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嗯”
小一在不算宽阔的潮阴过道内跳动，探照灯的反光于一旁水面上不断闪烁着。
葛辩跟在矮小机械生命的身后，百无聊赖。
对方的“青蛙跳”相较于12l机体的正常行走速度都颇为缓慢，更不要说战术机动了。葛辩比对数据库中生成的三维地图，上眼皮耷拉着，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这都二十多分钟了，才走了不到一公里……”
“我现在可没有闲情逸致在外面散步啊。”葛辩打了个哈欠。
这些天的任务遭遇让他疲于奔命，刚刚才被修补完毕的灵魂则需要更多的休息时间来彻底恢复，倦意不知不觉中悄然爬上脑门。
又走了5分钟，小一总算是停止了“蛙跳”，却改换成速度更慢的“行走”。它蹒跚越过下水道中散乱的钢管和石块……
葛辩看不下去了，他从背后一把抱起体型娇小的小一，在空中换了个方向，让“小粗短”的脸正对自己。
“我带你走，”葛辩半眯着眼，“哪里要拐弯就告诉我！”
小一低头看看脚下的地面，又抬头看葛辩，眨眨眼睛，随后摇头。
“呼”葛辩长叹一口气，“要命。”
他又将小一的身子转回去。
“娘咧，你还死重……这么点大的个子居然有300斤。”
“你真是个有内涵的矮子。”
说着葛辩启动了战术机动。
……
“嚓”刺耳的摩擦声。
葛辩在十字道口处停稳身子，脚下漫来滚滚灰尘。
“往哪里走？”葛辩问道。
小一在他怀中把头转了个180度，看着葛辩的眼睛，然后四肢动了动。
“……”
小一又扭扭身子，力度更大几分。
“你要下来？”
它眨眨眼。
“好吧。”葛辩把它放下，甩了甩手臂。
灯光在四散烟雾里形成束线，让人看不真切。小一站在流水跟前，左右转转脑袋。
“咿？”它的左手在头顶上摩挲。
又过了半天，它在原地转了个身子，抬头望向葛辩，指指来时的路：“咿！”
葛辩本来双手抱胸等着，见此，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能不能靠谱一点啊老哥！”
“唠哥！唠哥！”
“……mmp。”
……
当葛辩带着“小粗短”拐入另一个“t”字岔路，时间已是凌晨1点12分了。
“咿咿咿”小一在葛辩怀中大声叫着，声音呈现出熟悉频率。
“吱。吱吱。”过道中居然有了回应。片刻后，一只宽大瘦削的黑鼠从半空掉落。它侧身着地，辨不清是跃至地面，还是摔的。
“瞎！”小一转头对葛辩晃晃脑袋。葛辩旋即将它放下，走到一旁观察那老鼠。
体型与先前下水道中见过的老鼠相似，约莫30厘米。浑身不少黑毛业已脱落，显得坑坑洼洼的；一只耳朵没了踪影，只留下满是血痂的空洞；双目无神，借光能看见眼瞳中大块晶状体；肩胛骨和腿骨在背后高高凸起，瘦骨嶙峋，弱不禁风。
它没注意到葛辩，只是不停地用长鼻子在地面上嗅来嗅去，不时“吱”地叫一声，声音渐弱，听来中气不足。
小一缓缓挪到黑鼠身边，“啪”地打开自己胸前的铁皮。它从中取出一块暗黄色、湿漉漉的长条物，慢慢放在瘦弱老鼠面前。
葛辩认出那是一块鱼类的尸体，半个身子都腐烂了，在空气中散发恶臭。
葛辩对这种气味极为不喜。
他看见那黑鼠用鼻子蹭蹭尸体，然后张嘴去咬。尸体在地面上向前挪了挪，却没在黑鼠嘴中留下什么东西。
“咿！”机械生命把脚收起，整个身子架在地面上。它又将鱼尸向黑鼠推去。
黑鼠继续张大了嘴对着尸体咬下。这回它终于含住了食物。它用前肢在地面上扒拉着，上下颚不停起伏。葛辩能听见它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可它良久也没能从尸体上扯下一块肉来。
“咿……”小一双手抱住头，身躯又一次旋转起来。
它忽然停下身子，抬头看向葛辩：“哥！哥！”
葛辩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把黑鼠的嘴从鱼尸上掰开，最后将尸体提到半空中。
“哥？”小一歪头看他。
“吱……”黑鼠在地上微弱低喃。
葛辩打开自己手臂上的一个喷射口，亮蓝色的火焰霎时在昏暗中绽放神采。他将鱼肉放在火焰合适的高度上。
等离子态的精灵将高温传输给无数蛋白质。稳定的空间构架在能量带动下改变，摧毁高聚态的连接，削弱整体的韧性和硬度。
下水道中飘起被火焰游离出的气味分子。
“这味道，跟臭鳜鱼一个尿性……”葛辩差点捂住鼻子。
没过多久，鱼肉变成了清亮的白色。葛辩将腐烂过多的部分剔除，用手把那些完好的晶莹变性蛋白质扣放到老鼠嘴边。
黑鼠很快嗅到了食物的位置，它飞速把葛辩掌心中的鱼肉舔食殆尽，不留残余。
“哥！哥！”小一见此，再一次手舞足蹈起来。
……
葛辩很快在黑鼠的巢穴附近找到了下水道出口。
爬向高处圆洞的梯子目测足有50米长。
“怪不得我定位不了……那个时代的人类建造这些足以支撑万年使用的地下迷宫，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消逝吧……”葛辩忽然有些感慨，一闪而逝。
他看了眼时钟。
现在时刻：11940年4月22日凌晨1时54分…
“得赶紧回去了。我现在真是有些穷困难当。”他甩头祛除几分倦意，旋即抓住了遍布灰尘的金属梯子，三两下就攀爬至半空中。
“哥！哥！”下方传来小一的叫声。
它学着葛辩的样子，也将身子挂在梯子上。可终究是运动不畅，没爬几级台阶就跌倒在地。
“别跟来了！”葛辩一边大喊，一边笑着摇头。
小一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只是站在下水道里看他向上爬去。
来到地面，葛辩又向下看了眼，见小一还在看他，便挥手说了声：“回去。”
继而消失在洞口的月光中。
“哥……”
……
“这里是葛辩，机体编号l6450162，请求通讯！”
“葛辩？！你没事？！太好了！”通讯频道里响起依娜惊喜的声音。
“情况怎么样？”希鲁用沙哑的声线接着问道。
葛辩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