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网 > 顶神 > 第二百零一章 还魂

第二百零一章 还魂

(还魂)

吕念圣的葬礼择日在三天后举行,吕家极为高调的举办了丧礼,出殡当日,晋阳大小家族几乎全来吊丧,又谈及吕念圣的丰功伟绩,来者无不唏嘘感慨。

院内设立了灵堂,吕念圣生前并没有多少肖像留存,仅有的一张黑白照片还是在五十年前拍摄的。当时吕念圣年方二十出头,正值意气风发,只可惜照片褪色严重,吕楚河不得不请人做了修复,正挂在灵堂中央,乍一看去,还以为挂的是吕松原的相片。爷孙两辈不是直系血脉,样貌却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节哀顺变!”

来人年龄将近五十,但保养的极好,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表情严肃,上前祭拜了一番,随后退至人群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遗像,目光不时瞥向跪在遗像旁全程低着头守灵的吕松原。

隔了一阵,窃窃私语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丁清明?他就是那个名嘴丁清明?”

“嘘,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名嘴丁清明,而是丁氏国际的董事长。”

“丁氏国际?丁家什么时候复出的,我怎么没听说。”

“这么大的新闻你都不知道?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丁清明跟蒋家的那个破鞋余情未了,私底下勾勾搭搭了二十年,狠狠摆了蒋德文一道。但这个丁清明绝对不是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成功蛊惑女人骗走蒋家家业后,这才露出了獠牙,手段不可谓不狠辣,短短一个月光景,彻底将唐月茹排挤了出去。”

“那蒋德文呢?带了这么多年绿帽子,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人践踏?”

“蒋德文?不知道,据说签了协议当日便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私下倒是有谣传说这个蒋德文……”

“喂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朝着丁清明的位置努了努嘴,先前说话那人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丁清明正颇为好奇的看着他,脊背一阵阵发寒,赶紧低下了头。

葬礼一切都是按照道教的礼仪举办,门内称之为於蘸。吕念圣远在京都的师门派了人来,请了四十九名倒是解冤洗业蘸,之后还要头七等等,共七七四十九日。吕念圣也是道家弟子,一切合情合理。

然而前来於蘸的师弟,在见到吕念圣尸体的头一日,便有人发现了尸体的不寻常,但他道行浅薄,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师尊柳绪如今仍在山上养伤,否则若是他能前来,即便道心被毁,修为十去七八,也肯定能够瞧出蛛丝马迹。

正午时分出殡,依旧有门内师弟进行大殓仪式,之后抬馆上路,吕楚河作为长子执了引魂幡带队前往吕家的祖坟处。前来吊丧的宾客在棺椁抬出门的时候大都散了,虽然这些人大多数受过吕念圣的恩惠,但俗话说得好,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怨瓜葛就在终结,毕竟现如今的吕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吕家,如果不是之前有吕二爷在世,没有过河拆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怎么可能再有人想着去攀附。

穿着黑色西服的丁清明站在空荡荡的灵堂内,看着摆放在正中央的遗像,嘴角挂着不合时宜的微笑,自言自语道:“人生如棋,你在算,我也在算,但我没算到吕念圣你竟然这么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孙儿也能下得去手,而今大家都被蒙在鼓里,倘若某一天真相大白了,你猜你的这些侄孙后代们会做出怎样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丁清明突然摇了摇头,唉声叹息的走出灵堂,随后如同逛自家后花园似的,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吕念圣的房间,负在背后的左手不停的切换着卦象,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装着棋子的铜砵上,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么光明正大的把吕家的镇运物放在屋里,也不怕被有心人偷走?”嘴上说着偷走,顺手拿起了铜砵,一边把玩着,一边闲庭信步的走出了吕家。

……

“吕念圣?吕松原的二大爷?什么时候的事?”直到过了头七,许宗扬才得知吕念圣过世的消息,之前没有一丝风声透露出来。许宗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吕念圣是在吕殊韵开办的武馆里,当时大概也能猜到因为吕松原的关系,所以总能感觉到吕念圣对他多多少少抱有敌意,并没有放在心上。之后东洋少女自称还吕念圣的情,许宗扬对他印象才算深刻起来。

总之不可能是好的印象,但也没有恶毒到要咒人不得好死的地步,结果对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挂了,谈不上庆幸,倒是深深的松了口气。

恍然间想起那天晚上吕松原跟那个穿什么秋裤的东洋男子找上门来的情形,大抵也知道了吕念圣当年惹来的祸端,随后表情顿时像是吃了一粒花椒一样,龇牙咧嘴扭曲了一阵,继续对着空气道:“不会是那个穿秋裤的猥琐男干的吧?”

曹国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你废那脑筋干嘛。”

许宗扬皱眉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偏偏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

曹国舅语气淡淡道:“如果你真想查明真相,为什么不亲自去吕家瞧瞧?”

