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听到了牛小白那一番兴奋的描述，张如兰和董小丫异口同声地大叫道。董小丫更是一脸不相信地问道：“从机器底下居然扫出了两只老鼠窝？小白，你这也太能扯了吧？别闹了，谁信？”
还没等牛小白的进一步解释，卢浩就连忙回答说：“是真的！小兰，是我亲眼看到的。那两只老鼠窝是用一些破抹布搭建而成的，里边那几只小老鼠连毛都没长全，还在动呢。离老鼠窝不远的地方，我们还找到了一只死老鼠——怪不得大家近来在那个地方闻到一股臭味……”难得跟张如兰坐在一起吃午饭，卢浩显得有点激动。
还没等卢浩说完，董小丫连忙阻止道：“好恶心啊！你们两个，别说了！弄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放下了筷子，双手抱胸，一下子没了食欲。
“哈哈！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也是怕老鼠的！”牛小白嘲笑道。
“牛小白，这就是你的车间！跟你简直是臭味相投啊。呃！恶心死我了。以后有什么客户来参观，我一定要绕过你这个车间！”董小丫拍了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
张如兰扑哧一笑，“小丫，我觉得你这么说话，对小白很不公平。很多历史遗留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再说了，小白才上任几天，机加工车间就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应该有能力把现在存在的问题圆满解决掉的。”
牛小白朝着张如兰竖起来大拇指，对董小丫说：“看到没有？这才是鼓励人的正确方式。小丫，你多学着点。吃完饭，你一定要去参观一下我的车间，参观完了之后你就会对我的能力有信心了。”
董小丫不屑地说：“切！搞个大扫除而已，谁不会？我相信之前张德业也搞过。可是，有用吗？你信不信？每一次轰轰烈烈的‘大扫除运动’过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听了董小丫的这一番话，卢浩和张如兰同时点头表示同意。张如兰说：“小丫说的是对的。我们之前的确也经常搞大扫除，可是收效甚微。如果没有其他的措施跟上，说不定结果跟之前是一样的。”
牛小白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卡片扔到了饭桌上。“你们说得很对。看，这就是我的后招。”
“这又是什么东西？”董小丫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5S责任卡”，除了姓名、职位、负责区域等基础信息之外，还有一个照片栏，看样子是要贴照片上去的。
牛小白从董小丫手里夺回了卡片，得意洋洋地解释说：“我看过相关的资料，很多推行5S的企业之所以没有取得成功，有两个主要的问题：一个是高层给予的支持不够，另一个是基层员工发动得不够好。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解决了第一个问题；而这一张卡片，可以解决第二个问题。”
“就凭这一张小小的卡片？有这么神奇吗？”董小丫圆乎乎的大眼睛盯着牛小白看，表示不相信。
牛小白右手扶着下巴，故作深沉地说：“有些东西，叫做人性的弱点，比如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比如说‘法不责众，大家乱来’……作为一名高明的管理人员，应该要善于利用这些人性的弱点，制定出符合人性的管理策略……”
“别整些没用的，说人话！”还没等牛小白把话说完，董小丫就狠狠地拍了一下牛小白的肩膀大叫道。
牛小白被打得龇牙咧嘴，“小丫，你这个疯丫头！用力轻点！我差一点就被你打死了。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唉！谁娶了你，谁倒霉。”
董小丫嘟着嘴说：“要你管？你就该打！谁让你满嘴跑火车了？趁着我们还有兴趣听，你赶紧说吧。”
“咳，咳！那就让我言归正传吧。请大家设想一下：如果在你的家里，有很多垃圾撒落在地上，散发出阵阵臭味，你会怎么样做？又如果这不是发生在你家里，而是在一处公共场所，你又会怎么样做？董小丫同学，请回答。”
“不管是在我家，还是在公共场所，我都会马上把它清理掉！”董小丫非常干脆地回答说。
牛小白沉下了脸，向前靠了一下盯着董小丫的眼睛说：“董小丫同学，请捂着你的良心回答我。”
“这个嘛？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公共场所嘛？有可能就照顾不到啦，哈哈！”
“看到了吧？这就是区别！为什么垃圾撒落在家里，你无论多忙都要把它清理掉；而在公共场所，很多情况下没人管呢？这是责任的问题。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们的机加工车间其实是一个公共场所，目前还没有明确这是谁的责任范围。所以出现了问题之后，你指望我完成、我指望你解决，大家都熟视无睹，到最后就变成没人管、没人问了。”牛小白解释道。
张如兰一下子就听懂了：“你想用这张卡片，把每个区域的责任人定下来，让‘公共区域’变成了‘个人区域’。”
牛小白双手举起了大拇指，送到了张如兰的面前，看着董小丫说：“还是我们的小兰冰雪聪明！不像某个疯丫头，像一块顽固的石头，怎么说都说不明白。”
董小丫不服气地说：“那又怎么样？就算你把区域责任人定了下来——比如说，这张桌子就是我的责任区域——可是我依然我行我素、破罐子破摔，你又能拿我怎么样？”说完，她拧着脖子、昂着头望着天花板。
