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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螳螂捕蝉

当我们可敬的高文伯爵终于被从天花板上滴落的水滴惊醒时,南威尔士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一个夜晚。

也就是说,现在是黎明时分,那些可怕的水渍几乎浸透了整个枕头。

高文家的城堡在一百年前建成,除了下水道偶尔的堵塞外,几乎没出过什么问题。要是有人说高文伯爵家的城堡天花板会漏水,估计路过的农民都要大笑三声。多年前,卡美洛王国的国王尤瑟.潘德拉贡的外甥女嫁给了老高文伯爵,也就是现任格拉摩根伯爵阿尔伯特.高文的父亲。当时老高文还只是个子爵,但也许是尤瑟王某天过于高兴,随手便封赏这位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姻亲为伯爵。

高文家族的城堡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扩建的,现在的格拉摩根城堡,已经成了配备吊桥,护城河,和双层城墙的庞然大物。不仅是外观,前任高文子爵做主拆掉了之前废弃的小教堂,在城堡内挖了一个浴池,内置家族多年搜罗的希腊罗马珍藏,还创造性地命名为“提比略之窟”,有多骄奢淫逸,可想而知。

但里面没有如鱼儿戏水一样的希腊美少年就是了,暂时养不起。

他抹了抹脸,打开房门,与门外正提着一个小桶的罗安达女骑士面面相觑。后者手中的桶里水已经半满,看来城堡不止一处急需修缮。

罗安达.夏普是侍奉高文家族的女管家,现在大概四五十岁了。当年的罗安达在苏格兰北部有自己的骑士领和武装,和高文家严格来说,算是远亲。在维京人南下劫掠后逃难到高文家族的领地,老高文伯爵接受了罗安达的效忠,想拨一块领地和一批农奴给这位女骑士管理,但是被后者拒绝了。

现在,罗安达管理着格拉摩根伯爵领内的一切农务以及城堡内庶务,算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我们没钱了。”对于高文提出的修理要求,罗安达两手一摊:“去年我们开始开挖煤矿和铁矿,进口了更好的乳牛,这些都还没回本,还有尤瑟王的生日,送的礼单还是老爷您亲自拟定的。要想得到修缮城堡的资金的话,最快也要等法兰克佬订的那批橡木桶卖出去……”

“那批橡木桶呢?还没取走吗?”高文突然想起这一茬了,这还算是单不错的生意。里面还有一些喝惯了葡萄酒的法兰克佬突发奇想尝一下的麦酒,格拉摩根伯爵领之前没卖过这种东西,看法兰克人爽快,也就意思意思往成本价上加了一小截。

那些法兰克小公国之间正相互打来打去,而来自班维克王国的商人表示,他们国内的所有适宜橡木几乎已经被砍伐殆尽,从敌国进口木桶又太过危险,不得已从不列颠购买。

“就在这几天了,但途径塔尔博特家族的领地,总得被他们揩把油。”罗安达冷静地说:“以及,刚刚得到消息,老塔尔伯特死了,现在是他的独女安娜.塔尔博特小姐继承领地。”

噢,那又怎样,这和我的商队会不会被半强行地收一把买路钱有什么关系,高文想。老塔尔伯特一向身体不好,上次听拜访过的商人说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马上呕着血栽了下来,不省人事,已经快缠绵病榻半年了。这么重的病,突然死了也很正常。

听说塔尔博特港的人时刻准备着老塔尔博特的死,石棺做好了,墓穴挖好了,黑色染料供不应求,牧师干脆住在了城堡里,趁着老人最后一口气让他领个圣体。据说为了防止在睡梦中死去没来得及完成仪式,虔诚的老塔尔博特日夜祈祷,在房间里撒满圣水,祈求不要在梦中蒙主召唤。不然罪孽没法洗清,可能就得下到地狱里去经受折磨啦。

“这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参加他的葬礼,顺便亲自押送那一批木桶。”罗安达无奈地说:“而且这位塔尔博特小姐肯定急于嫁人,以保护自己的领地。”

