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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三个老家伙(上)

“丁某何德何能,竟然劳驾你们三个老家伙亲自来迎接。”余晖下,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一手提着生死未卜的柳千汇,一手拿着个铜制棋钵,在三人不远处站定,笑道:“一辈子没见,你们竟然还没死。”

蒋丰严嗤的笑一声道:“你都没死,我们又怎么敢死在你的前头。”

丁卯丢下柳千汇,另一只手看似无意识的切算着,又笑道:“也对,丁某没来亲自送你们一程,让你们寿终正寝了未免可惜。”

蒋丰严收起笑容道:“丁卯,既然都已经走了,又何必再回来。世间种种皆是过眼烟云,活了几百年了,难道还没有活腻?”

丁卯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身后吕念圣停止了擦拭铜剑,用只剩眼白的双眸‘打量’着丁卯道:“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何来拿回一说?”

夕阳西下,晚风乍起,吕念圣的身体陡然化作一道残影,仗剑朝丁卯刺去。蒋丰严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他那急性子。”嘴上这般说着,以心声喊一声韩湘子,仙家根本不做他想,瞬间全捆,紧随吕念圣的脚步朝丁卯冲去。

若许宗扬在此处,定能发现,同样是被全捆,蒋丰严非但没有如他先前所遭受的,出现意识涣散的情形,反而变得更加清醒。

站在最后的唐问山摇了摇头,快速扒拉了几下算盘,自嘲一笑道:“人人都说我唐三生性胆小,如今这次,却是再不可畏首畏尾了。”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双手快速几番拆解,铜制的算盘被拆卸成了无数颗珠子,尽数握在手心,朝丁卯挥洒过去。

吕念圣已然与丁卯颤抖在一起,正统的道家七星罡步,蒙蒙夜幕下,铜剑上散发着一层微不可见的黄色光泽。丁卯身形未动,偏偏那柄铜剑刺不到他半分,嘴上犹有余力的嘲讽道:“吕念圣,你果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紧随而来的蒋丰严冷哼一声道:“你他奶奶的哪来这么多废话。”口念一声咒语,手中幻化出一根翠绿玉箫,挥舞间音声不断,如仙音临世,极为悦耳。随着他的动作,街道两旁花草树木齐齐疯涨,丁卯脚下突然生出无数藤蔓,眨眼间将他捆了个结实。蒋丰严口中咒语不停,这片小天地间,如梵音降临,肃杀与肃穆之意并存。

唐问山的铜制珠子紧随而至,颗颗接连成串,朝丁卯身上落去,

每颗珠子落下时,丁卯的身形便变淡一分。算盘上的珠子用的也并非铜制,而是班爷在世时,花了数年时间,走遍世界各地,从各个寺庙‘搜集’来的高僧舍利。

丁卯心术不正,为得道不择手段,被囚禁后,班爷早推演出丁卯必将分裂元神,故而刻意扣留了他的躯壳,以晋阳气运压制。丁卯以元神留存于世后,也算是间接沦为了孤魂野鬼,这个世界能克制冤魂戾气的,高僧的舍利自是首选。

自愿承担班爷生前指责的纪德胜,慢吞吞的从包裹里取出个约有脸盆大小的罗盘,罗盘上刻有天干地支五行八卦,每个字迹都深深印刻下去,正中央是一个掌印,每个手指对应五行,刚好能将手掌放置进去。

纪德胜将罗盘平放在地面上,对眼前的打斗充耳不闻,双手连番接了道家九字真言后,口念着经文,从脚边缓缓取出把仅有巴掌大小的骨刀,在左手上狠狠划下去,随即将左手摁在罗盘中央。

低头看去,五指间不断有鲜血流出,顺着罗盘上的纹路快速游走。纪德胜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天地之间一股诡异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被三个老家伙围着的丁卯脸色一变,任由铜剑、骨珠落在身上,紧紧盯着即将被血流注满的罗盘纹路,目光再移向纪德胜,冷笑道:“亏你们自诩为正义而战,结果用的却是如此阴损的法子。”

蒋丰严自是知道丁卯所谓的阴损是指什么,当年制伏丁卯,班爷也曾用过招魂幡,但那毕竟只是驱使游魂为他战斗,死伤存亡全靠天意。纪德胜与班爷不同,用的是厉鬼的魂魄,更不是驱使厉鬼为他战斗,而是将游魂的三魂七魄打散,取其生前不灭的那口怨气,化为武器攻击。

若说阴损,已经是委婉之词,便是丧尽天良也不为过。然而这些厉鬼魂魄,乃是纪德胜这些年来收伏的那些灭绝人性的厉鬼。这些厉鬼便是连地府都不愿收留,留在人间更是一大祸害,要么被捉鬼人灭掉,要么永远封印起来。

纪德胜选择了后者,不想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蒋丰严冷哼一声道:“再阴损也比不上丁卯你的所作所为。”

丁卯身形似乎即将溃散,闭了眼睛,面无表情道:“真以为凭借你们几只三脚猫就能制伏得了我?”

咔嚓、咔嚓……

束缚丁卯的树根藤蔓寸寸断裂,所有粘附在他身上的骨珠噗噗化作漫天白灰,丁卯深

吸了一口气,所有白色骨灰尽数被他吞进肚子里,猛地一张嘴,几人所处的空间瞬间烟尘弥漫。

只听得嘭嘭两声响,离得最近的蒋丰严和吕念圣身体被高高抛起。蒋丰严仗着有韩湘子全捆,又是半妖之体,落地后就地打了滚,卸掉力道,稳稳站在街头。吕念圣却是没那么好的运气,身体撞断了电线杆,噼里啪啦一阵电光闪过后,整条街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唐问山没有两人的本事,有的只有班爷留下的舍利及几张被他保存了几十年的符纸,听得烟雾中声响不对,捏了符纸朝虚空中一拍,一道无形的屏障出现在他身前,丁卯的身形被阻了一阻,随即轻易穿透,一手掐了唐问山的脖子,语气森然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唐问山艰难的呼吸了几口,突然笑道:“谁说不管用?”

“嗯?”丁卯一愣,随即觉察到气氛有些诡异,撇头看去,之间罗盘上所有的纹路都已被血液填满,纪德胜抽回手,模样苍老了数倍,颧骨凸起脸颊深陷,犹如一截死去多年的树枝。

更加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白色尘埃刹那间染成了血红色,纪德胜长长吐了口气,声音嘶哑道:“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我这个小老头能控制得了的了。”

丁卯放开唐问山,低头看去,虚空中伸出无数触须,地面上更如有血液翻滚,迅速攀上了丁卯脚踝。蒋丰严早趁机扶了唐问山不断后退到纪德胜身后,表情冷漠道:“丁卯,恕不远送。”

丁卯奋力的挣扎了几下,血液化作的触手越攀越快,如果从半空中俯瞰,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骷颅头将丁卯包裹在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着。

见丁卯再无法挣脱,在场的四个老头子同时松了口气,听得血雾中丁卯不是传来的怒吼,蒋丰严甚是得意,刚欲开口嘲弄一番,余光瞥见在街道的另一端,眼神涣散神情迷茫的少女痴痴站在那里。

血雾中响起了丁卯的说话声:“也该来了吧?”

不等蒋丰严开口,唐问山怒道:“丁卯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话音落下,唐歆突然不受控制的朝血雾中飞掠而去,唐问山见状,几步冲上前去要将孙女拦下,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器,直直朝唐问山的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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