳的,可谁知只是眨眼的功夫,千山万水便来阻隔,将一切生生撕裂开来。

且说,这世事怎的这般无情?

“……罢了。”

弋栖月半晌没说出个话来,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随后,她将那簪子递到烈倾手上。

“这簪子是你的,朕便要还你的。”

“朕觉得,即便朕不还你,来日你也会费尽心力将它取回去的。”

烈倾愣了愣,接过那簪子来,随后掂着簪子,便当着弋栖月的面,自行将簪子插在发间。

“那是当然。”

“属于自己的,若是还想守着,就要牢牢地拴在身边。”

“不管他落到什么地方,总要取回来的。”

弋栖月闻言,只是默然颔首。

心下却想。

如今,事情骤变,她也未来得及同他好好到个别。

却不知同他再相见,会是如何年月。

然而——

世事变化,确是快的。

更是常人所难预料到的。

弋栖月自然也从未曾想过,这世事变化,竟能快到这般程度,以至于送走夜宸卿不到十日,北国和东国之间便又出了事,她和他之间,大抵又起了瓜葛。

那日正午,午休方起。

弋栖月批完了折子,恰恰墨苍落也来寻,二人便索性在桌案旁相对而坐,对弈谈棋。

却皆是懒懒散散,无人出杀招。

也不知是正午疲乏,还是对对方有意放了水。

可就在这时候,庸和忽而匆匆入了门来。

“陛下,沧雪轩的房瓦落了,将花园里面的牡丹伤了。”

墨苍落在对面颦了颦眉。

这等小事,怎的还要来汇报?

孰知弋栖月闻言却是急急一击桌案:“那阁子早便该细细看着了,管事的人罚钱去罢。”

“花伤成什么样子了?”

庸和道:“回陛下的话,管事的去的匆忙,割伤了手,如今花也伤的不轻。”

弋栖月愣了愣,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她却掩饰的极好,让那异色转瞬即逝。

“那朕便去瞧瞧。”

说着,弋栖月已然站起身来。

转身对一旁的墨苍落道:

“抱歉,师兄,老牡丹花伤了,我须得去瞧瞧。”

墨苍落笑了笑:“左右下棋也是耍事,且去罢。”

“只是,月儿,我却不知,你何时喜欢上的牡丹花?”

他记得月儿此前喜欢的是梅。

弋栖月笑了笑:“并不是喜欢,只是这花有不同的意义,舍不得让它坏了。”

“——这是此前我皇祖母亲手种的花。”

墨苍落闻言愣了愣,随后笑道:“那的确是珍贵的。”

“不若我陪你去?”

弋栖月笑着转回身去:“虽说是将入秋,可外面依旧闷热,师兄且等我半个时辰,很快便归。”

墨苍落笑了笑,心里自是不全信,可如今也不好反驳,便只是点头。

弋栖月出了养心殿的门,脚步便快了起来。

而湛玖不知何时也闪身跟在她身侧。

“陛下。”

弋栖月咬着牙,只是低声问道:

“送淮川的车出事了?淮川有事,慕雪也出事了?”

“湛玖,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所说的沧雪轩,便是指淮川。

淮川出了事,砸了北国牡丹,说明事情关乎北国,只怕——事情出在北国境内。

管事的割伤了手,管事人便是慕雪,只怕是慕雪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湛玖压低了声音:

“回陛下的话。”

“在将将到边境的时候出的事,据说当时都能隐隐瞧见东国的队伍了。”

东国迎接淮川,声势浩大,因此不算太远的地方,也能瞧见。

“这时候冲出了一队贼人,身手迅捷,竟是一瞬间便将我方训练有素的队伍打散了,牵着马车的马也给惊了,好在慕雪谨慎,亲自控了那马,才免于车毁人亡。”

弋栖月咬了半边的唇。

和东国皇帝乐呵呵地订立合约,仿佛还是前几天的事。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几天的时候——

护送淮川归国的车架,便出了事。

“然后呢?”

