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舒宜走出房间的时候, 正好遇到昨天在客厅里哭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已经能正常走路了, 正在和旁边的同学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边说边笑, 一双眼睛没有红也没有肿, 完全看不出来昨晚在客厅里哭了那么久。
小姑娘看到舒宜，立马朝着舒宜跑过来, “姐姐！昨天真的是谢谢你！”
“姐姐你是几年级的啊？哪个省的啊？”
舒宜报上自己的年级和省份之后，小姑娘一脸遗憾, “啊……好远啊。”不过很快，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又高兴起来, “姐姐！你可以把家庭地址告诉我吗？我想和你做笔友！”
舒宜：……笔友？
这个词对舒宜来说，已经古老地让人陌生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笔友就是……互相写信吗？”
小姑娘连连点头，“是啊！”
舒宜在小姑娘灼灼的目光下, 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而且马上就要考试, 舒宜担心她现在拒绝了小姑娘, 又影响到小姑娘考试时的情绪。
于是舒宜点头答应，“行！回头我们做笔友，等考试结束之后我把地址写给你，现在先赶紧去吃早饭去考场！”
小姑娘立马绽开一个笑容，又跑回同班身边, 对同班说道，“那就是昨天看到我哭，来关心我，还买了电话卡让我给家里打电话的姐姐！”
“你真是的……昨天我崴脚了，你竟然把我一个人留在屋里，自己跑到三楼去了！”
小姑娘的同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是我们的带队老师叫我们都去三楼她的屋子里，给我们梳理了一下知识点！我不是故意扔下你不管的！”
小姑娘愣住，“诶？你们的带队老师怎么还管这个啊？”
小姑娘的同伴语气自豪地说道，“因为我们的带队老师就是我们的奥数老师！我们市进入精英赛的三个学生，全都是我们学校的！我们学校的奥数最好了！”
小姑娘脸上有些惊讶，“哦！那你们市其他的学校，奥数都很差啊！”
舒宜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还好她站得比较远，小姑娘和同伴都没有听到。
只是舒宜想到自己以后要和小姑娘做笔友，顿时有点心惊胆战。
今天一天，舒宜要参加两场考试，上午考一试，下午考二试。一试和二试满分各为120分，加起来一共240分。
一试考的是基础，二试则都是比较新奇的、需要考生在现场思考、开动脑筋寻找解题办法的题目。
因此舒宜对一试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对二试只能说尽力而为。
果然，一试的卷子发下来后，舒宜顺顺利利地答完了，又挑着易错的题目检查了一遍之后，收卷铃声响起。
从考场走进食堂，舒宜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明明她早饭就吃了很多，但刚才的考试中她一直精神紧绷、大脑高速运转，显然是消耗了太多能量。
舒宜领到餐盘之后，把四菜一汤，连着米饭和酸奶、水果，一口气全都吃光，才终于觉得吃饱了。
舒宜去交还餐盘的时候，碰见了段凯泽和王博宇，听到两人正在商量，“没吃饱啊……我们赶紧去宿舍那边的小卖铺买点吃的吧？”
“你也没吃饱吗？我也没吃饱！真是奇怪，昨天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明明也是四菜一汤，我根本没有吃完，剩下了一小半呢，怎么今天全都吃完了还没吃饱？”
“走走走！去小卖铺了！买两袋干脆面吧！”
舒宜出声喊住段凯泽和王博宇，走近几步，对两人说道，“既然你们没吃饱，现在再去窗口领一份儿午饭啊！”
段凯泽和王博宇齐齐愣住，“啊？我们已经领过一份儿了啊？”
舒宜说道，“那有什么关系，食堂准备的午饭，又不可能可丁可卯，一点多的也没有。肯定会富裕一些的，与其去小卖铺买乱七八糟的零食，不如在食堂吃营养均衡的饭菜。我们交了报名费来参加竞赛，让学生吃饱肯定是最基本的啊。”
段凯泽和王博宇想买来填肚子的干脆面，绝对是下下之选，干脆面的调料含盐含味精太高了，面饼也是干巴巴的，吃下去之后非常容易口渴，让人不由自主地就灌一肚子水，很容易影响到下午的考试。
