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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路下四亚

“我明白了,你为了让自己变强让自己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怪物,可我本身就是一个怪物。”温禄笑道。这边柳白常恢复了常态,连退十几步对四公子说道:“麻烦了,这个人似乎可以吃掉我的力量修复他自己,我的攻击根本不赶不上他修复的速度,连我最强的一击也没有用。”“难十一如果在就好了。”四公子叹息道。“四公子不用担心,我该做的已经做到了。”柳白常说着,身后柳白守为首的十余人已冲到四公子一行人前面,依据阵法散布开来。“柳白氏大阵!”四公子惊叹,“这个阵法可以最大程度发挥青猡的威力,今日亲眼所见,威力比传闻中的还要大。”柳白常笑道:“四公子说的是,这在柳白氏大阵面前这个怪物没有还手之力的”“柳白常,回归阵位!这次的敌人不容小觑。”柳白守大喝道。“是了。”说着柳白常一跳归入这柳白氏大阵之中,大阵之中顿时异动起来。山林之中风暴呼啸,伴随着巨兽吼叫,让人不战自怯,而这边温禄虽没了开始时的嚣张,只得小心迎战,却也不落下风。“四公子。”四公子回头一看,正是难十一。“你那边怎么样?”四公子问道。“打发走了,不过代价不小,漏了底牌。”难十一笑着,一眼看见温禄和柳白氏大阵对峙着,场面一度僵持“需要我帮忙吗?对上温禄拖得越久情况便越危险。”难十一问道。“你现在已经暴露了底牌,在众人面前继续出手会暴露你底牌的更多信息,往后会对你很不利。”四公子转身问南琴:“我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帮柳白氏一族?”南琴想了想回答道:“爷爷给我们留下了秘术,可以短暂拥有和爷爷一样的力量,对付温禄不成问题,但只能用一次,现在用了的话恐怕......”四公子思索之间,难十一忽然说道:“四公子不用为难了,我们来帮手了,四个人,而且都很强。”这边温禄已然越战越勇,嘲笑道:“柳白氏传家的秘术就这么点威力,看来你们和清净宗的废物一样,抱残守缺,境界越练越倒退!”说着又对柳白常大喊道:“小子!这些人里面数你最弱,若不是我想好好品品你身上怪物的力量,你都接不下我一招!”这边柳白常维持阵法已经耗费了七八分力气,哪还有精力回嘴。

