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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夏风

县城以西,无名群山梅花林间,大雪初停,露清晓刚走,结义兄弟八人望着青影逐渐消失,但悲恸之音围绕山谷不觉于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严不惭朗声道:“那位大鬍子没说清楚,我在半山腰驿站遇见他的……”大鬍子指的是林落尘。

夏风没等严不惭话说完,抢问:“驿站裡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严不惭道:“我到驿站店时,人全死光了。”隔了半晌“夏风你爹娘他们也在那间驿站。”

夏风脑袋一阵空白,不能思考。

先去驿站确认再说,夏风心急如焚,转身走前一步却摔倒,迎面撞向雪地,嘴角露出鲜血,也并未拭鲜血,头也不回冲往驿站。

众人远远看着夏风的身影倒地又在爬起,一路跌跌撞撞下山。

候弓不忍道:“我去看着他。”迈步追着夏风足迹。

严不惭屋内十日中不说出他在驿站所看到的惨况,便是害怕夏风做出鲁莽举动。现雪已停,虽然仍有危险之虞,但已不想在有所隐瞒。

严不惭对着黄氏双姝道:“你们都回去看看。”

黄莲点头,虽然知道奶奶身体硬朗不碍事,但仍忧心连绵大雪将家中淹没。姐妹十日在外亦需回家一趟给奶奶报平安。向泉儿、郡主和碧眼儿道:“我们回去吧。”

郡主和碧眼儿借宿在黄家,和蔼可亲的祖母更视郡主与碧眼儿为孙姪一般无微不至照顾,向三人道:“赶紧回去吧,免得奶奶操心了。”

碧眼儿连连点头。

严不惭走进空荡荡梅林小屋,环视周遭,深深叹气,屋裡仍留着露清晓三人打斗的短箭刀痕。

严不惭撕下袖口一块布,将喂毒短箭捡起,折断箭头,将毒物深埋土中,免得再度有人受害。

天色已然昏暗,将箭杆放在一旁预备作为柴火。

见屋中仍有数枚小刀,心中正沉吟是否应如法炮製将刀器也都埋藏土裡。

砰一声,夏风粗莽地打开大门跑进屋内,气喘吁吁,满脸结满冰霜,眼睛却好似喷出火,直瞪着严不惭手中短刀。

夏风上气不接下气,飞奔跪倒在材火前,喘道:“这把刀与那紫衣男子手中短刀一模一样。”

严不惭知道夏风急欲想确认杀死父母之人,将遗留下的小刀平抬。

夏风举起手中短刀,放在火光之下,两把刀面平滑带有一股碧绿油渍,不论大小还是重量均无异。

夏风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两道泪痕滑下。

我知道,我不能哭,爹,娘,孩儿不会再哭了。

这是孩儿夏风最后一次流泪,此后眼中只有血而无情。

血债当血偿。

紧握仇敌的短刀。

“我以这刀起誓,必报仇雪恨,将恶贼诛于此刃之下。”

火在烧,火将泪燃乾,并非柴火,而是夏风眼中怒火。

良久,屋中一片寂静。

“他们全走了。”只见候弓神色慌张,跑进屋内。

严不惭道:“冷静点,慢慢说。谁走了?”

“郡主、碧眼儿、黄莲、黄泉、翠袖、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五人都不在黄家大宅内。”

隔日,鬼哭山淼无人迹。

夏风、严不惭、候弓三人下山,到cd大镇中以寻求温饱,同住一间破房,家中经济泉源已失,他们只能靠自己。

严不惭替人扛米袋沙包,赚血汗钱。

候弓居然去私塾习字,不时还在打探官府职缺。

夏风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当初的紫衣少年,他的线索很少只有支字片语,但象徵性十足。

紫衣少年说:“川陕四路是谁的地盘时”骄傲自满,露清晓与林落尘神色登时大变,必定是四川大有来头的地头蛇或是黑帮。当在cd大街小巷询问善常用毒的名家时,夏风甚至还未取出喂毒的小刀,全都大惊失色摀住夏风的嘴巴。左顾右盼好像怕人察觉,多数人都直接把夏风赶走,少数人压低音量附耳告诉夏风答案。

