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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回程途中遇险情

好雨知时节, 当春乃发生。

开春以来的首场春雨, 细若牛毛,如烟似雾,缠缠绵绵的下了几日, 给庄严的紫禁城披上轻薄的纱衣。昨日傍晚雨声暂歇,深夜里轰隆隆的数声春雷滚过, 那不知疲倦的雨丝便又开始淅淅沥沥的飘洒下来。

树木黑褐色的枝条染上淡绿的色彩,晶莹的水珠儿顺着枝梢垂落, 变成一串水灵的音符。迎春的花骨朵儿悄悄绽放, 新生的叶片翠绿欲滴,精美的亭台楼阁皆笼罩在雨雾中,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淡青色的花盆底鞋叩在青石板的道路上, 发出“噔噔噔”的清脆声响, 鞋面上的绿色流苏时隐时现,仿佛也沾染了春日的生机。油纸伞上的红色杜鹃花开得热闹而灿烂, 雨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从伞檐滴下, 撑伞的莫忧时而转头轻声催促抬轿的四个小太监,时而朝西二所的方向眺望几眼。

轿子并不颠簸,素怡眯着眼睛靠在软垫上,反复回想着皇后寝宫中的情形。在这深宫里,每个人说话都要兜数个弯子, 每句话都饱含深意,容不得丝毫的失误,否则等待你的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皇后缠绵病榻数月, 终于在春日里恢复健康,今儿这位后宫第一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前几年的忧郁深沉仿佛一扫而空,竟是兴致勃勃的留下嫔妃们和几个儿媳妇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也丝毫不显颓色,实在不像久病初愈的老年妇女。

天儿乌沉沉的,无放晴之意。昨晚春雷炸响,向来好眠的永琏宝宝半夜吓醒,啼哭不止,素怡哄了半晌,好歹把儿子哄睡着,今儿精力便有些欠佳,出门时还略略扑了些胭脂遮掩。因着这场润物无声的春雨,加之担忧家中的孩子,素怡难得的乘坐小轿出行,没有体会这雨中漫步的悠闲浪漫。素怡抬手揉揉紧绷的眉心,稍稍舒口气,暂时丢开恼人的思绪,闭目养神。

小太监们的步子迈得又快又稳,不过一刻钟,西二所朱红色的大门已在望。轿子直接进了二门,在廊下停了。莫忧低声说了句“到了”,伸手掀开轿帘,扶主子下轿。

素怡穿着新作的春衫,桃红色的锦缎内袍外罩浅粉色的轻纱外衣,上绣盛开的樱花朵朵。腰间束着两寸宽的月白色腰带,愈发显得腰若流纨素,纤细无骨。衣服样式仿造蒙古袍子,收腰紧袖,穿起来既妩媚动人,又靓丽活泼。

小太监们俱垂目侍立,恭敬非常。

素怡随口吩咐莫忧看赏,顺着回廊往中院而去。进屋落座,莫愁已将温热的燕窝汤呈上。素怡接过用了半盏慰劳空虚的胃部,一边往净房走去一边询问当值的莫失:“小阿哥可醒了?用了早膳没有?”婴儿满半岁后,人~乳的营养不够其健康成长,就需要添加少量辅食,如米粥、蛋黄、肉类等。

莫失捧了件七成新的家常旗袍给素怡换上,嘴里也不歇着,回答主子的问题:“约八点钟的时候醒了,奶嬷嬷喂了小半盏羊乳,小阿哥又眯着眼睡了。想是昨晚走了困,今儿便起得晚。”受素怡影响,莫失也习惯用自鸣钟计时。

素怡出了净房,坐在梳妆台前拆下首饰钗环:“让莫悔把小阿哥抱过来,别让他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养成坏习惯。”

“是,奴才这就去。”莫失福身离开,自去通传不提。

莫愁领着宫女们摆上早膳,笑道:“主子快来用膳吧,奴才做了您喜欢吃的梅花糕。小阿哥爱吃的鱼肉羹也有。”

“哦?”素怡笑觑她一眼,道:“怎么,想讨好闹脾气的小主子?”