“为什么?”还没来得及细想,高文就已经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才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塔尔博特家族的武装一向以形同虚设著称,靠着联姻以及在商人之间的良好关系才没有被周围虎视眈眈的武装贵族吞吃殆尽。而他格拉摩根伯爵领,武力足以称霸整个南威尔士,麾下的长弓兵威名赫赫。要知道,丧心病狂如高文家族,让农奴在农闲时也作为后备军参与训练,这种操作可是绝无仅有。

谁叫老高文伯爵仗着有巫师梅林辅佐的尤瑟王的偏向,暗中连毒了三个被派遣到格拉摩根的修士,吓得新来的那个瑟瑟发抖,交出了半副教资后闭门不出,过着颐养天年的生活。什么什一税什么安息日,在格拉摩根里统统是放屁。教廷想来查也无从下手,谁叫整个卡美洛王国都快因为尤瑟王的政策成了巫师天堂?

那位安娜小姐武备孱弱,而高文家族武力雄厚。对于高文家族,如果迎娶了安娜.塔尔博特,缺钱的窘境也可以迎刃而解,子孙后代甚至可以继承这个日后大有可为的塔尔博特港。

“那我立刻准备赶往塔尔博特港,去参加老塔尔博特的葬礼。”顺便向安娜.塔尔博特求婚,高文想,大概率是不能成功的,但终归值得一试。

“在出发之前,能不能先随便找个泥瓦匠补一补房顶,这雨要是一直下,我的房间都得被淹了。”卧室里精心铺设的马赛克地砖倒还好,就是那墙上的挂毯,得赶紧收起来,别受了潮。

“要是您不想毁了天花板上的壁画,我随便叫几个农奴泥瓦匠修修倒也可以。”罗安达指了指房顶,高文定睛一看,由于雨水,彩绘的维纳斯女神脸上一片斑驳,那头美丽的红发都快掉了一半!

上帝啊,这还得请个画师来修补才行。

“以后新建任何建筑,都别画壁画了。”高文悻悻地说,在潮湿的不列颠搞壁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

在高文看来,弥撒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更能称得上是绝对的浪费。

对于一位虔诚的基督徒来说,他的一生都在兢兢业业地为死亡做准备,活着就是为了受罪,以便让死后能升上天堂享福。但人总会有不虔诚的时候,轻则对上帝的存在感到怀疑,重则干了点伤天害理,尤其是伤害教会的事,比如说老高文伯爵,用某些人的话来说,他活该被放进撒旦的嘴里嚼上个一万年,考虑到魔鬼有三个头,另外两个头是给小高文及他未来妻子留下的位置。

但人是无法绝对虔诚的,没看见教皇的情妇因贿赂日进斗金,孩子都满地跑了吗?老塔尔博特害怕自己的灵魂不够洁净,在死前为自己安排了二十余场盛大的弥撒,不过一路到了塔尔博特港后,高文才发现被砍得只剩下三场。

也好,反正他不耐烦参加那么多。

高文带着罗安达和三五个骑士侍从轻车简行一路沿着阿梵河赶往塔尔博特港,运送木桶的车队远远坠在后面。

尽管前领主死了,塔尔博特家的门面功夫做得半点不差,远远就可以看见玫瑰色大理石做塔尖的城堡吊桥已经放下,受雇佣的哭灵人,全副武装的卫士,还有几个低着头的教士在进进出出。塔尔博特家族的管家老约翰早就在吊桥旁等候,奉上象征宾客权利的面包与盐,高文记得他,上次拜访时他就为塔尔博特家族工作,一个佝偻着背的坡脚老人。

“高文伯爵,夏普骑士。”老约翰满脸哀戚,高文也一脸凝重地向他打着招呼,说些什么老塔尔博特生前是个义人,死后也会因为他做的善事得到上帝庇佑之类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顺便向老约翰打探前来参加葬礼的还有哪些贵族。

“您来的算早的了,麦卡兰德子爵和哈代男爵等人写了信,但都还在路上。”高文听后松了口气,麦卡兰德都年近五十了,娶的夫人也是个贵族,地位不可撼动,至于哈代,只不过是个满脑飞肠的沽名钓誉之徒。

“噢对了。”老约翰忽然一拍脑袋:“加雷斯骑士今早恰好途径塔尔博特港,听说主人病故的消息,前来哀悼,安娜小姐心善,留他在城堡里住下了。”

加雷斯?这不是他表弟吗?高文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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