四川唐门。

唐门难,难于上蜀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高筑壁垒,沟堑深河,外人入内须受层层关卡,只要有门就会有人闯,唐门仇家不少,唐门之行说难于登天并非只是恭维,登天难,但凭决心可以抵达,下青天无人可及。从来无人能闯入唐家堡后,又能全然而退的。

如果家属给的钱多,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便会有名字标籤。若不给钱,只能从面目全非的死尸堆中寻找亲人遗体。

四川官府逢年过节礼物贺礼载满百辆马车,历朝历代无人敢侵犯唐家在蜀地的权威。

得唐门心者,可佔四川为王。

唐家的奴婢长久来处于匮乏的情形,即使不断递补,彷彿如一坑无底洞,渐渐无人肯到唐门内工作。

唐门长久以来屹立四川,自己一介蚍蜉如何撼树。

看过露清晓与林落尘两人武艺惊人若是远距离也不敌紫衣少年,露清晓身中一刀,高超武功如同虚练,自己愚笨资质要何时才能以武功报仇。

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

在唐门内伺机而动,夺取唐门内部信任,暗中杀了紫衣少年。

唐门带动产业经济,唐家堡山脚下先是一排殡葬业者,后一排铺子专卖雄黄驱蛇防毒的草药。

夏风问道:“要如何才能在唐门内工作。”

大婶见夏风稚气未脱脸庞,约莫十多岁年纪道:“你叫什么名子。”

“我叫夏风。”

“我劝你别去唐门工作,虽然那儿钱多,但是赔上一条命,不值得。”中介大婶语重心长。

夏风斩钉截铁道:“值得。”

“胡家大院那儿缺奴婢,月钱也不少。”

“我不要命,只缺钱。”

“最近怎那么多疯子,来,这裡是押金十两银子,是你的安家费了,有什么后事跟家裡交代清楚。明天再来。”

“不惭大哥呢?”夏风回到家中问道。

“他的工作没那么早歇息。”候弓回道。

“我明天要去唐家堡了。”夏风直言。

“是嘛。”候弓知道夏风是要去追杀父仇人,甘愿挺而走险。夏风在众人之中年纪小

候弓深知夏风个性,不出面制止,但唐门报仇无疑是九死一生,候弓想起半年前结义八兄妹,现在只剩三人。

“这裡是十两碎银,你拿着。”夏风抛出钱囊。

“怎么,突然给我那么多钱。”

“安家费。我的家人只剩你们。”

“太多了。”候弓摇手推辞。

“你想在官府做事吧,没钱怎么疏通管道。有空多买几斤肉回来让你和不惭大哥补身。”

“我现在就去买肉回来,你等我。”不容夏风拒绝,候弓身子已冲出门去。

夏风看着候弓背影,不忍再与二人别离,拿起炉中黑炭在桌上写上几个大字,随即迈步离去。

候弓还未进家门嚷道:“我还买了壶好酒,那个死老头还跟我抬价,等会不惭大哥……”踏入门槛内,屋中空无一人。

候弓将酒罈,牛肉放在桌上,看向夏风所留那数枚大字:

“待我报得家仇之日,兄弟七人共饮美酒。”

要找回五名兄妹恐怕比你报仇还难,至少你知道仇人在哪。那五人凭空蒸发,我若找到他们先往死裡揍一顿。

候弓拿起铁锅注满水,隔水温酒。

屋中满溢着酒香,候弓等到半夜严不惭未曾回来伏在桌面沉沉睡去。

那壶酒温了很久,烧到锅中无水,酒罈见底。

梅林七兄弟,只剩候弓一人留在cd。

夏风随着唐家採买车队进入唐家堡中,卡啦卡啦锁链搅动声,一道又一道厚实城门拉开。

一名玄衣男子问道:“他是谁?”

负责採买的男僕红鹤道:“新来的奴僕,本名为夏风。”急忙把夏风的头往下压:“叫唐总管。”

“唐总管大人金安,小的夏风。”夏风视线只能看见唐总管的乌黑皮靴。

唐总管手负在背道:“从今天起,你叫鸩羽。”

“唐镇是我的新名字,有什么意义在吗?”

