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死，能够在眼前被演绎成这个样子，在当时，我还真的是有所顿悟。
他跪在所有滨城百姓的面前，我反倒觉得他表现出了他全部的尊严，那一刻，没有人侮辱他，没有人责骂他，没有人刁难他，那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是满满的理解。甚至，我还觉得，众人的态度，是一种，原谅……
当然啦。在养鬼人说出要说出那幕后之人的时候，有一个家伙，也是怒火中烧，指着养鬼人，便开始破口大骂。
“滨城从创立之初就立下了血的规矩，养鬼人，绝对不允许苟活于中，如有发现，无需禀报，杀之，便是！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今天被我发现，我就要以滨城风水大长老的名义，处于你死刑！”
在滨城，大长老，或者说，掌握着滨城风水大权的人，真的要比城主说话还具有权威。
如果当初的四叔想要掌管滨城，那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来到滨城，你可以不去摆放城主，但是四叔，那是必须要见上一见的。
因此，在当时大长老的名分是滨城风水的掌握者，他一发话，那本来还有着怜悯以及谅解情怀的百姓们，全都是闪到了一旁，距离那养鬼人也是远远地。
可悲可叹。
我永远忘不了当时大长老的眼神，他和养鬼人是什么关系，他心里面最清楚不过，我也知道了在利益的驱使下，什么合作，什么帮助，在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连一只野狗都不如。
还有那些对养鬼人避而远之的百姓们，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大长老的一句话，他们就不去管那些是非黑白了吗？
难道事情的真相，就这样被淹没在大长老的手腕之下！
那一天我不懂得这个道理，之后，我同样是不懂得这样的道理，是非曲直，好坏对错，绝对不能因为一人所言，而让黑变成了白，更不能让白，变成了黑！
“大长老！”
我怒吼了一声，那大长老也是一脸怒意地看着我，台下的百姓们，也全都是疑惑地望向我，滨城的规矩，百年不变，千年不变，如果有人想要打破这个规矩，滨城的百姓们，绝对第一个不答应。
“叶逸之！！！你想造反不成！！莫非，你和这个养鬼人，是同伙！！”
疯狗乱咬人，到处泼脏水。
“这个人，必须得死，但是在死之前，你们不想听听他说些什么吗？！那九十九个冤魂，你们就忍心这样让他们飘散于阴阳之间，永世不得超生，除非，你们日后，不害怕自己会落得个他们一样的下场！”
死，每个人都会怕，我也怕，但比起死更可怕的是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成为孤魂野鬼，飘荡在山野之中。
“该还的债，这些年，我也换够了，我本可以安度余生，此时现身，只求一死，但还请大家让我说几句话……”
“养鬼人，在滨城，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叶逸之，你要再为这个家伙辩护一句，我会将你当作是养鬼人一样处理！”
威胁。
我，没在怕。
甚至，我当时连理会都没有理会大长老的话，翻身下了风水祭台，手里面拿着的，也是那养鬼人的鬼幡。
我没在怕，所以，当我将鬼幡举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大长老会说些什么，同时，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叶逸之，你手持鬼幡，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师父吗？证据确凿，你们还在等什么！！！”
“鬼幡上的九十九个名字，你们可曾看到！！”
当年的大火，当年的九十九个民工，当年的那场大火，从四叔跟我描述的时候，便是能够感受到给滨城每个人心中都是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有人说，这九十九个人是滨城风水的试验品、。
也有人说，这九十九个人，是滨城风水交替的替代品。
最后，所有的人，都坚持着一个统一的答案，那就是这九十九个人，是为了滨城的风水运势，方才命数燃尽。
因此，这九十九个人的名字，几乎每一个滨城人，都是牢牢记住，在每天他们的忌日，全城的百姓，都会给他们烧纸钱，放灯笼，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够早日投胎。
现实就摆在眼前，鬼幡上的名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他们！！”
“是我的儿子！！”
“他们，存有了怨念，已经成了恶鬼，”
……………………
有不少人，在看清楚鬼幡上的名字后面，均是痛哭流涕起来，自己的亲人死后不得超生，换做谁，都会愧疚无比，更别说，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的事情。
其实，养鬼人的那一跪，算是彻底击碎了我心中全部的疑惑，养鬼人的的确确是站在我这一边，就在大家都是泣不成声的时候，养鬼人也是再度开口，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滨城的风水，是他们九十九个人的死换来的，但是，本可以不这样，只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充满着野心，并且，想要控制我们的人，让结局变成了如此！！”
静悄悄，整个中央广场，除了微风吹动输液的窸窣声音，便只剩下了养鬼人的话。
但在当时，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或者，可以说，是我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个养鬼人口中的幕后黑手，是绝对不会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的。