段凯泽和王博宇觉得舒宜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又重新站在已经很短的队伍末尾。但依旧不敢直接领餐盘，而是在窗口里的食堂工作人员把餐盘递过来的时候，先没有伸手接餐盘，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我已经吃过一份了，但是没有吃饱，我还能再领一份儿吗？”
阿姨愣了一下，提高嗓门说道，“当然了！吃饱肯定要的啊！这份拿去吃！再吃不饱的话来找阿姨添米饭！”
段凯泽领到餐盘之后，就轮到后面的王博宇了，王博宇却朝着旁边迈了一步，让身后排队的同学上前，自己拉住段凯泽的胳膊商量，“你能吃完这一份吗？我自己吃不下一份了，再吃半份就饱了。如果你能吃一份，我就再去领一份，如果你也只能吃得下半份，我们就一起吃这一份？”
段凯泽立刻说道，“我也只能吃半份，我们一起吃吧！”
于是王博宇就去找食堂阿姨要了一个干净的餐盘，又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两人坐在椅子上，把一盘午餐分成两份，各自低头吃了起来。
舒宜看得心生感慨，段凯泽和王博宇两个小男生的家境——一个初中要读外国语学院，一个家长也提议过让孩子读外国语学院，只是孩子拒绝了——显然这样的家境在当前算是相当不错的。两个小男生说话，在舒宜看来也非常直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弯儿都不拐，显然在家里也是被父母宠爱的。
但这样家境优渥、父母宠爱的小男生，却这样珍惜粮食，连食堂里免费发放的午饭都一点不愿浪费，可以说家教非常优秀了。
舒宜这次来参加精英赛，遇到的学生们，在她这个成年人眼中当然都是十分幼稚的，很多小孩子娇生惯养、很多小孩子太过单纯……但如果她不再使用三十岁的目光，而是站在十几岁的角度来看这群“同龄人”，不得不承认这些学生们的确是她遇到的相当优秀的一批。
很多人身上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但也有更多的熠熠生辉的闪光点。
段凯泽和王博宇领了第二份午饭的举动，被附近的几个学生注意到了，于是陆陆续续地有男生去领第二份饭——十几岁的男生正是身体发育最快饭量最大的时候，有些孩子真的能吃到家长害怕，尤其是经历了一上午的考试，大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因此成年人吃着分量足够的一份午饭，在今天中午，很多男生都吃不饱了。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食堂窗口的动静，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可以添饭之后跑到食堂窗口，窗口里打饭的几个阿姨顿时慌了，“怎么这么多娃娃没吃饱哦！这怎么能行哦！”
“赶紧去后厨问一问，现在的饭菜也不够了！看看能赶紧弄出点什么来？”
“同学们稍等一下，不要着急，肯定会让每个人都吃饱的！”
舒宜没想到，自己给段凯泽和王博宇两人的建议，竟然让这么多学生都端起饭盘去添饭……
舒宜想了想，其实食堂里提供的午饭，菜量真的不小，荤菜也不少，问题就出在米饭的量太少了。餐盘上一共六个格子，可想而知每个格子都很小了，米饭也只盛了小小一格，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男生就不够吃了。
舒宜意识到的问题，显然食堂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了。很快，舒宜估计是为晚饭预备的蒸馒头、蒸花卷，就用食堂里巨大的不锈钢蒸盘，一大盘一大盘地端过来了，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哪个学生不够吃，就再添一个大馒头或者大花卷儿，这样就足够了。
舒宜听到几个学生，拿到花卷之后一口咬下去，十分惊奇地议论，“这个内侧有一层酱诶！”
“这是什么酱？”
“花生酱吧？”
“不是不是……不太像花生的味道……但也香香的，感觉是一种坚果酱吧，反正挺好吃！”
“我去和在后面排队的王伟、刘启胜他们说，不要领馒头了，领这个有酱的，这个好吃！”
舒宜看着几个一脸新奇的小孩子，特别想去告诉他们——那个酱是麻酱，“这个有酱的”叫花卷儿。
下午的二试，对舒宜来讲比上午的一试艰难很多，她只能保证会做的题不出错，不会做的题目尽量写一些尝试性的计算步骤，甚至把几种可能的解题思路都写上去——当然舒宜写上去的解题思路，都是她尝试过，根本走不通的！
要是能走通，她写上去的就不是思路，而是完整的解答了！
虽然这样，但舒宜还是把她的思考过程整理了一下，写了上去。毕竟如果她不写这些，那就只能空着了，相比于直接空着不写，总还是让阅卷老师看到她的思考过程更好一些吧？
