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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叁壹】断杼

燕邪骨舍弃楚山一线,汇集大军在孟县准备跟楚天阔决一死战的时候,朝廷负责运送粮草辎重的“户部”员外郎文博容,交割完粮草,领了文书手续,带领空车队原路往骊都回转。

归途中,文博容遇见几伙败兵,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浪郡被楚军一部攻打,浪郡毗邻孟县,一旦为贼人所据,驻扎孟县的主力便将陷入不利的态势,文博容毅然决然带领手下去守卫危城浪郡。

手下副手劝阻道:“大人,朝廷给咱们的任务是押运粮草,既然已然完成任务,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节外生枝的好。”

文博容大怒:“胡说八道!朝廷安危,匹夫有责,何来的闲事?!”

副手苦着脸:“我们只有三百马夫车夫,去了战场也是白白送死啊!”

文博容远望浪郡滚滚狼烟方向,淡淡道:“博容受先帝恩典,无以为报,社稷有难,唯死而已。”

这一路上,文博容发挥文人的热情和辞藻,陆陆续续收拢了两千多人的败兵队伍。楚军一路所向披靡,沿途大骊地方官吏和官兵望风而逃,只有文博容一书生文官迎难而上,逆风而行。

浪郡守将裘岱岳早已不顾百姓死活弃城远遁,文博容这个从来没打过仗的年轻书生,挺身而出,主动担负起了守城重任。

楚山之战,名将燕邪骨五十万大军都没能挡住楚军的强大兵锋,一个毫无统兵作战经验的低级青年文官,还有三千人心惶惶的乌合之众,挡得住楚天阔的铁骑吗?

答案是,能!

楚军攻打浪郡的一路主将是从基层一路打拼上来的武承德,此人以游击战术在早先对燕邪骨战斗中曾大放异彩,得到了大将荣暄和的赏识,如今也做到了游击将军,独当一面。

武承德日夜攻打浪郡,文博容客串武将不畏生死亲身挺立城头,身先士卒指挥军丁死守不退。在这铁头书生的大无畏精神感召下,三千守军都拼上了性命,虽然死伤惨重,但仍然打退了楚军多次强攻,城墙下堆满了楚军尸体。武承德一筹莫展,便要掘楚河大堤水淹浪郡,文博容见势不好,马上改变战略,举白旗表示投降,大开城门。武承德信以为真,带兵刚进入城门,突然城内喊杀震天,伏兵四起,武承德拼了老命才逃出来。

文博容这个半路出家的文职将军,将浪郡防守得水泄不通,大老粗武承德始终打不进去,气得城墙下抱着脚破口大骂,毫无办法,便动了退兵的念头。

城里嗅觉敏锐的文博容,察觉了武承德的企图,立即带兵出城棒打落水狗,武承德兵败如山倒,一口气退出三百多里。文博容趁势狂进,成功收复楚山阵地。

白修与文博容的两次大捷,给一直处于下风的大骊朝廷打了两针兴奋剂,白扬眉下旨晋升白修为讨贼先锋,加封文博容为浪郡太守,协助军务大臣燕邪骨攻克强敌。

屋漏偏逢连夜雨,连折两阵的楚天阔,在孟县城外,又意外地遇见了他生平的最大战场克星。

楚家军为雪先锋朱撼天刀斧营战败之耻,楚天阔亲率中军长驱直入,白修左走避其锋芒,迎头正碰见后军秦朝宗部,这秦将军乃卿布衣爱徒,研制机关武器是强项,冲锋陷阵却是短板,两军交锋,一触即溃。

楚天阔带头第一个冲锋,楚家军高歌猛进,秦朝宗一退再退,直退到孟县县城之下,突然不退了,反而转身仗剑阵前,声色俱厉振臂大呼:“诸位兄弟,我们从楚郡退出来,再从楚山退、浪郡退,我们一直在退,现在我们的身后面,是骊山关前的最后一座关城,叛军打破了孟县,从而攻拔骊山,前面便是一马平川无险可据,届时皇上危矣!宗庙危矣!!社稷危矣!!!”

知耻而后勇,大骊士兵们停止了无休止的逃亡,在城下列开阵势,背水一战。

身为第一奇人卿布衣的衣钵传人,秦朝宗并非盲目送死,他有自己研制的秘密大杀器,那就是一种命名为“狼刺”的连珠弩,一次可发五十箭,而且箭头带有淬毒倒钩,中者必死无疑,杀伤力惊人!

秦朝宗之所以连续败退将这终极武器保留到最后,便是要一击绝杀!

楚天阔不知深浅,一如既往地以“楔穿”率军猛冲中军,想要打乱敌军阵型。

然而,等待多时、饥饿难耐的一列列“狼刺”弩车,突然从盾阵后显露,大发神威,箭飞似蝗,冲锋的楚军好像下饺子般坠人仰马翻,坠落如雨。

陷入危局的楚天阔,一边挥刀举盾格挡毒箭,一边急声大喝:“诸军速退!”

观敌了阵中,步军大将雷暴一见主公有难,即刻招呼一支悍卒向前猛冲,营救楚天阔。此公是鲜有的勇猛忠义之辈,更是有名的拼命三郎,之前曾经有过单枪匹马冲击燕霸皇数十万大军的辉煌战绩。这一回,雷暴又表现出了玩命将军的胆色,带着三百亲军勇士,猛砍猛杀,居然在箭雨中寻到了主公,保护力竭丢盔的楚天阔逃归本阵。

楚军的另两个克星,文博容与白修,抄小路分头赶到,趁势率大军出城掩杀,三路合围,楚军一溃千里,难以收拾。

纵观楚天阔戎马一生,三十年来大小八百战,从未有过一败,而今,他一败再败,几乎全军覆没。可是让楚天阔郁闷的是,自己不是败在燕邪骨、卿布衣、裘岱岳这些所谓的当世“名将”手下,让他连续跌了大跟头的三个年轻小辈白修、文博容、秦朝宗,此前无一不是寂寂无名的萌新小透明啊!

灰头土脸逃回楚郡,内室里,楚天阔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地叹气道:“此番兵败恐怕再无复起之势,当年我若是学学白老丞相,早日急流勇退解甲归田,也不会有今日之危。”

织机前正在织布犒军的夫人韩雪莲闻言,拿起剪刀一下子把她正在织的棉布剪断,近乎愤怒地喝道:“半途而废岂是大丈夫所为?此刻束手,帐外诸公皆可富贵,然君焉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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