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适应

娴静时如母猪照镜,行动处若河马发疯。

这是七海穿越到这里几天以来的真实生活写照。

每天早上醒来以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枕边的小镜子看看自己是哪张脸,结果很不尽人意。

没想以自己以前的身子还挺受欢迎的,不光自己想回去,连那个真正的“源七海”也不想回来呐。

“源七海,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对着镜子里无辜的脸忿忿的低吼一句,七海翻身下地。

洗漱之后穿戴整齐来到大堂,葵姐已经在清理地面和桌椅准备开门纳客,而她的任务就是点上几根香,在供奉的关公面前拜上几拜,说着“请关老爷保佑我们家生意兴隆”之类的吉利话,再把香插到香炉里。

横滨中华街作为一个旅游热门景点,饭店生意不分闲时忙时总是很热闹,而中午和晚上尤甚。还好葵姐只允许她在这两个时间来帮忙,所以七海庆幸有闲暇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上午她就猫在自己的小屋里学习功课或者查看关于立海大的资料,理科还好――只要能读懂题目再把书后的练习题比划比划就差不多。想想也真汗颜,回头看看这些知识居然已经忘个七八分,七海决定珍惜这平白多出来的十年可不能再荒废了,仗着以前底子不错倒也很快就捡起来。

文史的问题才让人头大,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挑出几篇有代表性的课文背背培养语感,偶尔还会拉着那个刚来日本的切墩小帮厨教他学日语,也当作帮助自己加深印象。

于是经常会发生如下对话:

七海:gomi(芥),是‘垃圾’的意思。

小厨:哦。

七海:hito(人),是‘人’的意思。

小厨:哦。

七海:gomihito……

小厨:我知道,是‘人渣’的意思!

七海:……是‘人群’啦。

小厨:哦。

到了下午,才是她真正的“七海时间”――赚钱。

日本对未成年人的打工年龄有很严格的限制,不过对于像中华街这样观光客云集的地方来讲,找个懂汉语懂物价的向导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鱿鱼不要买那种看上去白白净净的,都是漂的,红一点的才好。”

“带鱼不要买太宽的,那都是海河交界长出来的,骨头大肉不好吃,小一点的海刀味道好!”

现在的七海汉语没得说又会买东西,加上长了一张招摇撞骗……不是,是童叟无欺善解人意的脸,口口相传倒还真拉了不少生意。虽然小孩子给点小费就可以打发掉,但是她还是赚了一笔很可观的数目。

将来有机会就可以回到中国看一看,再去北海道旅旅游。

她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天晚上七海背着葵姐一个人来到海边。

远远眺望想像着海的另一头可能是中国大陆,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seven stars――这是她今天拜托一位观光客帮她买的。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很多人以为像她这种性格的人一定喜欢mild seven这样很叛逆的女烟,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抽不来,反倒是感觉清清淡淡的爱喜好一点。

不知道这日本原产的味道怎么样呐。

又掏出了一支笔在烟身上面写上自家男友的名字,点燃,七海往海边一蹲闷闷的抽起来。

把你的名字写在烟上,吸到肺里,刻在心里……

……

……

……

“这种酸叽溜的事儿谁能干出来啊。”七海抽了几口狠狠把烟往地上一摔,自己这性格果然不适合干这种小资惆怅的事儿――seven star一样抽不来!

算了,还是戒了吧。

看看手里的烟盒,她又从里面拿出来三根点上,像早上拜关老爷一样对着大海拜了几拜。

“小宝啊,咱俩处了四年对象我没少欺负你,现在终于有天使大姐替你出了这口气,你解脱了我遭报应了……我说走就走你不要恨我啊……小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你要是敢找别的女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源七海?”

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慌忙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扔,一脸平静的回过头:“……幸村?”

翩翩少年迎风而站,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柔和飘逸的味道,只是脸上的表情并不见得有多温柔。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啊……”七海把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蹭了蹭,“祭海龙王。”

“中华街前两天不是才祭过么?”

“哇不是吧,你连这个都知道?”比网上说得还厉害这家伙。

(注:祭龙王:目的是祈求龙王保佑,不发生天旱,保证风调雨顺,有水吃。一般在三月份,由佛爷择日举行。祭时,全村老少前往清水池边,佛爷点燃香烛,边念经,边把一张画有龙的纸漂放在水面,群众随之叩拜。然后杀猪杀鸡祭祀,大家在一起饮酒。)

七海认命的抓抓头,“其实我和海龙王有私情……不是,私交。那个,你怎么会在这。”

幸村见状也无意追问下去:“只是没事过来逛逛,最近对中国画比较有兴趣,想买点宣纸颜料。”

“哦……”

“今晚天气不错,所以顺便来海边走走……就遇到了你。你……”

“那你自己一个人好好散心,我回去了。”七海不想和他多耗下去免得心虚露馅,与幸村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又举起一张人民币百元大钞,对着上面的头像一笑:“敬爱的□□,我带你去买苹果。”

幸村看着女孩远远离去的背景,耳边还回响着她离走前说着听不懂的中文,又回头看了地面上几支尚未熄灭还冒着青烟的烟头一眼,好看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源七海,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花了一百块才买了这么几个苹果!

七海嘴里嘟嘟囔囔着拎着四五个苹果回到店里,又把苹果洗干净递了一个给在吧台上算帐的葵姐。

“妈,吃水果。”她渐渐的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对葵姐的感觉也不较之前那么生疏了。

葵姐抬头看看她又看看苹果,又开始不满意的叨叨:“你这孩子怎么就知道瞎花钱。”

切,不喜欢就别拿过去还偷着乐好不好,七海赖皮的往吧台上一趴,“多吃点水果皮肤变得好,对家里生意有帮助嘛哎呀!”

“有时间想想怎么和文太相处不要在这勾搭我!”

头上又挨了一下葵姐的“秘传铁沙掌”,力道却比以前轻了不少,其实她心里应该还是高兴的吧。

吧台上的老式收音机放着不知道是哪个台的音乐节目,她也曾经问过葵姐为什么店里不装上音响放放背景音乐,葵姐一脸不屑说咱们这是吃饭的地方,饭好吃才是硬道理!用不着搞那些花花玩意又不是情调餐厅。

哼哼,还不是怕给音乐协会交版税多花钱,葵姐你真当你哄小孩呐。

七海随便拉了一把椅子一坐,跷着二郎腿啃着苹果,味道不错又甜又脆。听着对面的那个福建籍的小厨子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朗诵着那首从中学起她就背得烂熟的余光中的《乡愁》,她突然觉得嘴里的苹果多了一股咸味儿。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对于七海来讲,乡愁就像这长长的中华街。

她跑出去走街串巷带观光客游玩购物并不是为了多赚钱,只是想听听那些中国人讲讲故乡的事,看看有中国特色的商品去寻找一份亲切感。

可是啊,虚幻的亲切近在咫尺,真实的思念却远在天涯。

收音机里幽幽的传出katie melua慵懒的歌声:

there are nine million bicyclesbei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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