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十九

一晃时间已到了第三日的晚上。

宫崎耀司藏身在树丛间,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他的手上攥着三枚仍然沾满未凝固鲜血的铭牌,浑身上下也添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样的铭牌,他的腰间一共还有十二个。

每一枚小小的铭牌就是一条性命。

正如海因茨所说,遗忘岛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处处危机,步步惊心。纵然小心到极点,宫崎耀司也遭遇了不止一次的伏击;有时,却是他主动出手狙杀的。在这里,优胜劣汰的残酷法则被演绎到极致。

在不停的猎杀与反猎杀中,每一刻都有生命消逝。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丧命的会不会是自己,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谁会成为谁的战利品。有些不幸的试炼者甚至沦为了岛上凶徒的试验品,惨死在残忍的荼毒与酷烈的刑罚中。

宫崎耀司穿梭在岛中密林中的时候,曾遇见过不少数十年前的试炼者留下的骸骨,有些散落在树丛里□□出森森的惨白,有些则被悬挂在砾岩边晃荡着,凄惨无比;他也曾见不久前丧命的试炼者的断臂残躯,暗红色的血迹都未干涸,四散的血腥气吸引了一群野兽前来啃噬。

为了不步这些人的后尘,宫崎耀司的神经时刻紧绷着。遗忘岛上的每个人都心里有数:这里的人个个身怀绝技,极不好对付。宫崎耀司一副东方人的外表,和人高马大的西方人相比显得纤细稚嫩,再加上他本来就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上去就更加的柔弱可欺。几天来,打他主意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宫崎耀司曾被一群凶徒尾随,被逼入陷阱重重的险地,几乎走投无路,但他最终反而利用那群凶徒疏忽的空隙悄悄改变了陷阱的机关结构,将自以为得手的他们引入后瓮中捉鳖,尽数歼灭。

他也遭遇两派试炼者的夹击,腹背受敌,危急万分。在这种情况下,他且站且退,冷静地一步步地布局,在行进的途中悄然挑拨这两派人之间的关系,使他们矛盾不断激化,最后把自己这个共同的猎物丢到身后,开始自相残杀。最终这两派试炼者两败俱伤,从鲜血中爬出的胜利者早已对宫崎耀司构不成威胁,被他干净利落地收拾了,连战利品都全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遇到过几个意图结盟的试炼者,皆是黑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大多满脸善意笑容递出橄榄枝,却各个包藏祸心。面对这些人,宫崎耀司往往假意接受邀请。在相处中,双方表面维持着虚假的和平,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第一个是韩国长武门的一个三十多岁的试炼者朴宇源。他曾一脸诚恳地邀请宫崎耀司组成同盟,说是“东方人之间相互照顾”。转过身来,他却偷偷在宫崎耀司的食物中下毒。宫崎耀司自然是时刻防备着他的,于是不知不觉中那份有毒的食物反而是被朴宇源自己吃下肚去了。宫崎耀司冷冷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辗转哀嚎了许久才气绝而亡,那张死去的面孔充满不甘和怨恨,狰狞而扭曲。

第二个是法国云豹帮的头目,看起来年轻英俊、风度翩翩的马里奥。这个年轻人在跟踪宫崎耀司被发现后大大方方地走出来要求组成同盟,宫崎耀司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夜深人静的时候,马里奥摸黑靠近,悄然举起手中的利刃,朝着宫崎耀司熟睡的地方猛地扎了下去。当他自以为得计的时候,一把冰凉的匕首穿透了他的后心。

第三个和第四个是一对来自美国旋风帮的兄弟,洛奇与乔恩。这对兄弟风趣幽默,举止友善,就像邻家大男孩般,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之情。两人极为热情地邀请宫崎耀司加入他们的行列,并对他表现得颇为照顾。但这两人其实心怀不轨,不仅想要取宫崎耀司的性命,对他的容貌身体也极为垂涎。见猎物上钩,两人立即分工合作,洛奇负责用迷药放倒宫崎耀司,乔恩则准备负责捆绑住他的手脚。早看出两兄弟别有所图的宫崎耀司自然不会受两人的摆布。当志得意满的两兄弟如饿虎扑食般扑向“无力动弹的东方小美人”的时候,几根寒光凛凛的毒针迅疾地从宫崎耀司腕间的机括射出,狠狠扎进两人的身体里,色胆包天的两人顿时化作一滩烂泥。