许宗

扬翻个白眼道:“我吃饱撑得啊?”

“我看你就是吃饱撑的。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有闲情逸致去操别人家的心。”

许宗扬顿时一脸哀怨埋怨起了那天的事,结果反被早就想要趁机教训许宗扬却始终找不到机会的曹国舅恶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许宗扬自知有错在先,没有顶嘴,曹国舅教训了几句意兴索然,换了个话题道:“那天你曾说那什么丁清明要从晋阳夺取什么东西干什么来着?”

许宗扬被他一句话绕的头晕目眩,捋了捋头绪道:“听蒋丰严的口气,应该是这几个晋阳曾经的大家族手里握着个什么东西,能助真名叫做丁卯的丁清明得道升仙。喂,国舅,这不就是扯淡嘛,这都21世纪了,还有人相信升仙这种封建迷信的话?”

曹国舅没好气道:“你蒋家是天生的有福缘没福根,不代表别的人也跟你爷孙两一样,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鬼怪自然有神仙,只不过你许宗扬这辈子也别指望会接触到这些对你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

许宗扬自动忽略了曹国舅后面不加掩饰的嘲弄,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沉思一阵,腾地坐直了身体,一边往外跑一边道:“吕念圣出殡,丁清明肯定也会去吊丧,完了完了,如果我没猜错,丁清明肯定已经得手了。”

曹国舅轻声嘀咕了一声神经病,任由许宗扬直奔吕家的方向跑去,跑至半路许宗扬忽然又折返回来,一脸的不好意思道:“如果对方已经得手,就算我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曹国舅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我就说你是吃饱了没事干,撑得慌。”话锋陡然一转:“有人在背后盯着你。”

许宗扬陡然转身,正对上面色不善的吕殊韵,下意识的想要张口打招呼,才想起她家二爷刚刚过世,想来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想安慰几句,吕殊韵抢先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许宗扬一头雾水:“什么我做的?”

吕殊韵不打算跟他绕圈子,直言了当道:“我听原儿说出事那晚他曾经找过你。”

许宗扬老老实实的回到:“的确找过我。”无意间又想起那个卷发的东洋男子,暗暗思忖着是不是将实际情况告诉吕殊韵,对方已经转身离开,许宗扬犹豫片刻,快步跟上去拦下了吕殊韵的去路:“你难道在怀疑我?”

吕殊韵面色不善道:“二爷是被人刺杀的。”

许宗扬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心道果然是今川那个神经病干的,然而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有些话断然不能说出口。抬头迎上了吕殊韵满怀敌意的目光,许宗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喂大婶,你脑子坏掉了吧,难道你真的怀疑是我干的?拜托你多动动脑筋想想,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孩童,就算不为了我自己,我也要为他们考虑。好,就算我是在信口开河,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咱两认识了也有段时间了,你觉得我会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

吕殊韵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道:“你不是。”

许宗扬一摊手:“那不就结了。话说,如果你真有难处的话,念在咱两关系也算不错的份上,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这个忙。”私心肯定是有的,蒋丰严的一番话令许宗扬最近几天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晋阳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肯定有大事发生,而且跟他有密切的关系,帮吕殊韵这个忙既能落个人情,又能不知不觉的查明真相,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吕殊韵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真的?你不怕松原他……”

许宗扬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不是还有你这个当姐姐的护着我嘛,想来有你作为缓冲带,他也不敢对我怎样。”实际却是知道那晚吕松原被今川丘库毁了道心,已经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随后又想起吕松原离开时精神状态已然不太稳定,心里也有些纳罕:怎么才隔了几天光景,竟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这几天家里可能会有些不太平静,等下见到我爸妈你不要多话,另外松原这几天脾气不太好,如果实在不行……”

对于吕二爷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反倒是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颇为关心甚至有些过度宠溺,称之为‘扶弟魔’也不足为过,所以这才有了要找许宗扬问个明白的想法,在确定对方并没有嫌疑,吕殊韵来之前的怀疑暂时被抛之脑后。

跟随着吕殊韵去了国风武馆,之后由女人开车前往吕家,车子停下后许宗扬犹豫了一下,心道就算今天不进这个门,迟早有一天也会与这座宅院产生瓜葛,早死早脱身。硬着头皮跟在吕殊韵身后走了进去,悲桑的气息经过几天的沉淀被冲淡了不少,宅院打扫的干干净净。之前有吕念圣居住在此,好歹算是有一点人气,吕念圣一走,院子便变得彻底冷清下来。

进门的一瞬间,许宗扬猛然觉察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朝他看过来,下意识的抬头迎了上去,却见穿着短打唐装的吕松原正坐在抄手游廊里研究棋谱。对方大概也没想到许宗扬竟然敢大摇大摆的走