“狂犬吠日之论,祖师爷的境界岂是你这般宵小可以窥探的。”温禄随声音看去,见一红衣男子捻须看着自己。“找死!”温禄舍下柳白氏一干人等,朝红衣男子扑了上去。“祖师爷留给我们这些不肖徒孙的东西,对付你也足够了。”说着红衣男子用手一指,指尖迸出数点火星,这几点火星竟毫无阻碍打入温禄身体。温禄一瞬间破功。“一气门的一气火,而且修为不浅,错不了,那是阊阖。是赤牛城的八极来了四个。”“用一气火趁我不备烧我一下便得意上了?我让你死!”温禄大怒道。“掩护这位大人!”柳白守指挥道,柳白氏大阵又挥出一击,温禄不暇防守,一下被打的鲜血直流。“八极从来各司其职,如果你只关注我一个,那么你就已经输了。”阊阖淡然说道。温禄看了看左右,波母、不周各持一咒,镇着温禄。“波母破人内功,不周破人外功,那么第四个人应当是编驹。”难十一说道。“你们两个破人功法的本事倒是不错,我现在大概只能发挥一半实力了,但杀你们绰绰有余!”说着温禄又改变方向,朝波母冲来,“我说过了,八极各司其职。”阊阖正说着忽然一个人影挡在温禄面前“就怕没人近身!”温禄想吸了他的力量恢复自己,刚一抓住那个人,却像抓水泡一样“不对,绝对不可能是假身,我不可能看错。”温禄想着,再一看双手,已经是深黑色,明白自己已经中毒。“温禄,你现在毒已入骨,我们不想折磨你,你知道怎么让自己死的舒服一点。”阊阖说道。“放屁!”温禄大骂道,又向阊阖冲去,却又被同样的人影挡住,只向前了几步,便已经冲不动了。阊阖说道:“咱们家的一气火之所以能让你破功一会,就是因为这火专烧人三昧,以你现在的状态,一气火已经不止让你破功这么简单了。”说着又是一指,与之前的火星不同,这一指下去,火光煊天,把温禄从内而外全部烧起来。“去他娘的赤牛城,老子让你们都死!”温禄骂完整个人便被烧得焦炭一样。柳白守忙对阊阖说道:“多谢大人为我们解围。”阊阖摆摆手说道:“好说好说。”这边编驹也现了真身,四个人身着红衣,见着四公子与南琴便跪,说道:“未知四公子,南琴姑娘来访,筹备疏忽,以至贵人遭遇如此大险,属下万死难赎。”“几位快起来,”四公子说道“本来我和南琴来这里便是临时起意,未曾事前知会,况且这会赤牛城主应当在王都参与大议事,几位冒死救我于危难,我怎忍心责备几位。”阊阖说道:“赤牛城城主虽不在,但王都贵胄来赤牛城应当是什么礼节却也是早有惯例,今日之事,若不是柳白氏一族忠勇,恐有不测之变,到时候国本动摇,并非我等能够承担的了的。不止四公子去赤牛城,愿意坐马车,还是用法阵。”“坐马车吧,正好看看一路风土人情。”阊阖点了点头,招呼了一下,少顷,几辆马车奔驰而来,四公子南琴坐一驾,简衣坐一驾,难十一坐一驾,一驾马车载着随行杂物,八极四人两人一驾,三驾马车空载着跟在最后,一行人正要走,阊阖忽然说了一声:“倒忘了。”说着从编驹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对柳白守说道:“今日大人算是帮我们的一个大忙,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莫辞利薄。”柳白守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对鹿角,柳白守叫柳白常收了,对阊阖说道:“我们柳白氏一族常用鹿角,这么大的鹿角三十年前虽然买不到却也见过几面,近三十年便没见过这么大的了,柳白氏一族学艺不精又妄自托大,若无四位大人,柳白一族亦遭涂炭,有过无功,怎么收得这样的大礼。”阊阖大笑说道:“我家主人常说,好东西之所以好,便是能让人欢喜,这鹿角能让大人欢喜,便是用的得当了,大人刚才那番话,倒是责备赤牛城了。”柳白守也笑道:“不敢不敢,那在下就厚着脸皮收了。”