……

在遗忘岛上,勾心斗角没有片刻停歇。除了自相残杀的试炼者,岛上大批生于黑暗的囚徒也不容小觑。

宫崎耀司只能以最邪恶的出发点揣测人性,无论他们的外表有多么的温和无害。

宫崎耀司遇见过须发皆白的耄耋老人。他悠闲地叼着烟斗,坐在湖边钓鱼,面容慈祥可亲。可实际上这人却是数十年前欧洲作恶多端的人体实验狂热者,手上有几百条人命,这些人都是他亲手折磨致死的。如今在遗忘岛的密林中,依然有着他为自己建立的实验场所,许多不幸被虏获的试炼者就惨死在那里。

宫崎耀司遇见过神态天真的小小孩童。他在树林边跳跃玩耍,对着花草树木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快乐无邪。可实际上这个孩子却是一个恶名昭著的侏儒易容而成的。他是一个恶行累累的□□犯,在外间的时候每每靠天真无害的外表诱骗好心人,将他们骗至偏僻地点下药用强。虽然一个孩子出现在遗忘岛实在诡异,但有几个放松警惕的试炼者还真栽在了他的手上。

宫崎耀司也曾遇见过梨花带雨的柔弱女子。她在林间亭亭玉立,手中捧着一束刚采摘下来的鲜花,分外惹人怜爱。遗忘岛上少有怜香惜玉之人,而她也是带着剧毒的花朵。这个女人曾经用楚楚可怜的外表引诱过无数的人,靠着麻痹神智的药物和精深的催眠功力网罗了一批本领高强的男子,供她驱策。若非这个女人当时全力追击的猎物不是自己,宫崎耀司也许很难从她的地盘脱身。

越是深入,遗忘岛修罗场的本质就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这片土地上没有安宁平静,只有一片片鲜血灌溉的罪恶之花。

而这三天来,宫崎耀司面对的不仅是恶劣的屠杀,还有危机四伏的丛林。

由于规则中试炼者不允许携带食物及饮用水入岛,而岛上的水源在几日间大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流淌着各种奇诡的剧毒,他只有找到无毒植物的幼嫩根茎,或者将透明塑胶袋子套在这些植物的枝叶上,收集它们日间蒸腾的水汽,给自己补充一些水分。

他的食物则自林间的飞禽走兽取得,或者是根据在川端凌志身边耳濡目染的药理知识寻找能够食用的野果或植物茎杆。

遗忘岛上的动植物大部分都在百年间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令人叹为观止。宫崎耀司曾见过头顶两支赤红色如珊瑚般长角的雄鹿、尾巴蓬松如狐狸的兔子、背上有着苍白色骷髅纹路的猿猴和长着两只银色小翅膀的鼹鼠。他也曾接触过螺旋扭曲的柽柳、本该低矮却高耸入云的黄杨木、闪着黄金光泽的六芒星形坚果和会喷射毒液的艳丽蔷薇花。

地中海的初秋干旱少雨,也算不上炎热,但每到傍晚时分,气候诡谲的遗忘岛上就会不合常理地弥漫着浅淡如雾的瘴气,如同将整片岛屿笼罩在晦暗飘忽的阴影下。

暮色渐深,宫崎耀司攀上一颗巨树,在浓密的枝叶中布置了一处平稳安全的地方,用作夜晚的栖身之所。

树下开着大片大片的地中海蓝钟花。本该在春日开放的蓝钟花在秋季绽放得分外绚烂动人,在树下的空旷处开得得满满的,就像铺上了一层蓝色的柔软花毯。

随着日光的暗淡,日间蓝色的花朵发生了奇妙的变异,花海中逐渐浮现出淡淡的幽紫的荧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朦胧得恍如幻梦。

