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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火刑(上)

泰利·马多兰,死刑;

奥迪尔·麦麦,死刑;

多弗·奇昂利多,死刑;

奥尔拉,死刑;

雷布拉多,死刑;

迪纳·多哈,死刑;

卡洛斯·奇奥拉,死刑。

看着这些人的名字,再将被绑在火刑架上才被处以鞭刑的这些人的脸一个个确认过后,索索终于满意的合起了案卷。

不过,在满意之余他倒仍有些不满……

这些犯人要么哭得昏厥,要么就垂头低声啜泣,要么就两眼呆滞无神,要么就紧咬牙齿小声哀哭。索索挨个确认了这些人的脸一遍,在这群人贩子中,没有哪个敢于直面向他,甚至是朝他的脸或衣服吐口水。这令索索相当失落……

认真看过一遍,确认这些犯人的确都是自己审判时见到过的那些后,他挠挠额头,旋即合上了案卷。

“这些人渣罪有应得!”

回转身,他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回望罗摩铎的市民们。这些问询赶来的闲人,各个抻着脖子垫着脚往高瞄——不知为何,索索总感觉好像有很多人在盯着自己的裤裆看。他连忙用眼角余光瞥一眼自己的裤子——里面的腰带扎进了,祭祀袍也穿得好好的,没有露出更内层的裹裤。咦?

我也没失礼啊……

然而,这种感觉却依旧挥之不去。索索在看台上来回踱步,他假装自己并没有类似的感觉——毕竟,在他想来罗摩铎的市民们应该是不会无聊到盯着祭祀的裤裆看的……大概吧?

“这个人是泰利·马多兰!”

“他是这起有预谋的诱拐案的主谋!我判处他火刑!作为祭祀,我将亲自主持正义!”

话说完了。

站在泰利·马多兰身后的两个提油桶的神殿男侍走上前来,从盛满烈性燃油的桶中拎出刷子,开始一下、一下的往泰利身上抹油。

这依旧是索索的创意。

这边从前没举办过什么像样的审判。上一次由神殿做主将人当街处死,还是在三十三年前的一个秋天,案犯是犯下了砍杀某勋贵一家三口的重案。这几天,索索在神殿里一直在翻看罗摩铎近四百年来的道德审判案卷,火刑在罗摩铎的历史上曾行使过二十六次,是将燃油倒在犯人身上,再点火使其燃烧的一种形式。根据他从案卷中获知到的信息,过去的火刑曾发生过诸如“燃油连同高台一起烧着”“火焰溅到了侍从身上”这一类的闹剧。正因如此,索索才想既然这场审判要由自己来办,他绝对得将它办得漂漂亮亮……

桶里装满燃油,再往犯人身上直接一倒——这样做固然能起到视觉效果,但太浪费,也太容易引发周围的火灾了。

所以,索索选用了刷子——理所当然的,这帮侍从或侍女们没一个理解他的做法。他们懂个屌!总之啊,索索的想法是用刷子将燃油小心刷在人的身体上,这样可以避免浪费,虽然给台下观众们带去的视觉效果会少一些,但能避免二次火灾。简直赚翻了。

“嗯……”

侍从A将沾满燃油的刷子往前伸,第一下,他重重抹在了泰利的胸口。

燃油黏答答的,还很油腻。索索看着那燃油从泰利破旧的囚服上往胸口里渗,还使得他的胸毛在单薄的囚服下显得若隐若现。

“你……”

泰利的牙齿在打颤。

他泣不成声,却又尽全力的试图反抗这即将到来的命运。

一瞬间,索索竟突然感觉这人好像有点儿可怜。

“……”

他小心从高台向下扫视,却见底下的市民们都探着脖子在看。他们仿佛都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很是期待。

这令索索安心了许多。

“往脸上刷。”他道:“别光顾着身子,脸上、还有头发上也来点儿。要不他等会儿肯定得承受更大的痛苦。”

索索的声音很是柔和。

在他想来,泰利要为罪行付出代价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这会儿他却又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如果按他犯下的罪孽算,索索这个人实在是被绑在火刑架上烧一万次都不为过。可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站在这儿做审判的是他,而被审判的确实这个相比起他没犯太大错的泰利呢?

刷拉——

侍从B狠下心来,将沾满燃油的刷子往泰利脸上重重一刷。

这一遭,泰利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凄惨的哀嚎出声,可事情还没完。

哦——!对了。

索索突然想到了。难怪——正因为将燃油直接倾倒起来比较快,能令审判尽快开始、尽快结束,所以过去的祭祀们才会选取这种危险且低效的火刑方式。相比之下,自己想到的办法固然能减少浪费、避免火灾,但它搞起来对受刑的罪犯来说却实在是太残忍了。

“……”

他暗暗心想:下次,还是别这样做了……

伴随着泰利那近乎崩溃的嚎声,身在泰利左侧的那一排六个的罪犯,也不约而同的各自发出了哀嚎声、啜泣声,乃至于绝望至极的咆哮声。

“刷好了吗?”

听着这些声音,索索感觉很是心痛。

然而,他还是觉得自己非做不可。这不是他的错。更何况,且不说后面还有那么多达官贵人们在观刑——但就欧丹今天也来观刑了这点,索索也绝不敢让这场审判失败。

“祭、祭祀大人……”

侍从B脸色惨白,拿着刷子的手则在止不住的打颤。

他将刷子在桶里面搅了搅,又深深呼吸几次,突然开始啜泣、开始流泪。

索索看他可怜,本想着过去安慰这人两句,却不料B身子突然一颤,紧接着的便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好嘛。

这人今天早上吃的是粘糕、玉米,还有牛奶。

索索险些没笑出声。但他也知道在这种场合下笑出声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他便只是让人将B搀下去,叫他们将下一个侍从换上了场。

这会儿,泰利越嚎越大声。他似乎已经疯了,还不断大张嘴巴试图啃咬那两个还在往他身上抹油的侍从,不一会儿,这俩人终于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索索则在这会儿小心往下瞄,再次去看市民们的态度。那些人中,除了一些母亲哭着捂住了她们孩子的眼睛外,其他人大多是翘首以盼的。正因如此,索索才松了一口气,进而转身走到高台内侧,先净手,再简单看看自己的祭祀袍上是否有被油溅到的痕迹。做过这些后,才从另一个早已侍候在此多时的侍女那儿接过火把,转身走向了泰利。

“啊、啊……”

泰利低声叫唤着。

他两眼空洞无神,看着就好像即便不拿火烧他,也离死不远了。

“泰利·马多兰,我以万王之王陛下的名义。判处你死刑。”

说过这一句,索索将火把扔向泰利。在火焰与他的裤脚相触的瞬间,呼——!火光冲天而起,裹在这炙热火焰之中的,则是泰利那顷刻间撕心裂肺的惨嚎。在此之前,索索从未听过如此绝望的嚎叫,但只一瞬,哀嚎声便在火中隐没不见,只剩下滔天的火焰与泰利左边那群嗷嗷绝望狂嚎着的死刑犯们的声音一起,将这片光明中隐含着阴郁的正午高台映照得无比绚烂……

这会儿,索索再度瞥了眼台下。

底下的人们也纷纷惊声尖叫,个别人甚至开始哭泣。

但在他看来,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对自己的作为示以过度的憎恶或排斥……这令索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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