十哲宴上,桐魁开了口,一时众人沉默了,良久军神殿副首桐马开口了:“这些事情总要拿个主意,如果我说,多加征一些白民如何?”话一开口,宴上气氛变更加诡异了,虽然与之前一样都是众人沉默,这时的沉默却多了一些恐怖的味道。桐马见无人回应,便继续说道:“一个白民只要八两米一撮盐就足以打发了,但白民成贵族,就要吃肉吃菜,多穿衣服,细细算来不知道多了多少支出,要我看,以往每年为了多些精细的工匠庸人解除大魔法的白民今年就不要增加了,我再找些由头多处罚一些贵族,这两项剩下来的开支,总该能缓解不少亏空吧。”又是良久无人搭话,步吉忽然开口道:“这件事......明天大议事上桐马大人可以提出来。”“这......”桐马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说“这还得各位一起商量商量,讨论好了定个调子才好在大议事上说话。”掌管典籍的那娑罗问道:“那岂不是把谁废为白民全由铜马大人做主了?”桐马一惊,忙说道:“大魔法由王上执掌,那轮得到我做主,我桐马也不是个不顾脸面的人,对王上忠心的,各位大人中意的贵族,桐马自然不会妄动,那些国家的蠹虫,混吃等死不愿意为触国出力的,桐马指的是这些人。”那娑罗笑道:“这事情一旦成了,不光下面的小贵族要争相依附,闹出这么大的民怨,日后触国还要多仰仗军神殿主持局面,桐马大人打得好算盘。”“老子为触国披肝沥胆你居然敢构陷我!”说着桐马站起来一拍桌子,本来桐马的力道,足够把桌子拍得粉碎,然而南不闻先一步,功法外放把桌子护住,这一下不但桌子完好无损,连声音都不甚大。桐马一时愣住,但也马上明白了原由,只得坐下。那娑罗笑道:“桐马大人的确能打,我承认,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承认,但老相国在场的时候还是劝桐马大人不要这么目中无人。我先表个态,桐马大人的提议,我可不同意。”桐魁接着说道:“大家都是为触国尽忠的人,那娑罗大人不同意桐马大人的提议我没意见,但那娑罗大人总该拿个主意。”那娑罗笑道:“我一个管典籍的,常年守着一座楼的书,大家捧我把我捧成十哲,我哪会治国?各位大人尽管定调子,只要不是损公肥私的主意,我跟着署名便是。”“那娑罗,你什么意思?”“意思不是很明白吗?多少亏空是军神殿落下的,桐马大人不想着怎么为国家减少亏空还想着趁此机会多捞一笔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敢削减军粮?”桐马这次没有站起来,语气却比刚才更加愤怒。“老相国款待的太好了,让你忘乎所以了吧?相国府虽然不是决斗的地方,但触国有的是决斗的地方,有能耐的话就不要只耍嘴上功夫。”“别的不提,如果桐马大人要因为削减军神殿开支而决斗,我会替那娑罗大人出手。”一边的抱石说道。“抱石,你什么意思?”桐马大叫道。“今天上午大议事的时候我看过今年的账目,军神殿的花销的确触目惊心,不知道桐马大人,这些钱是不是花在了得当的地方,但无论怎样军神殿如果今年还想这么花钱,触国是供不起了。”桐马环顾四周,见除了桐魁,其他十哲面带赞同的意思,大叫道:“好啊,你们定了调子来吃我的是吧。”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桐马大人,触国上下谁本事最大,大家都没得说的,触王是天,老相国是地,再就是抱石大人和桐马桐魁兄弟了,三位要是为此闹得不愉快,触国损失可就大了,今年的开支大家都要有所缩减,桐马大人作为十哲典范,也该带个头。桐马大人起头了,其他各部才好议自己缩减的开支。”桐马知道自己拧不过众人,只得说:“那缩减多少各位现在就议,议完了军神殿照办便是。”

南不闻带着十哲议到半夜,军神殿开支减去三成,其他地方开支减去两成,触王宫开支不变,中间诉苦的,大叫的比比皆是,然而为了最后的生生大阵少出些力气,最终也都依了这个方案,只等第二天把定好的方案给触王看了,大议事主要的工作也就完了。南不闻送走了十哲,把南以常、南以先叫到房里来。南不闻沉默了一会,开口先对南以先说道:“以先,在后厨吃肉吃饱了吗?”南以先不快的说道:“干嘛给外人这么大的面子,人家都说了消受不起了。”南不闻说道:“做人啊,就得什么话都得说,什么都得吃得下去。一顿素都吃不了,我死以后,你还不知道死在哪呢。”南以先低着头,不敢再回话。“以常、以先,知道你们的名字怎么来的吗?在触国,人该怎么样,往往不能怎么样,时间久了人们口中什么样,你就得什么样,不然传到别人嘴里,你便是喜怒无常,一旦被人说喜怒无常,就难以有人真心认你,几十年如一,让人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知道只要不碰几条线就会好好保你,让人放心跟着你,这叫以常。而有的时候。不表态,不先定调子,可以安全一点,不担担子,但你要是地位到了,能不表态,不定调子吗?不能,那怎么在人前面表态,定调子,这叫以先,在触国生存下去,难的就是这两点,给你们起这个名字是想让你们时常记得。触国大小贵族,我们相国府捧着护着,能赏则赏,能呵护就呵护,所以触国大小贵族认我们,有一天我死了,他们记得我的好,你们才能活下去。”南以常说道:“父亲干嘛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问问你们,是不是你们瞒着我,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交了什么不该交的人。”南以常大叫道:“没有的事情,是不是那个降城城主,盘算着父亲老了,离间我们父子,想自己做这个相国了?”“仔细听着!”南不闻大叫道。“触国大大小小的贵族,为了吃点好的穿点好的,收些礼物,我能保的都保了,触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也有家有室为人父了,置办些产业为自己为子女,我当然也不会把你们送去执法殿,只是我死后,你们兄弟俩的下场,全掌握在你们俩自己的手里。你们只要犯得不是触国不可饶恕的罪状,那些我保过的人,我提拔的人就保得住你们,明白吗?”“明白了。”南以常和南以先不情愿的说道。“真明白了假明白了?”南不闻继续问道。“我们能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南以常说道。“那就好,去歇息吧。”南不闻望着窗外,摆摆手让二人退下,自己看着窗外良久不语。