……舒宜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二试结束之后，舒宜走出考场，告诉自己不管考得怎样，考完了就不想了！
她彻底解放了！
回到屋里，周沁然也是一脸欢天喜地的的样子，“终于考完啦！”
“我们明天中午的火车，你说我们今天晚上和明天上午，能不能在北京玩儿啊？”
周沁然一副憧憬的神色，“我想去北京西郊动物园！我可喜欢北京的动物园了！周末经常让我爸妈带我来！”
舒宜：……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她们今年才六年级，带队老师绝对不可能允许她们自己走出寄宿学校，除非带队老师带着她们出去玩儿，但舒宜觉得也不可能，带队老师带着学生出去，万一遇到什么安全问题，老师肯定付不起这个责任，没有哪个老师会做这个傻事。
唯一有可能的是，竞赛举办方安排了出行的活动，但也绝对不会是游北京西郊动物园这种项目，只可能是参观清华北大校园这类……
果然，带队老师很快就来到舒宜她们这屋通知，打破了周沁然不切实际的幻想，“今天晚上都在屋里好好休息，不要胡闹，明天早上要起床参加颁奖仪式。”
舒宜：？
明天早上就参加颁奖仪式？
她们今天不是刚考完吗？！
带队老师看到舒宜脸上惊讶的表情，给了她确定的答复，“对，今晚阅卷老师连夜批卷，明天成绩就出来了，金银铜牌都会上台颁奖。”
周沁然哀嚎一声，倒在了床上，“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啊……”
“啊啊啊我恐怕是拿不到金银铜牌了！只能得到一个安慰奖了！在下面看着别人上台领奖，太丢人了！”
周沁然出学校玩儿的打算已经落空了，但晚上依旧不想在屋里憋着，但偏偏周沁然又胆小，不敢自己一个人出去转，要拉上舒宜一起。
舒宜也觉得在学校里散散步挺好，她今天午饭和晚饭都吃的特别多……她和周沁然一起在学校里散步的时候，震惊地发现，虽然她们已经来了这个寄宿学校两天，住了一个晚上，但之前的行动范围都只局限在小小一片，走过的路只有宿舍、食堂和考场之间的，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学校的全貌。
现在看到全貌之后，舒宜和周沁然两个人都震惊了。
这所学校里有大大的喷泉，小小的人工湖，还有大片的草坪！还有一座后山！
学校的最后面，有一个长满青草和绿树的小山丘，修着整整齐齐的石阶，石阶两旁立着路灯，只是现在路灯并没有亮着。
周沁然茫然了，“不是说这里是寄宿学校吗？我以为是小学中学？但我看不像啊……这是大学吧？”
在周沁然心中，小学和中学都是小小的，只有大学才有可能学校里有草坪有人工湖还有后山。
舒宜摇头，“是小学和中学，可能是贵族学校，或者国际学校吧。”
周沁然一脸茫然，“国际学校？”
舒宜解释道，“就是外国国籍的小孩子上的学校。”
周沁然恍然，“哦哦，这所学校里小孩子的爸妈都是外国人啊。”这样周沁然就觉得可以接受了，外国人在中国总是有优待的，学校肯定也要建地好一点。他们的爸爸妈妈作为外国人却愿意来中国上班，一起建设中国，小孩子上学的学校肯定不能差啊！
舒宜不知道周沁然幼稚的想法，于是没有进一步解释，国籍是外国的，可不意味着爸妈是外国人，应该只是父母为孩子提前铺好了一条更平坦的路而已。
虽然现在才是2000年，但毕竟是2000年的北京，有几所让她们这些普通人看到之后会震惊的贵族学校，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舒宜觉得应该惊讶的，反倒是华杯赛竞赛举办方可以联系到这种水平的寄宿学校作为学生们住宿和考试的地方……看来这几年的确是奥数竞赛的黄金时代，社会上将奥数比赛的地位看得很高。几年之后，奥数竞赛就未必有这样的地位了。
舒宜能确定这所寄宿学校有小学部，也有中学部，是因为她在考场所在的教学楼里，看到了玻璃展柜里的中学生获得的奖杯，以及贴在墙上被玻璃罩着的小学生手抄报。
舒宜长叹一口气，唉……这些小学生们上了这么好的贵族学校，竟然还是没有逃脱画手抄报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古言甜文，《东宫美人》by荔箫，我一直在追，前两天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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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东宫之中，妃妾们交口相传：别惹楚氏，楚氏不好惹。
后来，新帝登基，新嫔妃们窃窃私语……
不，对不起，没有新嫔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