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良买了瓶热牛奶，文意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以至于乔良几次转身都差点儿撞上她。
“有你这么明目张胆碰瓷的吗？”他把牛奶递她眼前，“以防万一，这事你最好告诉老师，学生会也行，就当给大家提个醒。”
“嗯。”文意点点头，双手捧过牛奶，热乎乎的温度好舒服，顿时暖到了心窝里，她感觉也没有那么冷了。
“以后看书别再看这么晚……”他顿了顿，“要这么晚，也找个人陪。”
“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都要大人陪着。”两人并肩而行，往七公寓方向走去。
“图书馆不行吗？”乔良问。
“去晚了，没位置。”
“下次早点。”想了想好像还是不妥，乔良挠挠后脑勺，“跟我走。”
“现在？”文意顿足。
“要不了你几分钟。”
“去哪儿啊？”
“废那么多话，跟上。”
然后文意就糊里糊涂地跟着他进了教师公寓楼，在他房门前连十秒都没站到就又被他请了下去，他还冠冕堂皇地解释说因为时间太晚，不方便请她进去做客。
那带她来这里干什么呀？逗她玩儿啊？倒是说清楚啊喂！
“那个……”
“那就是我住的地方，记住了吗？”
“啊？”为什么要记住？文意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脑子里就突然跳出个念头，她望着他的侧脸，眨眨眼，不、会、吧……
“啊什么啊，以后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看书，可以来我这里，反正我很少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室上课。”他伸出手，一把银色钥匙躺在他的手心。
跟她想的一模一样……诶！难道他是怕她这个路痴说了地址也找不到地方，所以才多此一举地带她走了一遍？
文意愣了愣，感动的同时又很惶恐：“这样……不好吧？”
“那行……”乔良一点儿也不勉强，说着就要收回手，文意却眼疾手快的一把夺过来，面不改色：“我又想了想，没什么不好的，呵呵……你把钥匙给我了，你回去有备份钥匙开门吗？”
一听这话，乔良似乎有些窘迫地挠挠后脑勺：“倒忘了这茬，那明天给你。”他又伸手要回了钥匙，斜眼睼她，“跟你在一起久了，人都变傻了。”
“哎！这你都能怪我？”文意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好人就不能做到底，你这人……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而且他好像很喜欢挠后脑勺，文意真怀疑他后发际的天然卷是不是被他挠出来的。
“这么晚你还没回寝室你室友不担心吗？”乔良若无其事地问她。
“她们出去玩儿了！我这几天都要独守空房。”她开玩笑说。
“你怎么不一起？”
“我又不混那个圈子，不懂什么二次元，而且她们还约了一群朋友，没有共同话题，我去了也是闷头闷脑地待在一边干看着她们，多尴尬啊！”末了补上一句，“还要分心思照顾我这个累赘。”
乔良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你一般都这么晚跑步吗？学习了一天不累啊？”文意看他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他去跑了步。
“只有晚上才有点时间锻炼，不过……你从一开始就盯着我的裤子看，有问题吗？”
呀！被发现了！文意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被他穿出五五分的荒漠迷彩裤，咽咽口水：“说实话啊，我想……烧了它。”这长裤不适合你的大长腿啊喂！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文意仍亢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没有丝毫睡意。她现在好想对着月亮许个愿，希望这条回公寓的路能再长一些，这样她就可以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多跟他说说话了，就算是废话也好啊！
只可惜这又是一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
“听小豆子说你住了几天院，那个……”虽然她在短信里已经问过一遍并且被他无视得彻底，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
“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乔良直接打断她。
这不是我该不该知道的问题，而是你想不想说，文意在心里腹诽一句，忍不住嘀咕：“明明很弱，还非要跟人打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弱了？”
“不是吗？你这里的伤疤还没好了！”文意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
“拳头无眼，受点伤在所难免，再说了，你是没看见被我打的人头破血流的样子。”
“是啊是啊，没看见，但是我看见了你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你不怕痛吗？”
乔良牙痛似的倒吸一口凉气：“不痛。”
“可是我看着痛。”她看着……心疼。
乔良扫她一眼：“要是你看着我，这痛能转移到你身上，我倒是希望你多看我几眼。”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文意微撅着嘴。
“放心，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分寸。”
“屁股都被戳了个骷髅，还有分寸。你身边经常相处的人不外乎就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高中生一天学习都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时间去惹是生非。你告诉我哪个学生惹你还敢动刀子？难道是上次的那个官二代又用钱收买了一帮社会人？”文意越说越有这个可能，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电视剧看多了，脑子不好使啊你！”
“不会吧！我猜对了？”文意见他那那副被人戳中心事而有点炸毛心虚的样子，越来越相信心中的那个想法，追着他问，“要真是这样，你要小心了，老师知道吗？”
乔良嫌她啰嗦，步子越迈越大，文意只能小跑着跟上：“不对，这么大的事情，说不一定都被年级广播通报了……”
一路的碎碎聒噪为这人少寂静的寒冷冬夜添置了些烟火气。他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想说话。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他耳边没完没了的叽叽喳喳，而每到那个时候他也总是不厌其烦地拿同一句话怼她：“你家里人都不嫌你烦的吗？”
七公寓门口，乔良没什么表情地抬抬下巴：“上去吧！”
“嗯。”文意好久没有像今晚这样说了这么多……废话，心情似乎好到了太平洋以外，她郑重又夸张地点个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课了，被我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总有些过意不去，以后有机会再感谢啊!”说着她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卡通刷门，叮叮叮的三声，自动感应门开了。
她转身丢出一个笑脸，朝近在眼前的他挥了挥手：“拜拜。”
乔良愣了愣，难得的回了她一个：“拜拜。”
说再见的风格不像他啊！文意突然想起上次在他学校门口分别时，他欲言又止别扭了很久也才说了一个回见，难道那时候他纯粹的只是想跟她说声再见？
害羞的时候就很僵，一点也不坦然！
“好好学习。”说完这句文意已经跨进了门，叮叮叮——又连响了三声门自动合上。
这时乔良突然叫她：“文意。”抬脚上了阶梯，这门装有红外自动感应器，他把手伸到快要关上的门缝间，刷的——门又开了。
“啊？你干什么？”文意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夺门而入，下意识往左手边的执勤窗口望去，幸好宿管阿姨不在。
“你害怕吗？”乔良站在门外，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问。
“什么？”。
“我问你一个人在寝室，害怕吗？”他难得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
文意愣住。
她害怕吗？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在想啊，今晚会不会梦到那个可怕的大叔呢？要是真做了噩梦，半夜惊醒过来又要怎么熬过去？之前她还可以爬到胡琴的床上抱着她一起睡，今晚上她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给她当抱枕了。
是不是人一旦对光产生了依赖，就害怕在夜里行路？
而就在刚刚她突然想到，回了寝室第一件事就是趁着还没熄灯，先把台灯的电充上，晚上做噩梦醒来一个人就够她受的了，要是再没有光她恐怕会被吓死，但是……
她感觉现在就要一命呜呼了！
能不能不要用那种暗夜杀手的目光锁死她，小心脏突突跳得快要力竭而亡了啊喂！
这时又连响了三声，刷的——门要关上了，就在最后一刻，文意一团糟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