低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逐渐向树下靠近,闭着眼小憩的宫崎耀司立即警醒起来,小心地观察着地面的动静。

没过几分钟,树下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高大魁梧的男人,一头粗硬的栗色短发,面容尚可称得上英俊,可惜眼中带着浑浊与不加掩饰的凶恶。另一个跟在高大男人身后的人,则是一个身材纤细、容貌绝美的青年男子。

他粟色的长发微微卷曲,被松松地束缚在身后,像一小片柔顺起伏的波浪。面部的弧线阴柔秀美,肤色莹白,红唇润泽,秀眉纤长,一双明眸呈现出冶艳无匹的深紫色,就像剔透诱人的紫水晶。

他一举手一投足间显现出万种风情,线条优美的腰间缠着一条纤细的火红色长鞭,如同一条温驯的赤练蛇盘踞在他的身上,更给他增添了几分魅惑之感。

宫崎耀司对这个这两个人的身份十分清楚:高大的男人名叫萨尔瓦·帕佩,是意大利三大黑手党家族之一帕佩家族的继承人之一。他是刚刚逝世的族长的第二位妻子生下的儿子,在家族中排行第三,是下任族长的有力竞争者之一。据说帕佩家族的族长之位争夺相当激烈,他们协定参照百年前范图拉家族和维柯蒂斯家族的范例,由这一次的遗忘岛试炼选出胜者。

而那个容貌绝美的青年则是萨尔瓦·帕佩的同父异母弟弟,瑟兰蒂诺·帕佩。他是前任族长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来自一个没落的贵族,因为美貌与那双漂亮至极的紫眸而被前任族长看中,成了被强迫囚禁于笼中的金丝雀。由于母亲只是一个玩物,又早早病逝,父亲对他从来都充满鄙夷,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和紫眸的瑟兰蒂诺在家族中的地位十分低下。年幼的他甚至被父亲随手当作玩具送给了十分受宠的儿子萨尔瓦,从此沦为萨尔瓦的专属宠物,被他肆意侮辱欺凌。

随着年龄的增长,萨尔瓦对瑟兰蒂诺的美貌越来越迷恋,玩的花样也越来越多。瑟兰蒂诺天生尤物、美艳绝伦的名声也在欧洲黑道上不胫而走,宫崎耀司甚至在日本都有所耳闻。

其实,之前他也曾在遗忘岛上的一角见过这两人的身影。萨尔瓦和瑟兰蒂诺虽然是兄弟,瑟兰蒂诺却总是被萨尔瓦当作奴仆一般使唤,在试炼中充当他的保姆、杀人工具、贴身保镖和纾解欲望的宠物。宫崎耀司隐藏在暗处见到他们时,瑟兰蒂诺正在奉命解决萨尔瓦的另一位异母兄弟,也是族长之位的一个有力竞争者——路亚德·帕佩。

那个在萨尔瓦面前总是表现得乖巧柔顺的瑟兰蒂诺身轻如燕,手中火红的长鞭幻化出一片交错的光影,将被打掉武器的路亚德抽得毫无还手之力。

战斗中的瑟兰蒂诺美艳的脸上浮现出醉人的光彩,紫眸更是流光炫目,看上去格外的骄傲耀眼。他利落地一挥手,如火蛇般凌厉的长鞭缠上路亚德的脖子,再狠狠一拽,一串鲜红的血液就猛然从路亚德的颈上飞溅出来。

看着路亚德紫胀着脸,倒在地上抽搐而亡,背对着萨尔瓦的瑟兰蒂诺深紫色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随即快速地收敛起来。他用鞭梢挑起路亚德腰间的铭牌,摆出一副温驯的神情,跪伏在地,双手将铭牌捧给萨尔瓦。