永琏宝宝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宝宝,脾气又好,见谁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十分好打理。可昨儿惊雷一响,彻底激出了永琏的倔脾气,抓着素怡的袖子哭闹了半宿,嘴里还不停呜咽着叫“额娘”,简直把素怡的心都哭碎了。

“瞧主子说的,”莫愁嘟着嘴道:“昨儿主子和小阿哥辛苦,奴才心疼您们是常理,哪里有什么讨好不讨好的。”手里麻利的盛了碗粳米粥放在素怡面前。“主子们吃的开心,奴才就很高兴了。”

“你个巧嘴,我不过说一句,你就有这么一车话等着我呢。”素怡嗔道。

“主子快用吧,饿着了您,贝勒爷可要罚奴才呢。”拿了托盘退下去。

说话间,永琏宝宝也到了西次间。被活生生弄醒的宝宝瘪着小嘴,皱着小眉毛,本想哭闹几声表示自己很不爽,打眼看见额娘对自己微笑,瞬间收回苦瓜脸,换上喜气洋洋的笑脸,小手直往这边伸,嘴里流利的叫着:“额娘,额娘,抱抱。”

素怡搁下用了半碗的粳米粥,道:“莫忘去把婴儿车推过来,我亲自喂小阿哥吃饭。”

婴儿车是素怡根据现代记忆,设计的一款可滚动的小木车,亦可调节座椅高度,其木料打磨得圆润光滑,又用棉絮包裹了一圈,保准不会伤害婴儿娇嫩的肌肤。

永琏宝宝特别喜欢他的“高级私家车”,拍着小手咯咯笑着,十分配合的坐在坐在小软椅上,手舞足蹈高兴之极,就连口水流过河也不自知。

素怡无奈的抹去儿子嘴角的液体,道:“宝宝坐好了,额娘喂你吃饭饭。”

鱼肉粥细腻鲜香,深得永琏之心。灵敏的小鼻子抽了抽,便知道小玉碗内装的是自己的最爱。他和所有男孩子一般,排斥蔬菜,钟情肉食。乖乖的把手放在案头,张着小嘴等待食物,还学着素怡发出“啊”的声音。

素怡用小勺子送了半勺肉羹到儿子的舌尖上,宝宝砸吧着小嘴,小米牙胡乱嚼几下,便囫囵吞下,奉送给额娘一个大大的笑脸,又眼巴巴的盯着小碗。

“宝宝慢慢吃,不着急啊。”素怡哄着急切的儿子,又送了半勺肉羹过去。

宝宝果然听话,眼睛一丝不错的看着额娘,模仿着额娘吃食的动作,慢慢的抿着嘴咀嚼,细细咽下。

素怡赞赏道:“宝宝真聪明,来,跟着额娘做。”又送了勺稍多的肉羹到儿子嘴里。

婴幼儿的模仿能力极强,永琏宝宝迅速掌握了吃饭的技巧。

小碗见底,肚子也基本饱了。满足的咧咧嘴,宝宝拍拍车子,道:“额娘,看,花花。”这是要求饭后散步了。

素怡替儿子擦擦嘴,笑着和儿子商量:“宝宝,外面在下雨,今儿不出去行吗?额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宝宝歪着头思考了会儿,大概理解额娘的话,便道:“好,故事,宝宝,听。”

如此快的反应速度,连素怡也不得不诚恳赞一声“聪慧”。为人母的骄傲之情席卷素怡的内心,她笑道:“宝宝真听话,咱们今儿就讲个孔融让梨的故事吧。”

她也不管儿子能否真正理解故事的意义,反正儿子还小,要求也不能过高,只留下个印象便可。素怡寓教于乐,宝宝无论听懂与否,一味拍着手附和,母子互动间倒也其乐融融。

打发昏昏欲睡的儿子去睡觉,素怡方传了几个总管进来回禀西二所的事务。

阅完几本账册,时间已近晌午。吩咐厨房准备几个好菜,素怡端着茶盏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透过明亮光滑的玻璃窗,观赏雨打残红的景象,脑海里却在盘算着皇后的目的。

弘历身着正红色皇子袍服,直直撞进素怡眺望的双眸中。素怡眉毛一挑,穿上花盆底鞋,微笑着迎出去。

“爷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吧。”弘历的衣裳下摆湿了一圈,羊皮靴上面也湿漉漉的。