进这座大门,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表态,看了许宗扬一眼后,吕松原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棋盘上,仿佛这个被他一向视为宿敌的男人变成了空气一样。

许宗扬的视线转向吕殊韵,却见对方如同见了鬼似的,目光紧紧盯着吕松原,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不由分说拉着许宗扬进了中庭,蹑手蹑脚的掩上了房门,随后丢了魂似的背靠在墙上,眼眸中不加掩盖的恐惧,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许宗扬被她的表情动作吓到,磕磕巴巴道:“喂,大姐,大白天的你可别吓唬我啊。”

吕殊韵胸膛快速起伏了几下,深呼吸稳定情绪,随即注意到许宗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胸口,脸一红,一巴掌甩过去,被许宗扬握在手里,收回目光重新恢复了一本正经:“你不是不信神鬼吗?刚刚看你的样子怎么好像跟见了鬼似的。”

吕殊韵不着痕迹的抽回手,隔着门缝看了一眼游廊,压低声音道:“你可能不知道,二爷他生前最喜欢穿着唐装坐在游廊里研究棋谱,最喜欢泡一杯上好乌龙,研究棋谱的时候会不时捋胡子……”许宗扬回想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吕松原所表现出的种种果然与吕殊韵描述的一般无二。

“另外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原儿看向你的眼神,跟二爷生前几乎如出一辙。对了,二爷被刺的第二天,松原他……”越想越觉得蹊跷,一向自诩不惧鬼神的吕殊韵,破天荒的露出了恐惧之色。

许宗扬搔搔眉毛道:“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吕松原被吕二爷上身了?喂,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惧怕你家二大爷似的。”

吕殊韵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极力把脑海里的奇怪想法甩掉,听得许宗扬一番话,吕殊韵竟然再次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很奇怪的现象,明明生前最合不来的那个人,一旦其过世后都会表现出截然相反的畏惧之心。这种现象便是连吕殊韵都不能幸免。

“要不,我帮你看看?”

“这种事你都能办到?”经过多次相处,吕殊韵虽然明面上对许宗扬所谓的奇怪能力依旧抱有嗤之以鼻的心态,可私底下早已对他抱有连她都想不明白的敬畏。尤其是遭遇那日柳绪扬言要替天行道时的画面后,吕殊韵的心态正在潜移默化的被改变着。

许宗扬冲着她挑了下眉毛,笑道:“看过便知道了。”随后趴在门缝上,嘴里念念有词一阵,重新看向吕殊韵,一脸严肃道:“不得了啊不得了。”

吕殊韵被他的表情吓到,下意识的背靠在墙上:“难道真被我猜中了?”

“我观吕松原神魂,但见他气虚阳盛,肾虚的表现,建议他多吃一些山药、莲子、猪羊肾……”听得许宗扬又在信口开河,吕殊韵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踢了过去,被许宗扬稳稳抓住脚腕,重新推到墙壁上,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吕殊韵被他看的脸红,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日的画面,耳根发烫,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许宗扬心头一颤,心道一声罪过,忙放开了她,背过身去,看似在稳定情绪,实则内心里已然翻江倒海。

“如果我没看错,坐在院子里的不是吕松原,而是吕念圣!”

许宗扬正色道:“确定没有看错?”

曹国舅异常肯定道:“绝对没有错,虽然披着的依旧是吕松原的皮囊,可意识早已被吕念圣占据。”

许宗扬心头一颤:“还魂?附身?”

“都不是,如果用道家的话来讲,应该叫做夺舍。”

“夺舍?吕松原呢?”

曹国舅叹息道:“只怕凶多吉少!”

许宗扬心里冷笑一声:“吕念圣果然狠毒,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不对,严格的来说,吕松原并不是他的亲孙子。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我身后这个还被蒙在鼓里的娘们?”

曹国舅道:“无所谓,看你的态度,这种事情最终还得由你来做决定,不过我得好意提醒你一句,人生在世最难的就是抉择,你自己掂量。对了,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我没料错,丁卯已经得手。”

最后一句话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吕念圣夺舍的消息,许宗扬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拿的什么东西?”

身后吕殊韵好奇的问了一句,许宗扬随口敷衍过,继续以心声询问曹国舅。曹国舅沉吟片刻道:“我猜应该是镇压气运一类的物件,虽然此时此刻尚没有出现异常,但吕家的气运已经开始消散,少则数月,多则三五年,吕家的气运便会被挥散的一干二净。以此类推,唐家只怕也会遭受此劫,如果你想要保全唐家,最好现在通知你的老丈人。”

“会不会打草惊蛇?”

“显而易见,肯定会。”

“还有一家呢?”

“丁家?”曹国舅忽然大笑几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