在一旁袖手旁观的萨尔瓦笑吟吟地将对手路亚德的铭牌收起,神情满是得意,仿佛自己已经坐上了族长的宝座。他暧昧地抚摸着瑟兰蒂诺的发丝,让他卑微地轻吻着自己的脚尖,以褒奖他的忠诚和顺服。

宫崎耀司只是无意中看到了这个片段。他久久凝视着瑟兰蒂诺跪伏在地上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不出所料的话,在这次遗忘岛试炼中,这两人之间的结局已经注定。

当瑟兰蒂诺为萨尔瓦将帕佩家族其他的竞争者屠杀干净的时候,也就是萨尔瓦命丧黄泉之时。

他看得出,瑟兰蒂诺就像一条隐藏着毒牙的蛇,卑微潜伏得太久了。

……

此时,暮色深深,在宫崎耀司藏身的树下,在泛着紫色荧光的蓝钟花海里,萨尔瓦大手一捞,把瑟兰蒂诺扯进怀里胡乱亲了几口,然后把他粗暴地推.倒在花丛里。

“小妖精,饿了吧?我这就来好好喂.饱你——”他魁梧的身躯重重地覆了上去,把瑟兰蒂诺柔软的躯体压在身下,粗糙的大手在瑟兰蒂诺身上肆意地游走着,“呵呵,这下路亚德、肯奈、卡拉斯他们都死光了,再没有人能够跟我一争高下!等我当上族长,一定好好奖赏你。”

他抬起瑟兰蒂诺尖俏的下巴,狠狠地欺上那片诱人的红唇。两人口舌交缠着,牵扯出暧昧的银丝。

萨尔瓦浑浊的眼睛中情.欲熊熊燃烧。他急切地撕开瑟兰蒂诺的上衣,在他如雪般光滑嫩白的肌肤上揉捏啃咬着。

瑟兰蒂诺在他的身下轻轻扭动了几下,婉转□□着,像是在撒娇。他对男人的暴行没有任何反抗,反而扬起头,将自己天鹅般纤长优雅的颈项送到男人的面前,任其肆.虐。

随着男人四处点火的动作,他的面色被□□熏蒸得一片绯红,如同抹上了艳丽的胭脂。粟色的长发四处散落,在幽紫的花海间铺陈一地,像微微起伏的波浪,衬得他雪白的身躯更加的撩人。

这样的□□多年来曾无数次的发生。被调.教得无比熟稔的瑟兰蒂诺自然明白该如何取悦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宫崎耀司冷静地隐藏在树上,从缝隙中观摩着这场淫.靡的大戏。

他看见瑟兰蒂诺口中发出魅惑的□□,望着天空的眼睛却是冰冷无比,那两颗剔透的紫水晶上仿佛有寒霜凝结。

在瑟兰蒂诺洁白的身躯上肆意啃咬了一番,萨尔瓦完全陷入欲望的泥潭中。他解开自己的皮带,掏出丑陋硕.大的物事,急不可耐地地扒下瑟兰蒂诺最后遮体的衣物,分开他的双.腿,想要一逞□□。

他身下的瑟兰蒂诺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柔美动人,如同风轻轻地吹过花海。

“萨尔瓦,我亲爱的主人,多谢您多年的照顾。”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却满是冰冷的笑意,却看不见半点感激,“很高兴,我能在这里送您最后一程。”

正准备提枪闯入的萨尔瓦身体忽然一僵,随即软软地倒了下来。

“你做了什么?!”他发现自己全身都无法动弹,连最后一点力气也在逐渐地流失,恼怒地低声咆哮着,“瑟兰蒂诺,你这个下.贱的东西,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

瑟兰蒂诺把他扑倒在自己身上的躯体推到一旁,抬起修长白皙的食指在红唇前晃了晃,轻笑道:“你应该问我将要做什么——”

说着他从萨尔瓦的身上搜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将锋利的刃口在萨尔瓦的眼前擦着鼻尖来回滑动,将他的恐惧之心调动到最大。在萨尔瓦额上沁出涔涔冷汗之时,瑟兰蒂诺猛地挥手用力一划,将他下身丑陋的欲望连根割断。