“听我一句话,”马车上,南琴突然低声对四公子说,“找机会杀了简衣。”四公子一惊,低声问道:“为什么?”“下次我们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如果简衣的秘密被发现你会死的。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会帮你。”“简衣是我的下属,而且如果简衣死了,去除大魔法就又遥遥无期了。”四公子说道。“这两件事的前提都是你要先活着。”南琴继续说道:“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说着念起口诀,简衣的马车马上从内炸裂,连人带马车炸得粉碎。“警戒!”八极四人连忙跳下马车,护住四公子南琴二人,难十一也跳下车来。“继续走,不必大惊小怪的。”南琴冷面说道“可是......刚才的爆炸似乎是......”阊阖说道。“怎么?你尽管可以去找赤牛城城主说去,就说相国府的人暗地里有鬼算盘了。”“不敢。”阊阖自扇自己两耳光,招呼各自回到马车上,带着一行人继续向赤牛城方向走去。

“赤牛城城主是一个深谙世故的人,我想不到任何办法能从他眼皮底下把简衣的事情瞒过去,我相信你也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让你冒险,现在没有证据,他们不敢妄动,你知道的,你动了大魔法这件事很严重。”南琴认真地说道。

四公子无从反驳南琴,他知道,南琴和触国其他贵族一样,都不认为白民是人,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观点,至于被他用手段恢复心智,名义上还只能是白民的“人”来说,则是更尴尬的存在,如果白民成为了自己的妨碍,触国任何贵族都会毫不犹豫的犹豫的除掉,和残忍与仁慈无关,如同自己坐的马车,没有人关心马是否劳累,轮子陷于泥泞是否会难受,如白民一样,工具而已。四公子唯一确定的,只是简衣死的那一刻,自己的确存在悲伤,心痛,而这种感觉,是明确人对人的感情,而非其他。

