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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逆之交

刘正在电话里难掩兴奋之情,激动地说:“栗刚也来?好啊!要不咱就随便吃口儿,再找个地儿一起打牌去。”

辛扬赶忙道:“这次先别玩儿牌了,我得好好请请栗刚,还有他的一个同事。请你坐陪,咱们吃喝玩都我请,下次有机会再打麻将,一定陪你玩痛快了。”

“好吧。我也好久没打麻将了,牌瘾小多了。”

刘正倒也没有执意要玩牌。毕竟和辛扬也好久没见了,见面就打麻将,也不方便聊天。

还是老传统,相约都去辛扬家凑齐了再去酒楼一起吃晚饭。

辛扬打电话都联系好了,趁着离约定时间还远,先打车去了趟德安的门店,把盖好章的收入证明给李萌送去。

李萌也尽快着手办理,辛扬也订好了局儿,所以俩人没多聊,辛扬便又赶回家中。

辛扬刚进家门,刘正便早巴巴地先到了。一见辛扬,便也发现他皮肤、气色,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非常好。吃惊地问道:“这半年没见了,你是不是天天泡美容院,做spa啊?”

辛扬说:“栗刚也问我是不是敷面膜,我有那么娘吗?”

“你不算娘。但是跟我站一块就很娘了。”刘正揶揄道。

虽然刘正说得过于夸张,但是刘正看上去确实是特别的阳刚。虽然和辛扬同岁,只有二十二岁,但是个子高,膀扇儿宽,浓眉大眼,硬胡子茬儿……这么说吧,长得就跟《天龙八部》里黄日华版的乔峰差不太多。

两个人大半年没见了,辛扬失恋、失业、云南赌石、师从梁晓笙老师修炼的事……刘正是一概不知。问起辛扬近况,得知他现在不上班了,可以用“欣喜若狂”四个字来形容刘正了。

“扬子,你终于熬出来了!你就是舍不得迈开这一步儿!这下好了,跟我干吧!”刘正这会儿可看上去不阳刚了,手舞足蹈的,简直像个孩子,很难让人把他跟文物圈大名鼎鼎的青铜器赝品杀手——刘正联系起来。

辛扬笑道:“跟你干什么?收青铜器皿,鉴定古玩珍宝?我也不懂啊!吃你的白食吗?”

刘正一瞪眼,说:“嘛叫吃白食?我的就是你的,咱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辛扬笑骂:“你小子真是被附体了!小时候笨嘴拙舌的,用拳头比用舌头灵活得多,现在却是伶牙俐齿,让人刮目相看啊!”

“又来了。”刘正没少听辛扬说他被附体,愠道:“还不许人进步了?十年河东转河西,莫笑穷人穿破衣。”

“啧啧啧”辛扬啧啧连声,一挑大拇指,道:“你这话茬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也是让你给带坏的!”

“这是什么话?!”辛扬笑道:“你这应该叫近朱者赤。与我这善人居,潜移默化,令你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带三分香气……”

“对对,说得对!全是得益于你啊!说正经的,你跟我一起摽膀子干吧,我保你一年买车,两年买房,三年把娶媳妇的钱都挣够了……”

刘正真不愧和辛扬是铁哥们儿。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辛扬现在是车子、房子、票子全有了。

辛扬说道:“谢谢了!我想自己先扑棱扑棱,实在不行再说吧。要是行了,没准儿咱两个能合作,那就平起平坐了……”

“真服了你了!非得这么要强,跟着我干你嫌跌份啊?!”

辛扬道:“亲兄弟,明算账。别回来算着算着,咱再算掰了。那可就不值当的了。以后还是有机会的话谈合作,或者有需要的话相互拆借资金,这都无所谓。要是谁跟着谁干,太容易闹意见了。”

“就你事儿多!”刘正听了也不真生气,道:“不跟你多说了,以后有用钱的地儿,记得张嘴。”

刘正这么说,辛扬心里很感动。但是他也知道,刘正这些年虽然是发了大财,但是干他这一行的,手里总是缺钱的。因为虽然一直在赚大钱,也一直在花大钱,见到价格有漏的好东西总是要收了。

刘正玩的主项、也是他最精通的是青铜器。家里堆满了青铜剑、盔甲、古钱币,铜镜、鼎,甚至矛戈。其它陶器、瓷器、甚至残瓷碎片……不一而足,摆满了整个单元房,占用资金之大可想而知。

刘正跟辛扬喝着茶、抽着烟,天南海北地聊着。这几年刘正走遍祖国大江南北,见闻广博,话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辛扬提到刘正被人家雇佣去掌眼收古玩的事儿时,刘正脸上微微变色,神情有些萧索,说:“现在给人掌眼,再有涉及物品买卖的,我一概不管了。”

“呃?为什么?不是很赚钱吗?”辛扬一问出口,随即也意识到,一定是因为这样太得罪人了,肯定是有人心有不甘,找过刘正的麻烦。辛扬见刘正不愿意多说此事,便也不再多问。

原来早在一年多以前,刘正确实在和大伯应邀去外地给一个买家掌眼的时候,遭遇了卖家雇凶拦截、威胁……

刘正曾在遇到凶徒拦截时,有一种意欲反抗的强烈冲动。幸好刘正的大伯是个能压住事儿的人,劝说刘正推辞掉了这趟活儿。

大伯劝说刘正,咱们家靠自己收货卖货已经足矣!这种给买家掌眼的事,就跟被人家雇佣当镖师押镖一样。雇主看中的是镖师的一身武艺,可是镖师挡了那些剪径强人的财路。常在河边走,难保不湿鞋。趁着还没出大事儿,就绝了这个赚钱的法子罢了。