湛玖锁了眉头:

“回陛下的话,但是前来的贼人势强,终究也是难以防住,慕雪慕大人在关键时刻护着车子,向着东国的迎接之人疾驰而去。”

“可许是因为时候混乱,此前也来不及细瞧,其实那伙贼人在暗处伏了善射的箭手,慕雪控着马车突围而出,没多远便有冷箭接连射向车架。”

“以至于慕雪在抵挡开许多箭后中了一箭,随行说,她当时咬牙打了牵着马车的马,让那马向着东国疾跑。”

“而当时东国人发现异样,也飞快向前迎接。”

“只可惜,就在快接到马车的时候,冷箭刺上了马颈,惊了马,连带着车架一起折腾,恰恰在边境线上翻了车,一路滚到了矮崖下,东国皇子淮川因为是被缚而归,至今虽保住性命,但仍旧是不省人事。”

弋栖月咬了咬牙:“那慕雪呢?”

“回陛下的话,慕大人伤的不轻,现在还没有消息……”

弋栖月心里一晃,攥了拳,随后道:“先交代孙兰先生带着人去迎接,无论如何把人命保住。”

“在场的人也都往回押,如今那一伙贼人是谁,还需细细查究,给双方一个交代。”

“至于东国那边……朕会亲自同东皇交涉的。”

湛玖闻言迟疑了片刻,却道:“陛下,东国的迎接队伍,已然将我方送淮公子的人马悉数扣下了,说是怀疑此中有歹人。”

弋栖月闻言一愣,随后却道:

“那便让他们先将慕雪救下,送回来,他们的人送也可,毕竟慕雪也是为了救护淮川,才伤成这副样子。”

“至于旁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朕会好生交涉,只盼东国莫要再情况不明的时候迁怒无辜——你将朕这些话带过去便是。”

湛玖颔首:“是,陛下。”

于是,这一年,突然便成了东临山庄一直以来最为忙碌的一年。

只是半年的功夫,北国和东国便要在这里两次相会。

而对于弋栖月而言,此前湛玖来报,她会瞒住墨苍落,如今她要亲自外出去东临,很难瞒住墨苍落,于是她索性便同他直说了,不再隐瞒什么。

墨苍落听她交代完笑了笑:“外出也是常事,我也不能天天将月儿强留着。”

“不过——此次,不若由我随着月儿过去罢。”

弋栖月愣了愣,可随后一想——

上次在东临山庄,酒宴上东皇失态,事后东皇也暗自表示了他的歉意,而她顾及夜宸卿的心思,便暗示东皇莫要再带乾妃来。

当时东皇也是应下的。

如今,若是让墨苍落一同去,应当也不会有尴尬的场面。

“好。”

弋栖月思量一二,旋即点头。

可是当真到了东临,时候安排得紧,下午到,晚宴时候双方会面,弋栖月便傻了眼,随后心里便是懊恼不已——

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墨苍落随着过来?

对面……

“北国陛下,东皇得知三皇子身受重伤后便日日照料,心急如焚,如今身体扛不住,无法前来议事,便让夜某代替前来。”

“第一杯酒,夜某代东皇敬北国陛下。”

对面的男人,一袭着着暗黄色纹路的玄色衣衫,墨发束得规整,却又带着几分隽逸潇洒,衬着那一张惊艳绝色的脸,真真是不可方物。

夜宸卿修长的手指执起酒盏来,眸光淡淡划过她的面颊,声音温润却又孤冷。

弋栖月闻声却是愣了一愣。

心下忽而有几分涩涩然。

——夜云天的主人,他不是容君了,他是东国的夜君,东国唯一的异性王爷,权倾朝野,以至于可以代替东皇来东临议事。

她又打量了他一下,方才执起酒盏来,心里反复思量着,念着这个隽逸的影子,却又兀自黯然想着——

也许本就该如此的。

宸卿这样的男子,若是只在她宫中做一个世人口中的‘面首’,当真是暴殄天物了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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