“慈悲,慈悲。除非特例王都之内使用魔法是重罪,听说桐魁大人有事找我,这双脚不敢停歇,一刻不停的走了过来,不知桐魁大人找我来何事。”赤牛城城主来到桐魁在触王都的住处,刚一进门,便笑着说道。桐魁听了,苦笑道:“我的祖宗,等你来这段时间,我把金银殿的藏珍阁翻了两遍,你再不来恐怕我就要把它拆了。”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说笑了,不过我倒是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宝贝金银殿都拿不出来,而且倘若金银殿都拿不出来,赤牛城也不见得有。”桐魁赔笑道:“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触王不爱吃鱼,因而金银殿这类东西不怎么备着,刚才触王突然派人来,说要一副鱼胶赏人,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个品相实在有损王室脸面,这才请大人前来。”赤牛城城主面露难色,说道:“慈悲,慈悲。不怪桐魁大人犯难,人参、灵芝、鹿角这一类东西,只要肯拿出钱来,虽然不一定买得到极品,但总能买到差不多的。像鱼胶这类东西,就算有钱也不知道该向谁买去。”桐魁说道:“正是如此,现在才这么窘迫,大人若有上好的鱼胶,可否借我一副应急,是换是买都好商量。”“慈悲,慈悲。若没记错倒是还有些,只是不见得好了,取给桐魁大人一看吧。”说着赤牛城城主念起咒,使出隔空取物,取出一只木盒子,递给桐魁。桐魁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连忙关上。少倾,又把盒子打开观赏良久。说道:“老哥哥够意思,倘若我有这么一副鱼胶我是舍不得说自己有。”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桐魁大人既然如此懂行,金银殿怎会没有像样的鱼胶?”“这......”“慈悲,慈悲。只要触王的事情不耽误便好,只是不知道触王突然要鱼胶,究竟要赏赐何人?”“大人熟得很,便是宴上几乎不发一言的药师六姓。”“那个半人半鬼的东西。”这时桐马从楼上下来说道。桐马看了一眼赤牛城主,怪笑道:“多亏了赤牛城城主,今日一番漂亮话,明天我倒要带着军神殿到街上要饭去了。”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十哲定了调子的事情,在下就算反对也没什么作用,况且现在重要的是生生大阵,况且我的赤牛城今年不也不好过吗?”桐马这边说道:“要是大家一起苦一苦我自然没得说,就怕我们喝粥有人吃肉。”桐魁一边打发人把鱼胶送去,一边陪笑道:“只要我还管着金银殿,怎会让大哥喝粥?”桐马看了看桐魁,没有接话,自顾自说道:“说起这个六姓,我倒是第一次见他真面目,真的不敢想,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存在。”赤牛城城主说道:“慈悲,慈悲。这个六姓我倒是听说过,触国六支医药世家,各有专精,除了医术之外不问世事,后来学医学的痴傻了,竟然为了更进一步,六家族长把自己的灵魂用炼魂术,六个炼成一个。医术倒是集六家之长了,倒是那副灵魂不得超生,只能依附在草药扎成的身体里。不过因祸得福,统领六族,医术整个触国无出其右,这才成了十哲之一。”“竟是个这样的怪物,难怪既不脱长袍,也不怎么说话,可十哲不论怎么选上,绕不开一点必须是能打。一个药师,身子还是草药制成的,这样的条件,我怎么也不信他能打。”“慈悲,慈悲。桐马大人说了六姓的劣势,但六姓当然也有优势。”“哦?他有什么优势?”“慈悲,慈悲。但凡药师,越会救人,便越会杀人。”桐马看了看赤牛城城主,默默点了点头。

这边桐魁两个手下带着这盒鱼胶,一路往六姓住处赶去,路上无聊便聊起闲话,一个说道:“你猜这盒鱼胶有多重?”一个答道:“三斤,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这个听了,掂了掂说道:“倒是差不多三斤,你怎么知道一点不多一点不少。”那轻蔑的说道:“没见识,赤牛城的规矩,这种盒子装着,无论什么都得是三斤整,差一点分量都不能用这样的盒子,大人们送礼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适,慢慢学着吧。”

这边六姓在住处闲坐,忽然察觉有些异样,开口用雌雄莫辩的声音说道:“难六,难八,是你们吧。”难六、难八从窗户跳出来,虽然二人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可见了一个稻草人模样的东西披着斗篷,木制的关节摩擦发出诡异的声音,二人心中多少有些畏惧。六姓继续说道:“你们想杀我,可你们难族覆灭不是我的原因,我不代替难族族长十哲的位置,也会有其他人代替,你们难族自己败坏的家业,回去吧,我不想杀你们。”难六被这一番诡异的腔调已经吓得萌生退意了。难八说道:“难族的难六、难八都来了,倘若这么回去岂不会被人耻笑?”六姓怪笑了一会,继续说道:“回不去才更被人耻笑吧。”难八大怒,引火扑向六姓,难六使风相助。风火交加,顿时烈火把六姓包住,难八、难六催动内功,火借风势越烧越旺。“任你什么邪门歪道,草木扎成身子也防不了火,使风使火的功法我们兄弟在触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哥,不对头。”难六忽然说道。“我们烧了这么久,这座屋子什么东西都没烧着。”正烧着,忽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来,难六难八闻了,便觉得喘不上气,涕泪横流。不一会便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六姓看了,怪笑着说:“不通药理的傻子,烧硫磺是不要命了吗?”刚好下人通报,说是金银殿按触王的命令送来了鱼胶,六姓点了点头去接鱼胶。下人低头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吓了一跳。六姓笑道:“这是难族的余孽,难六和难八,说是你发现的,去领赏吧。”下人听了,跪下便给六姓磕头。六姓也不理会他,取来鱼胶,仔细观赏着,笑道:“有趣的赤牛城,不知道还有多少有趣的药材。”