刘正也知道大伯说得对,自己也只是一时的意气难平,终究明白好汉难敌四手,饿虎难战群狼的道理。

这几个凶徒警告刘正不要插手此事,否则灭他全家。但是也扔下了一大包现金,足足二十万,是卖家带给刘正的,以弥补他这趟本应挣到的收益。

刘正答应了不再趟这浑水儿,却也没有拿上这钱,拂袖而去,终归是气节不亏。

这件事之后,刘正就不再接受别人的雇佣去验货之真伪了。他也不愿意再提起此事,总觉得是颜面无光。所以辛扬问起时,刘正神色间有异。二人正聊着,栗刚和小林子也到了。

离吃饭时间还早,几个人就在辛扬家坐了会儿。商量着一会儿去哪吃饭。

辛扬说:“去哪儿你们商量,我都行,只一条:今天全是我请客,你们谁也别跟我打咕。”

刘正觉得自己在外地漂了这大半年,这次见辛扬与以往可大不相同,心中觉得奇怪,嘴上却说:“这你放心!我是决不跟你挣。我也只一条:请客做东的可也不能少喝!”

刘正是既爱喝酒,也很能喝酒的。喝啤酒,十瓶八瓶的不在话下;喝白酒,50多度的高度酒能喝一瓶。而且喝起来有点黏人,属于慢酒,战线拉得很长。

辛扬跟他喝酒,那是十次里有十次,喝得远没刘正多,而且还总催促他早散局儿。所以刘正觉得辛扬这人哪都好,唯独跟他喝酒实在是扫兴,故而今天在喝酒之前就先敲打敲打辛扬。

辛扬笑笑,说:“这么多人陪你喝呢!让你尽兴就是了,你何必非要盯着我,让我多喝呢?就算我们三个都陪不了你,等到了歌厅,你再找个小姐姐陪你喝嘛!”

刘正瞪大了眼睛,说:“扬子,我没听错吧?什么情况?你也玩儿歌厅了?我去!你现在可以啊!以前我往歌厅拽你都拽不动……”

辛扬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栗刚给我补上了这一课。”

栗刚嘿嘿嘿地笑。

刘正故意装出一副面带愠色的样子斥道:“扬子,你这可不对了,把第一次给了刚子,不给我。”

辛扬狂汗。说道:“别贫了,赶紧定地方,到底去哪?”

小林子跟辛扬和刘正都不太熟,肯定是不会发表意见的。刘正是好喝酒,吃什么都不挑剔。至于栗刚,对吃就更不讲究了。所以几个人都说不出个去处,辛扬就只得拍板儿定了楚天楼。

因为要喝酒,栗刚和刘正也不敢开车。四个人打车去了楚天楼。

到楚天楼时,也才刚刚下午五点半,几个人挑了散座大厅最靠后的位置,相对比较清静。

坐好后,辛扬让他们几个先点菜,说要出去旁边超市买白酒。栗刚和刘正也不跟他客气,小林子站起身要跟他一起去,被辛扬摁在了坐位上。

辛扬跟小林子说:“你们谁都甭动,我自己去就行,就拿几瓶白酒,啤酒我告诉超市老板晚些时候给送过来两箱。你多点几个对你胃口的菜就行,千万可别客气。”

辛扬出了酒楼,去旁边的烟酒超市买酒,刚走到门口,从身后斜刺里伸出一只鸡爪般干枯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辛扬猝不及防,猛地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身。侧头看时,一张满是皱纹的瘦猴脸正冲他笑。

拽他衣袖的,正是半年前在衡河的河边公园要他算卦抽签的老年农妇。瘦小的身躯,利落的举动,猴了吧唧的表情和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辛扬印象非常深刻。

农妇一只手仍然攥着青竹杖的一头儿,攥着竹杖另一头儿的盲人道士仍是半年前的装束打扮,头挽发髻,身着蓝色棉布道袍,脸上神情依然是云淡风轻。

辛扬不觉打了一个激灵。心里对这两个算卦的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

辛扬定了定神,随即笑道:“难得您还记得我,那就再抽一支签。”

农妇立即松了攥住竹杖的手,熟练的从斜挎在肩上的棉布包里掏出签筒,双手捧着,摇晃了几下,将签筒伸到辛扬面前,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猴儿急。

辛扬随手抽了一支签出来。农妇伸手接过,递给了盲道士。

盲道士闭着的眼睛上,睫毛微微颤动,手捻着竹签,说:“小哥此签祸福参半,先凶而终归无咎,若把持得住,则不受惑乱。诗曰:当援手时须援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再为冯妇,莫要重蹈覆辙。”言毕,将竹签递还老妇。

老妇人麻利地将竹签放入签筒,又将签筒放入包里。一只手攥住竹杖,另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在正愣怔着、回味盲道士话语的辛扬面前一摊。

辛扬忙掏出钱包,钱包里有十来张百元大钞和一些零钞。辛扬将十来张百元大钞全部抽出来,递到老妇的手上,说:“上次小子出言无状,质疑道长,多有得罪!还望道长见谅!事后方知道长道行高深。批的八字和断的签词都很准,还未曾答谢,今天连同这次的卦资一并奉上,还请万勿拒却。”

没等辛扬说完,那老妇早就喜孜孜的将这些百元大钞全部揣进了兜儿,那一副猴儿急相显得十分可笑。

盲道人重重地咳了一声,似乎是对老妇的急不可耐以示不满。

那老妇听到道人斥责般的咳声,偷偷瞟了一眼盲道人,低眉顺目地放缓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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