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院子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苏嬷嬷屏住了呼吸，垂下眸子，没有去看云出九，跟随老夫人在后宅活了那么多年，苏嬷嬷也看出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真相被云华用一句“酒醉”掩盖过去，对云出九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云华的头疼这才舒缓了些，可看向了在一旁站着默不吭声的云出九，心中一股愧疚之意四处蔓延。
跟之前不同，云晴岚在长公主府陷害云出九跟鬼王有染，想要夺取她的太子妃之位，云华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但他还是放任这一切，选择明哲保身，归根到底是云出九这个女儿毫无用处。
就算云出九走了狗屎运得到了这个太子妃之位，远不如让给云晴岚得到，云晴岚有姿色，有才华，有身份，有皇后支持，能够好好守住这个太子妃之位，甚至成为未来的西夏皇后！只要苏家跟相府联合扶持！
区区一个云出九，根本无法跟大局相提并论，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牺牲的棋子，云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可云出九放弃了太子妃之位，每次发生谋害之事总是乖巧地站在云华，相府那边，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没有多一句话，更别提还缓解了云华这么多年来痛不欲生的头疼症。
这一次，云华是真的对云出九产生了愧疚之心，对于一个极端利己主义者来说，是因为云出九对云华产生了价值，再加上最近云晴岚肆意妄为让云华有些心生厌烦了。
终于，老夫人冲着云出九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
云出九乖巧地走上去，老夫人主动握紧了云出九的双手，用着悲伤的口吻说道：“孩子，这一次真是委屈你了，是我们相府对不住你。”
老夫人如此把话挑明了，让云华脸色微微一僵，不过这事让老夫人出面比较好，云华轻咳几声：“出九，希望你能够谅解，此事关乎于相府跟德天将军府的门面，不能闹大。”
云出九轻叹了口气儿：“我一直都很谅解父亲跟祖母的用心，但是，避过了今日，下次会，下下次还会，光是我一人谅解，退让不够，祖母，父亲，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
云出九跟大夫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斗得你死我活的，大夫人害怕的云出九全都可以让，云出九只想要自由，脱离这一切，可大夫人偏偏要掐死如今还在笼子里困住的云出九，就不允许她反击吗？
云出九并非懦弱，她是人，不是神，哪怕经历了很多很多世界线的磨难，云出九也会害怕有朝一日身首异处，可怕不能解决问题，她只能靠着自己的智慧跟坚决去硬抗。
老夫人捏了捏云出九的手，骤然看向了云华：“这次的事不能揭露，但必须得给出九一个说法，云华，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么。”
云华心头一跳：“老夫人，您的意思是……”
“那封信能让你脸色如此剧变，我就不多问是什么，你是相府的主子，我知道你这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出于对相府的考虑。”
“但你还欠出九一个说法，等你审问真正犯人的时候，让出九也过去，让她知道你到底给了犯人一个怎么样的惩罚，给予她慰藉。”
“出九这些日子伺候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也是你的女儿，是相府养育长大的，你明白了吗？”
自从云华接管相府成为主人之后，老夫人鲜少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足以说明老夫人对云出九的重视，云华紧抿薄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老夫人。”
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如果能够安慰到云出九的话，云华还需要云出九治疗头疼症，不知不觉中云华对云出九越发依赖，刚才为了相府跟德天将军府将过错推到酒醉的胡风身上时，云华竟有一点紧张。
这份紧张就来源于云出九对云华的治疗，云华若太偏袒嫡系那一边，对云出九受到的伤害视若无睹，云华就怕云出九对他的治疗不上心了！
云华的头疼症不死人，可发作起来着实难受，生不如死，正如云出九所想的那样，以前云华没找到法子只能容忍，可眼下找到法子了，一旦品尝到那股甜头，云华内心就再也离不开云出九了。
“出九，你……”
云华试探性地看向云出九，云出九默然点头：“祖母，父亲，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谢谢，不过……下一次……”
云华立马开口：“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说着云华眯了眯眸子，透着一股极度的冰冷，云清，云晴岚还有大夫人，这三个蠢货，竟然敢连同外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污蔑相府的事情，这次云华要是不好好惩罚他们，他们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到头来真惹出什么祸端，只会让相府的名声跟着陪葬，这一点云华绝对不允许！嫡出的本是相府中最尊贵的孩子，何至于要逼死一个庶出的？这份小人之心迟早会害死相府的！
云出九这才露出笑容：“有父亲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夫人伸手揉了揉云出九的头，满怀感激：“孩子，谢谢你。”
待老夫人跟云华压着昏迷不醒的季嬷嬷走了之后，云出九眸光下沉，轻叹了口气儿。
玉墨上前，有些挫败：“没想到事情都发展到这个节骨眼了，老爷还是不肯惩罚云清，为了他隐瞒，让小姐受委屈。”
“嫡庶之别这四个字犹如一层大山，任谁都难以逾越，要是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光凭第一封陷害不成的信就足以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吧。”
因为云晴岚跟云清是嫡出的，因为大夫人背后有苏家撑腰，因为苏明月他们背后还有德天将军府，所以明明被陷害的人是云出九，这点众人心知肚明，最后被推出来无视伤害的还是她。
因为云出九是庶女，没有母族依靠，诺大的相府，云出九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靠那桩摇摇欲坠的皇室婚约还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