天地之间有无数机缘,无数机缘因果碰撞之下才有一物生长。一物的存在看似平淡无奇,实际都是天地间无数因果碰撞的产物,因此凭空造出一物,实际需要造出无数因果。因此天下术式最难的几种便有凭空造物。生生大阵由触王与南不闻坐镇,十哲为辅。十二人相互配合来凭空造物,对每个人损耗仍然极大。因而每三年的大议事中才可能发动一次。大议事第二天,南不闻代表十哲汇报了一年内的花销与亏空,以及下三年统共需要些什么,还缺些什么。如南不闻所言。有能解决的,南不闻领着十哲议了办法,解决不了的,边等着触王带着发动生生大阵来造物。

触王叹息道:“相国,这次生生大阵要造些什么?”南不闻回答道:“主要是粮食,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能饿死白民,第二就是煤了,其余的都好说。”触王点点头,与南不闻二人各坐定两极,十哲依次坐定。十哲虽说大都不是第一次见过这个阵法,但还是忍不住赞叹这个阵法的威力,少倾,触王这边一念催动,整个阵法彻底发动、一种莫名的东西开始吞噬触王南不闻以及十哲的能量,这种吞噬速度是恐怖的,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一座座煤山粮山堆积起来,而这个阵法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即便强如十哲也感到恐惧,这尚且是触王和南不闻分担了大半压力。众人叹息道:也就是触王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不然不一定会怎么样呢。这边大议事发动着生生大阵这边难八、难六遇难的消息也传到难族秘密集会的暗社了。代族长难九叹息道:“虽说难八、难六不是凭实力而是继承的名号,却也是我们难族仅存的佼佼者,难不成苍天不给我难族翻身的机会吗?”旁边难四说道:“本就是我们难族自己内乱,失了坐稳十哲的资本,虽说难难六、难八他们的名字不是靠打出来的,但族长您难九的名字可是凭本事打出来的,,咱们不贪图十哲,在触国找个立身之处也不是难事,何必一定要杀那个六姓呢,就是杀了,我们也坐不回十哲的位置上了。”难九叹息道:“当年老族长坐十哲时,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现在我们想偏安一隅能做得到吗?至少要杀了六姓,让外人知道难族就算不是十哲也不是好惹的,我们才能活得下去。可现在难八、难六都死了,我们反而示弱于人,眼下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了。我去挑战六姓。”“什么!”难四惊呼道:“对十哲出手可是重罪!”“的确是这样,但是在触国有两项例外,一项是刺杀,不知为什么,触国对于刺杀十哲的案件从不热衷于调查,可刺杀六姓现在恐怕做不到了,另一项就是大竞技场,在那里决斗任何贵族战死都是可以的,我打算公开挑战六姓,即便我死了,六姓的手段公布于世他也不会好过,难族还有难七和难十一,到时候他们也一定会去杀了六姓。”难九自顾自说道,忽然转头看了看难四,说道:“如果我死了,难族的族长就由你来做。”难四知道难九不会顾及自己反对,只得点点头不再说话。

再提大议事这边生生大阵进行了数日,眼见着大议事时间将尽,十哲功力消耗的也差不多了,南不闻这边清算账目粮食与煤各有缺口,今日大议事依旧是行生生大阵,行到当中时,十哲