“所以，当年九十九个兄弟，就是作了他的试验品，也正是因为他，那九十九个兄弟，才会至今未能转世超生！”
呼喊着，养鬼人也是伸出了手指，指向了大长老……
但随着他这一指，一声枪响，在中央广场，响彻起来。
“砰……”
枪声感觉就在我的耳边响起，甚至那子弹，我都觉得是从我的头顶上飞过，打在的养鬼人的头上。
额头上的血窟窿，触目惊心，但比起养鬼人睁大着眼睛，倒下的样子，大长老接下来的话，更让我觉得心中发凉……
“那九十九个兄弟，我大长老会替你做的，但规矩就是规矩，你指着我，我就一定会圆了你的心愿！”
心狠手辣，而且，就在养鬼人要将他公之于众的时候，大长老开了枪。
转头望过去，大长老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那平静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冷血动物，但这并不算完。
养鬼人死，鬼幡无主，九十九个恶鬼，冤魂，在那一瞬间全都扑在了我的身上，别的人看不见，但是我却看了个清楚明白。
恶鬼讨说法，这种事情，虽然说不常见，但在走风水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碰到，但是九十九这么多的恶鬼一起来讨要说法，我敢说，除了我，在滨城的这些风水师的经历，绝无仅有。
看着那些围在养鬼人周边的人，他们全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大长老动了杀心，那在他手上的枪，下一秒不知道会指向谁，我和他之间的斗天，也不再仅仅是斗天，而是在斗命。
也许从一开始，大长老就没想要过让我活着从风水祭台上走下去，他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下去。
“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吧，斗天之后，再做打算！”
没有绝对的话语权，声望，拥簇，我本以为我可以与大长老相抗衡，但是那五天的隐忍，也是让我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东西，也是最基本的东西，那就是人心。
孤零零的尸体，就那样放在地上，所有人都是远离了那里，只有我看着养鬼人，心中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滋味，
不管怎么样，这终究是一个人，而在大长老的眼中，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迈了几步，走到养鬼人尸体的旁边，在他的怀中，我也是发现了一封信，没有人敢于去接近他，所以，即便那些人看到了这封信，也绝对不会过去拿出，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他们在大长老的面前处于一种不利的地位。
但我不同，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状态，对于养鬼人，我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
假意去合上养鬼人未能闭上的眼睛，我也是不留痕迹地那封信取了出来，还有那鬼幡，直接平放在了养鬼人的胸口。
可能是因为染上养鬼人鲜血的缘故，就在我站起身之际，那本来拥簇在周围的鬼火，就好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全都奔向了养鬼人，而且，一个，接着一个，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看向大长老的风水祭台，他已经回到了休息的ZHANG篷；里，养鬼人的死，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或者说，只不过是让他的本来面目，暴露出一点点罢了。
而暴露出来的这部分，恰恰就是滨城百姓所最惧怕的一部分。
“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斗下去，即便赢，也会是输……”
走在风水祭台的台阶上，赛华佗在我的身后说着，他有这样的感觉，我何尝不是。
赢，那子弹就会打穿我的脑袋。
输，滨城将再无我的容身之所，而且，在大长老掌控的滨城下，我能不能出得了城，都是一个问题。
大长老的那一枪，不仅仅打死了养鬼人，同样，也打死了我之前的所有天真的幻想。
跟他们斗，就是在玩命。
“实在不行，我就毒死这个老东西算了，一了百了……”
如果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那还真的好了，心里面这么想，我并没有对赛华佗说，他也只不过是一时气话，并不可能就这样做，再者说，有了之前的小把戏，再想对大长老做一些小事情，怕是会很困难。
在有防范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让赛华佗再去铤而走险，所以，在哪样的情况下，我所能做的，只有在斗天之上，将本来已经失去的人心，再度夺回来。
“华洛，明天一早，给我准备这些东西……”
悄声对华洛说着一些结束斗天的东西，我也是不准备在有任何的拖沓，再拖下去，很有可能，我就要被这个大长老温水煮青蛙给活活耗死。
“赛华佗，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明天一早……”
交代完了所有事情，我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养鬼人，也是从袖子中，取出了那封信，从头读到尾，也是知道了这养鬼人和大长老的所有勾当，而且，我也是知道为什么他会认得玄天罗盘，因为他这条命，就是玄天长老，还有四叔救下来的，他之所以活到今天，只是为了一个承诺。
一个对玄天长老，还有四叔的承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