“这裡是唐门,奴僕皆以毒药为名,鸩也是一种毒禽。”红鹤道。

“唐总管好像很是威风。”夏风问道。

“唐总管上到毒物出口,下至茅房厕纸,所有你想到的事都归唐总管。你的身世应该也被查过了。”

“我的身世?”夏风脸上表情冻结。

“你叫夏风,在县城以东五百里山上,最近被称为鬼哭山。没错吧。”

夏风大惊失色,道:“你……”自己莫非今日就要命丧唐家堡。

“你以为我们会不作任何调查就让你进唐门吗?”

若是知道夏风全家遭唐门毒杀,他们还会让自己担任服侍他们的小奴婢吗。

“会不会很容易中毒。”夏风忽然问道。

“多长眼。”唐鹤冷冷回道。

在唐家堡中绕过一圈,来到一间雅致的书房前,红鹤道:“以后你就负责唐家七少爷唐天惊的起居。”说完便走。

夏风心中仍忐忑不安,不成功便成仁,推房门入内。

刚入房内,夏风只觉劲风袭背,头颈部一痛,失足倒下,一个人踩着自己的背,以童稚声音森然说道:“你是谁,胆敢闯入本少爷的练功房。”

夏风心想,不用说袭击自己的人必定是七少爷唐天惊。

“少爷手下留情,我是来服侍你的奴婢,我叫鸩羽。”夏风陪笑道。

“番木那小子不禁打,你来正好。陪我练练手。”唐天惊一身红衣劲装,年纪虽与夏风年纪相彷,脸庞俊俏脱俗,英姿浑然天成。

“番木是谁”夏风站起身。

“是我之前练武书僮阿,现在就是你啦,鸩羽。”拉起架势往夏风拳打脚踢。

夏风不像严不惭和候弓已习得罗汉拳套路,自己罗汉拳仍停留在基础的站桩,如何能与唐天惊对敌。

三招过后,不支倒地。

唐天惊闷哼一声,不在理会夏风。

一个月来夏风的工作便是服侍唐天惊,或说成为练拳靶子。

唐天惊每一天大概会利用夏风作为拳靶子三次,并非唐天惊只练三次拳,而是夏风止捱得过三次拳脚。

夏风静静挨着打,找寻那害死自己爹娘的紫衣少年。

夏风当上唐天惊的拳靶子不久后,发现唐家自上一代开始变严格执行一条金科玉律“唐门内,不得用毒内斗。”上一代的唐门门主之位,争夺相当激烈,奴僕们更是被利用来作为工具谴毒暗杀,唐门内部元气大伤。

也因为那次争夺门主事件,造成奴婢的缺乏。

有许多丧失心智的奴僕在庭中摇摇晃晃走动,衣服相当破烂,口水直流,喂养它们成了夏风的工作,

偶尔夏风会把这些呆滞奴僕带去当唐天惊练拳肉包,这些人神智虽失,但是身子仍硬朗,承受打击的程度高出夏风许多。

夏风知道唐门有许多禁地,佈下毒虫勐兽层层保卫唐家核心。

夏风一有机会便打听唐家上下的情况,但奴僕们知道得非常少,但他不心急,总有一天会遇到。

夜半突然一声巨响,震醒所有唐门中人。

夏风疑惑问道:“发生甚么事”

“入侵者。”一旁的奴僕道。

又是碰的一声,碧绿烟花绽放在天际。

夏风知道入侵者闯入唐家堡时,奴僕是不被允许随意走动的。

但他仍想瞧瞧入侵者会如何闯入唐门禁地。

夏风蹑手蹑脚从一棵大树又跑到一座假山,爬到奴僕居住的牆上,远远眺望着入侵者的到来,自己既无任意走动又能看清入侵者的伎俩,一举两得。

数道黑影疾窜而来,身形极快。

黑影却不进入唐门其他禁地,反而闯入奴僕们歇息的庭院。

三名黑衣劲装入侵者环视,庭院之中除了丧失心智的奴僕随意躺在地面上,别无他人。

黑衣人翻过一名痴呆奴僕道:“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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