忽觉得压力骤增,再看触王与南不闻已经脸色煞白,内家已经看出二人力量一瞬间几近被抽干,触王与南不闻相互对视一眼,立刻解开生生大阵,然而这十二人已然深受重创。南不闻沉默良久,开口说道:“桐魁,你行气行岔了。”桐魁脸色大变,低着头不发一语。桐马冷面说道:“你这东西。误了国家大事,休怪我在大议事之上动家法了。”说着对着桐魁便是一掌,桐魁不知是怕还是愧,站在原地触王与南不闻骤然闪到桐魁前面,接下这一掌。赤牛城城主思衬道:“触王这个状态下还能有如此实力应当是意料之中,想不到南不闻这个状态下也能跟上触王的速度。”触王说道:“十哲本应当同气连枝,责任不应当是桐魁一人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更应当同心协力去解决,你杀了桐魁也于事无补。”这边六姓拖着那具特殊的身体走来,喂桐魁吃了一粒药丸,说道:“守住下丹田,不然你这些年也就白练了。”桐魁依六姓的办法,配合着那粒药丸,面容渐渐有了血色。南不闻顿了顿说道:“这一断,生生大阵三五年之内是断无可能再次发动了,亏空上我们指望生生大阵是指望不上了,这样,大家身体也伤的不轻,今天先回去调养一日,国家大事我们明天再好好议一议。”桐马点点头说道:“事情如此,全听触王和老相国的了,只是现在有一桩事,恐怕今天需要拿个主意。”说着对旁边亲信使了个眼色,不多久进来两个侍卫把难四提溜进来。桐马说道:“大家也都知道,之前老难族族长位列十哲,后来难族内乱,实力大损,担不起十哲的分量,大家议了让六姓顶替老难族族长十哲的位置,后来难族遗部就开始转入地下,没什么消息,想不到新的代族长难九居然提出要在大竞技场与六姓决斗。”难四看着,座上是自己永不可及的十哲,十哲之上的触王和南不闻,更是宛若神话中的人物。难四大叫着:“和我没有关系!都是那个难九一厢情愿的,我不想跟十哲为敌!难族除了他没有人想和十哲为敌!他疯了!对,他疯了!”触王冷眼看着难四,不再说话,南不闻说道:“大竞技场吗?这是相当久远的传统了,在大竞技场可以挑战任何人,但从没有人挑战过十哲,没有这个先例。”十哲之中自然没有人认为难九赢得了六姓,但是十哲各怀秘术,相互之间或知道秘术的名字,或偶然之间能知道秘术功效的只言片语,具体却都不甚了解,但是倘若一天兵戎相见自然是信息透漏越少的人越有优势,如果秘术的信息完全暴露,自然处境会相当不利,故而打探别人的秘术是大忌。难九本身实力不弱,公开与这样的对手决斗谁也不能保证透露多少底牌。这时候支持六姓去迎战难九是明着得罪六姓,但倘若不应战又觉得显得十哲软弱。故而一时没有人发言,过了许久,步吉说道:“我说一个主意大家看看行不行,触国明令,任何人对十哲出手都是重罪,以冒犯十哲的罪名抓了难九如何?”难四从刚才有人说话,边大气都不敢出,听到步吉说要治罪,不知是到难九为止还是会牵连到自己,毕竟难九说过要自己给他接班,脑子里除了怕以外什么也不剩,只顾着磕头求饶,既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制止他,难四自己当然不敢停下,今日大议事的最后一场讨论便在这样的背景下进行着。“公开治罪会不会......让护国殿出手如何?”公昭补充道。六姓看了看众人的反应,说道:“我去迎战好了。”“这......触国从没有这个规矩”南不闻说道。“归根结底,是触国太平盛世久了,贵族子弟过的日子太好了,有些贵族忘了十哲存在的意义了,当初难族虽已不在十哲之内,触王仁慈,依旧给的是十哲的奉养,难族三代以内的亲眷一人一年便是一百无量金。却喂不熟这群忘恩负义的狗,触国有些人现在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必须给他们上一课。在触国如果连王的恩都不念,会是什么下场。”桐马看了看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难四,额头已然流血不止,对侍卫指了指,侍卫提溜难四出去。难四临走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大喊了一声:“饶命!”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那既然都这么说了,六姓,你去应战吧,到时候其他十哲必须都到场。”十哲本就有通天的手段,即使不在场依旧漏不下任何信息,南不闻让十哲都到场,免得到时候相互猜忌反而会闹得更加不和。触王点点头,示意可以结束了,南不闻主持着散了大议事,众人各自回去。这里单说桐马一人,还未到住处,一名亲信传来消息汇报温禄让阊阖一众人杀了。桐马大怒,住处也不回,直奔赤牛城城主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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