牛小白哈哈大笑：“我说小丫，你真健忘！就在昨天，你还在跟我说起业绩奖金的事情呢。难道，我就不能把5S体系考核的结果，跟这个业绩奖金联系在一块吗？谁敢乱来，我就给他把业绩分打低，甚至给他清零。看谁敢拿自己的收入开玩笑！哈哈！”
听到了这里，董小丫恍然大悟：“牛小白，你可以啊！居然学会了变通了。”
“你这叫什么话？搞得好像我是个笨蛋一样。我平时一再强调做人要低调，不想你们非要给我掌声和尖叫声而已。”
“你本来就是个笨蛋，别不承认。哼！咸鱼翻身，还是条咸鱼。”
听到了董小丫和牛小白的对话，张如兰和卢浩对望了一眼。卢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没有说话。张如兰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小白，还有小丫，我们的员工们来自五湖四海，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地来到杭中市赚点钱，他们都不容易呀！你们……你们在制定政策的时候，可要考虑一下他们的切身感受啊。”
牛小白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关于这个问题，小丫也跟我讨论过了。其实，我们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减少他们的收入，而是想通过一系列有效的政策去影响他们的行为，从而一起让公司的业务做得更好。只有公司健康发展、业务发展壮大了，他们才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们才能从中获得公司所带来的收益。”
董小丫也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小白说得对。如果大家都只想着混日子，每个人都破罐子破摔，公司也不会开得太久的。什么时候公司关门倒闭了，受伤的还是员工们。所以，对他们严格要求，是爱他们，而不是害他们。”
张如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听你们这么一解释，我是能理解的，我知道你们俩说的是对的。但愿他们都能理解你们的良苦用心吧。卢浩，你是机加工车间的一员，也算是个当事人了，你怎么看？”
“我？”卢浩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我无所谓！不管牛经理说什么，我都会支持的。可是那些生产领班、生产工程师，还有工作了这多年的老员工们，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全力配合牛经理的工作？我就不得而知了。”
牛小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呵呵！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会让他们都听我的。”
董小丫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痛心疾首地说：“我说怎么天上有这么多牛漂着？原来是你牛小白吹上去的。”
“呵呵，小丫，你别不相信，咱们骑驴看剧本——走着瞧。”
……
下午3:00，5S推进委员会成员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张德业作为特邀嘉宾也列席了会议。在会议上，牛小白充分肯定了上午大扫除所取得的显著成果，并提出了将5S体系考核与员工们的业绩奖金挂钩的设想。
事实证明，卢浩和张如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生产工程师们、生产领班们听到了牛小白的设想之后，有人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趾，有人装模作样地做笔记，有人左顾右盼看看别人的反应……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有点阴晴不定。
“大家有什么顾虑或者想法，可以随时提出来。”牛小白环视四周，语气和蔼地说。
“牛经理，那我就说了。”大个子林祥山一下子站了起来，用洪亮的声音说：“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理解的。可是，这第一把火就去‘烧’兄弟们的福利，这一点，有点说不过去吧？”
“是啊，兄弟们都不容易啊！公司现在有困难，我们都能理解的。可是，也不能总想着去抠员工们的福利呀！”坐在林祥山边上的王远明马上附和道。
有了林祥山和王远明这两个人这么一带头，另外那四个本来不说话的人也开始低声议论，甚至有人骂骂咧咧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会议室里一片嘈杂的声音。
牛小白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他边上的陈婉诗，此时的她跟平时一样，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陈婉诗轻轻地咳嗽了两下，会议室里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她转过脸来问张德业：“张经理，这件事情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