“也好。”弘历点头,自去了净房。小太监忙跟上去服侍。

莫愁端了滚热的红枣姜茶过来,素怡接过递给换了身靛蓝家常直缀的弘历。

“看爷今儿的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自有了嫡长子,弘历脸上的轻浮骄傲渐渐化作温润端方,一身气势隐而不发,倒愈加叫人不敢小觑,也愈加让人捉摸不透。只日夜相处的素怡尚能从他的眉梢眼角发现几丝潜藏的愉悦之情。素怡忍不住在心里轻叹,这个天潢贵胄的皇子阿哥已经渐渐被打磨的光滑圆润,隐隐有了圣祖爷当年的丰采。

弘历听了素怡的话,凤眼稍亮,笑道:“春雨贵如油,今年肯定有个好收成。”他抬步走到窗边,正好一阵微风拂来,细密的春雨便改了笔直垂落的轨迹,往左边倾斜了去。“去年献上的几种农作物已大量播种,这场雨一下,嫩苗吸足了水分,定能长得健壮些。”

素怡轻笑几声,打趣道:“依我看呀,这些苗子得了皇阿玛和贝勒爷的关怀挂念,沐浴天恩,定能茁壮成长,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弘历享受这种夫妻平等,亲切和睦的感觉,一点也不觉得素怡逾矩,心里反而熨帖之极。这次春种,他可是花费了大心思的,若是秋季丰收,不仅人民有福,他脸上也有光。正好让皇阿玛看看,自己是个会办实事的人。

弘历嘴角上扬,拉着素怡的手,走回炕上坐下,“那我就借福晋的吉言了。”

夫妻笑闹一会儿,素怡方端正了脸色,挥退伺候的宫女太监,把今早皇后的话复述给弘历听:“皇额娘突然开恩,准许我们出宫游玩一日,算是春日踏青了。”我们是指的素怡和五福晋。宫里也就她们两个年轻媳妇。“由头是我的生日。我心里拿不定主意,想拿永琏推拒一二,皇额娘却说自有嬷嬷们看顾,若不放心,还有皇额娘和额娘呢。额娘也说会把永琏接去寝宫照料。皇额娘执意如此,我便顺水推舟……”

弘历蹙着眉头,道:“你放心,这事我自有安排。”不过一分钟,他已想好对策,缓缓开口:“你也别太过忧心,说不定皇额娘当真是奖赏你生下嫡孙呢。”嘴里这么说,心里可不信,只道:“小汤山那里,你不是有个温泉庄子么?咱们就趁你生日之时过去,也好见见岳父岳母。皇额娘葫芦里埋什么药,一试便知。”

“好。”素怡颔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弘历那儿作何准备素怡不管,她只需要吩咐下去,将出行必备物品准备妥当即可。素怡生日当天,雍正爷准了弘历的假,夫妻俩换上便装,拜别皇后和熹妃,带着侍卫及内侍,一行人自西华门出宫。永璜和永琏两个小豆丁均被送去给熹妃作伴了。

李荣保夫妻早早到了庄子上等着女儿女婿。李荣保如今算是雍正爷的最倚重的臣子了,年纪渐长脾气也更乖张。雍正爷不去管束,反而十分纵容李荣保,朝中大臣无不避其锋芒。

一家人见面自是高兴异常。素怡携了额娘的手去卧室谈话,弘历和李荣保则去了外书房说话。

母女相见泪水涟涟,相拥在一起。钮钴禄氏好容易止住抽泣,拉着女儿的手细细打量几番,方问到女儿的生活琐事。根据富察府的情报显示,三阿哥对西二所抱着极大恶意,皇后娘娘也不是个善茬。

素怡事无巨细的回答了,却隐去今天到庄子的缘由不提,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和儿子。

钮钴禄氏略略放心,嘱咐素怡千万当心。

外面两个男人的话题为何便不得而知。

用了午膳,李荣保与钮钴禄氏乘车回家,让女儿女婿享受二人世界。

素怡和弘历目送父母离开,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忧色。皇后有什么招数,还是他俩一起接着,不能牵连年迈的父母。