萨尔瓦的喉间滚出痛苦至极的惨呼。由于无法挪动,他只能仰面躺在地上,忍受着下身那处被生生割断的疼痛与耻辱。他浑身抽搐着,汗湿衣衫,望着瑟兰蒂诺的眼睛仿佛都要瞪得流出血来,充满了阴狠与愤恨。

他紧紧地咬着牙,死死盯着面前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宠物,颤抖着恶狠狠地道:“你这个贱.货……胆敢对我下手……你也……你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瑟兰蒂诺恍若未闻,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握着利刃,时不时在萨尔瓦的身上戳刺几下,就像进行着一场残酷的游戏。没过多久,萨尔瓦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瑟兰蒂诺把手上的小刀丢开,慢悠悠地捡起一旁的衣物随便披上,静静地观赏着萨尔瓦流尽鲜血抽搐而亡的场景。

他绝美的脸上带着极淡的笑意,上衣敞开,白皙如玉的胸口□□在空气中,上面遍布着绯红的吻痕与咬痕,如同开得荼靡的花朵。

满地蓝钟花映照出的幽紫荧光在入夜时分愈加神秘诱人。他懒懒地斜倚在花海中,将纤长的手指放到唇边,细细地舔舐着指尖上沾染的殷红血迹,深紫色的眼眸暗光流转。

夜风吹过,带来隐隐的水汽。瑟兰蒂诺仰面躺下,粟色的长发波浪般流淌一地。他望着完全被黑暗笼罩的夜空,嘴角慢慢浮现一丝满足的弧度,面色却逐渐染上一层青灰。

“哈,果然是心狠手辣的萨尔瓦,最后还不忘引发我身上的毒哪……”

曾经伪装顺服的眉目肆意舒展开来,带着一种绝望又孤傲的美。

那张绝美的容颜在夜色里静寂地盛开着,恍如妖艳惑人的罂粟,散发出华丽堕落的韵味,分外魅惑妖娆。

望着那双剔透的深紫色眼睛,宫崎耀司的心里忽然充满难以言喻的感情。

他想起第一次见瑟兰蒂诺时,他敏捷跃动的身影,那条赤红如火蛇一般凌厉的长鞭,以及隐藏在卑微之下的坚韧骄傲。

看得出,这个人的本质危险、傲慢并且狠毒,但不可否认,宫崎耀司有一瞬间觉得如果他就这样死去,实在是有些可惜。比起其他道貌岸然的试炼者,这个如赤练蛇一般的美男子更令他心生欣赏之意。

毒素已经在瑟兰蒂诺的全身蔓延开来。他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静静地躺在血肉模糊的萨尔瓦身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等待着地狱使者对自己的最终审判。

视线开始模糊。他只能看见一片无边的幽紫蔓延在眼前,随风飘忽浮动。他在心底模模糊糊地想:真美啊。如果把颜色换成血红,那就像极了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或许不久以后,自己就能见到这样的景色了。

黑暗中,他朦朦胧胧地感到似乎有个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看不清面前人的容貌,只觉得那人的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高贵与优雅,以及一丝浅浅的忧郁。在暗淡的夜色中,在幽紫的浮光里,他的黑发顺滑如丝缎,黑眸深邃如星空,在暗夜中显得格外的纯粹迷人。

这一刻,瑟兰蒂诺以为自己看见了来自地狱的堕天使,路西法。

“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走吧。”他听到那人低沉悦耳的语音在自己耳旁响起,如轻缓流淌的清冽泉水。

他看着那双璀璨得如同落入漫天星光的眼睛,觉得自己陷落在一个前所未有的美好安恬的梦境里。他想,若是有这人在身边,自己将要堕入的地狱深渊,倒比那高高在上的天堂要令人向往得多。

于是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撑着麻痹无力的身体,用愉悦而期待的语气,轻轻地应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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