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杀我，别杀我。放了我。”卢夏田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哭喊，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大牛憋住笑，实在没想到这个小偷居然这么胆小。
看到卢夏田这个样子，反而弄得他有些愧疚。人家只不过偷了几个玉米，鱼都没捞到，就被他吓成这样，好像有些不厚道。
他弯腰帮卢夏田把脚上的藤蔓扯开，笑道：“没事了，没事了，没人要杀你，刚刚那些话，我是故意吓你的。”
唉，善良的大牛还是没忍住，把真相说了出来：“你还没躲起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所以刚刚是故意吓你的，没事了，快起来吧。”
卢夏田惊恐万状的爬起身，双目水汪汪的看着程大牛，问道：“没有鱼神？”
大牛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啊鬼的。都是骗你的。”
卢夏田脑门一热，咆哮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你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居然用这么阴损的招来吓人。”
大牛满脸懵逼：“好像，我才是受害者吧。是你先来偷玉米的。如果你老老实实做人，不干这些鸡鸣狗盗的事，又怎么会怕鬼找上门？”
“我不管，你吓到我了，就得赔偿我。”
大牛乐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倒打一耙的事，就问道：“那你说说，想我怎么赔偿你？”
卢夏田眼睛溜溜一转，随即开口道：“赔我一百块钱。不然这事不算完。”
一百块钱，大牛倒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家伙会狮子大开口要他赔偿个千把块什么的。
看来，这家伙也不算太坏，只是被贫穷逼得走投无路而已。
大牛摇摇头：“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卢夏田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岁未满的小屁孩，搞不懂他想弄什么名堂。
大牛接着说道：“你看看你自己，有手有脚，整天混吃等死，你不觉得日子过得太没趣了吗？我这些玉米还没施肥，明天你帮我把这一亩地的玉米施了肥，我给你两百块工钱，你愿不愿意？”
卢夏田不说话，只是满脸不相信的看着程大牛。
这家伙家里比自己还穷，现在居然说要请他帮忙施肥？开什么玩笑？估计又是个阴谋。
“我不干，我才不相信你。”卢夏田上下打量一番程大牛，见他穿的衣服还没自己的好，心里更加确定了程大牛是要耍他的想法。
大牛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递了出去：“先拿钱，后做事。如果你老老实实做事，厚道一些，以后还会有活给你干。可如果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那这两百块钱就当我施舍给你的好了。以后，你就看着别人日子越过越好，自己则一辈子几十个年头都贫困潦倒吧。”
这番话刺激到了卢夏田，他一把甩开大牛的手，道：“别狗眼看人低，不就是施肥嘛，老子明天一天就帮你弄好，到时候你验收好了，再给钱。”
什么人嘛，什么叫施舍。我卢夏田虽然没本事，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就算干起活来没有别人利索，可怎么能让一个贫困户小瞧？
看见卢夏田还算有点血性，大牛甚为欣喜。他虽同情卢夏田，但又不能白白给他钱。见他愿意帮忙干活，那是最好不过的。
其实这些玉米根本不用施肥，大牛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出于同情心，顺便想看看这个卢夏田还有没有救。
卢夏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明天你把肥料拉来这里，早点，不然要晒死人了。”
说罢，他也不拿装在蛇皮袋里的玉米，转头走了。
大牛收拾了一下池塘边的网兜，又扶起两棵倒地的玉米杆，把被卢夏田掰下的玉米安装回去，用意识修复伤口，然后才往回走。
到了家里，爷爷奶奶没有睡觉，还在厅里看电视。
见大牛回来，老两口啥也没问，只是一边看着抗日神剧，一边大骂小rb变态。
大牛本想说一下卢夏田偷玉米的事，但想到老人家嘴不严实，又憋着没说。
第二天早上，大牛又借了村长的摩托车去镇上拉了两包肥料回来，直接拉到玉米地里。
让他意外的是，卢夏田已经等在玉米地里。
他盘腿坐在地上，瘦弱的身子微微佝偻，可能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他如刀削似的脸暗黄无光，双目凹陷且颓唐。
看见大牛载着两包肥料来了，他赶紧从地上起身，走过来帮忙卸下，一起抬到地里。
大牛把一包新鲜的尚存余温的肉包子递给他，说道：“这是刚刚我在镇上买的，你吃了再干活吧。”
卢夏田悄悄咽了一下口水，不想接，可身体却使他本能的伸出手去，指尖微微颤抖，接过了一大袋包子。
虽说政府每个月有几百块钱给他，但除去电费，烟钱，酒钱，所剩的实在不多。
他既没有田也没有地，生活所需的一切全靠那几百块钱，实在是捉襟见肘。
别说大鱼大肉了，单说这肉包子，他都忘了上一次尝是什么时候了。
可把肉包子拿在手里，他却没有迫不及待的塞入口中，而是抬眼看着程大牛，问道：“这些包子就我一个人吃吗？”
大牛点点头：“对啊，我已经吃过了。你慢慢吃吧，吃完休息一下再干活，不然对胃不好，我还得去忙别的。”
卢夏田莫名觉得心头一热，怔怔看着已经扭头离开的程大牛，眼眶竟被一层水雾盖住。
妈的，老子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被个十几岁的小破孩给感动了。
卢夏田使劲咬了一口包子，嗯，真香。
大牛进山去了。
山里的鸡枞菌已经少之又少，东拼西凑摘了一个早上，也不过摘了五六斤，按照现在二三十的价格，即使能凑到十斤，也不过两三百块钱。
可苍蝇再小也是肉啊，大牛现在没有更好的挣钱路子，只能继续采摘鸡枞菌。
大牛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卢夏田还在地里干活。
这人平时虽然懒散，但一旦干起活来，还是十分认真的。
只见他弓着腰，用镢头在地皮上浅浅挂掉一层土，然后从旁边的袋子里抓一把肥料，洒在地上，再用泥土覆盖。
大牛已经走到他身后，他全然没察觉。
“动作蛮快嘛。”大牛突然开口道。
卢夏田吓了一跳，回身一看，笑了两声：“好久没干活，都生疏了。”
他看了看自己一天的劳作，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大牛从背篓里拿出几朵鸡枞菌，递给他：“拿回去吃吧，今天干不完，可以明天再干，不着急。”
卢夏田接过鸡枞菌，轻轻捧在手里，回道：“还差一点点，就算赶夜工，我也得把他做好。”
既然他这么说，大牛也就随他了。他拿出两百块钱，塞到卢夏田上衣的口袋里：“这是你的工钱，少喝点酒，买点肉吃。”
说罢，转身离去。
卢夏田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看，暗黄的脸上立时有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