侍卫宫女远远缀着,素怡和弘历携手往池边行去。柳色新新,桃花缤纷,碧波荡漾,新生的荷叶圆盘大小,细嫩的茎杆颤巍巍的立在水面上,随风起舞。

在清漪亭中相对而坐,沐浴着温暖的阳光,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素怡放空心绪,只觉身心舒畅,宫廷的压抑和紧张一下子排解干净。

弘历捧着茶水,眸光温柔缱绻,如风脉脉,暗道:无论皇后目的如何,这趟出行是值得的。皇宫的阴暗与争斗没有侵蚀素怡的灵魂,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明亮,如同这汪清莹莹的碧水。

这无疑是次美好的旅程!但是,事情总不能尽善尽美。小汤山距离紫禁城还有段距离,荒凉的田间小道上,内侍们嘴角含笑,欣赏着乡村景象,侍卫们骑着高头大马,目光警惕逡巡着四周。

绿油油的野草得了春雨的滋润,疯长在田埂山披上,焕发着勃勃的生机。不知名的野花零零星星的开在野草之中。经历了大雪覆盖的寒冬,这些鲜活的颜色,难免让人眼前一亮。素怡掀开车帘,对骑马走在旁边的弘历粲然一笑,目不暇接的观看青山绿水。

大雁低飞,早莺争树,鸟雀高鸣,好热闹的春景。上辈子的傅清泠是钢筋水泥构造的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这辈子的素怡是闺中长大的满洲贵女,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风光,自是新奇。

直至此时,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么美好。当然,不和谐的因素是必不可少的。——黑衣蒙面,手拿大刀的刺客们从天而降,截住弘历的车队,领头的那位目光凶狠,一看就是沾过鲜血的汉子,打着先下手为强的注意,高喊了句:“上。”后面近二十个黑衣人立刻挥舞着兵器与侍卫缠斗起来。

兵刃相接,发出清脆的声响。间或有凄厉的惨叫传来,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味。

素怡这次出门带的是专管外务的莫怨。此女镇定冷静,跟着富察府的侍卫学过几年花拳绣腿,乃几个莫丫头中的佼佼者。此时,她拔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冷着俏脸,死守在车门边,不见一丝慌乱。

侍卫达春是富察族人,师从去世的马武,武功高强,为人机智。他拉着缰绳,曲起小指放在嘴边使劲一吹,响亮的哨声响起,远处立刻有一群接应的侍卫奔来。达春抽出长剑,高喊道:“保住主子!”翻身下马加入战局。

不打无准备之仗,是中国革命取得成功的法宝之一。原来除去随身的十几个侍卫,弘历另外还准备了数十个好手,命其隐身随行保护。

有了帮手,形势顺便呈现一边倒趋势,刺客头子勉励支撑着,却无法近弘历和马车的身,见越来越多的同伙受伤,咬咬牙,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喊道:“撤。”黑衣人都不是傻子,立刻流水般撤退。不愧是吃专业饭的,整个逃跑过程不过几分钟。

“算了,穷寇莫追。”弘历抬手止住身后的侍卫,高声道。

“是,奴才遵命!”达春将剑归鞘,拱手道。

弘历看着两个轻身功夫最好的人悄悄退出人群跟上那伙黑衣人,嘴角扯出个笑容,调转马头,问道:“福晋,可还安好?”

“谢爷关心,我没事。”素怡拍着胸口道。她坐在特别加固的马车里,并未见到惨烈的对战,倒未受到较大惊吓。

“那就好。”弘历翻身下马,跳上车辕。

莫怨收起匕首,打开车门,福身行礼,退到外面。

弘历挥挥手示意继续前行,进去坐在素怡身边。

马车骨碌碌前行,速度均匀,似乎没有行刺事件发生。

素怡上下检视弘历一番,问道:“你没受伤吧?”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弘历笑笑,“放心,刺客都没近我的身,一点事儿也没有。”

素怡嗔怪的看他一眼,道:“没受伤就好,以后可不能再以身涉险了。”

弘历伸手搂住素怡,低声道:“以后再也不会啦。”下巴摩挲着素怡的发顶,弘历心里满是温暖。让素怡冒险已是下策,他不出去吸引刺客的注意力,怕是刺客会对素怡不利。他怎么能让妻子受惊?她可是他发誓要爱护一辈子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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