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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野心与疯狂

狄奥带着第一百人队直接闯进了小普雷尼村,很快揪出了纵火者。那是一支大约三十人的小队,全副武装,他们点燃了小普雷尼村的粮仓、马厩、还有田野上还没有收拾好的稻草,并将村民妇孺们全都赶到了广场上。

在长弓的远程压制下,他们几乎刚打了照面就被绞杀,有妄想侥幸逃脱的,也被赶上来的骑兵挑下了马。

“谁派你们来的?”在其他人都忙着灭火时,狄奥一把抢过杰兰特的斧头,面色阴沉地瞪视着剩下的两个活口。

他们一开始还想抵赖不说,但狄奥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抡起斧头冲着其中一人的手剁了下去。当断指因冲力而飞起时,就连杰兰特也心惊肉跳。

他还从来都没有杀过人……刚刚用长弓射杀的不算。近距离地看着他人血溅三尺,面目因疼痛而狰狞,甚至叫都叫不出来。而施刑者狄奥,他们的统帅,连脸上的一丝肌肉都没有变化,冷硬如铁。

“你说不说?”狄奥又用淌着血的斧头指着另一人:“我会先剁掉你的脚,但伤口很快会被止血,再将你们放归故乡。”死亡并不残酷,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靠战争为生的雇佣兵,残疾是比教会的下火狱还可怕的刑罚。

另一个人看见他同伴的惨状,浑身发抖,连连告饶,把一切和盘托出。他们从香槟地区来,一行不算桨手,约三百人至四百人,五艘柯克船,但是首领派遣他们在隐蔽的海滩登陆,指定了其中三十人到小普雷尼村庄烧杀抢掠,说这里有粗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财富的诱惑下,雇佣兵们自然卖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趁夜摸进了格拉摩根。

可小普雷尼村里根本没有粗糖,为了保密,格拉摩根的粗糖只在城堡里生产。而对于区区百人,格拉摩根堡是他们绝对攻破不了的,即使面临两三千人的围困,仅有基础驻防人员的格拉摩根堡恐怕也能撑数月以上。

柯克船、粗糖……狄奥好像抓住了什么,这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除了格拉摩根堡,唯一囤积有粗糖的地方就是塔尔博特港!蒂埃里和雅各作为中间商,航行于英法之间,无论装货卸货,都是在塔尔博特港完成。

这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即便格拉摩根离塔尔博特港不远,在他们赶到塔尔博特港之前,雇佣兵们恐怕早已将粗糖掠走了。

为什么我认为仅仅训练几百个长弓手就可以保卫格拉摩根的财富?为什么塔尔博特港的驻兵不在我手中?狄奥懊悔不已,但却不能表现出。

“杰兰特!让所有人集合!叫罗宾森骑士过来。”狄奥让手下人拖走两个活着的雇佣兵,转头看向了老杜德,拍了拍他的肩:“你配合罗安达骑士他们检查小普雷尼村的伤亡情况,并在格拉摩根各处巡防吧。”

杰兰特几乎是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个意思是……他将代替老杜德的职务?

……

带着格拉摩根的二十余位骑士侍从以及第一百人队,狄奥星夜奔驰赶往塔尔博特港。但到达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来迟了,明明是正午,塔尔博特港却家家闭户不出,港口上还有四处溅射的血迹,守卫正闷头闷脑地清洗着它们。

蒂埃里伫立着,等待狄奥的质询。

几乎是他一下马,这位法兰克商人就焦急地上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在不久前,他的船队正在装货,将要运送的是二十余箱销往全欧陆的粗糖,但正在货物被搬到码头时,一直停靠在岸边的挂着香槟地区旗帜的船队上突然闯下将近百余个雇佣兵,在砍杀港口守卫以及蒂埃里自己雇佣的武装人员后,把粗糖直接从码头工人手中掠走,然后起锚开船。

他们也自知人数不如塔尔博特全港守卫,抢完这一波就跑,根本没有深入港口劫掠的念头。但假如格拉摩根吃下了这个哑巴亏,所有过往的海盗都会效仿这种行为。格拉摩根好不容易上升的声望,也将因此跌至谷底。

“码头工人?”狄奥狐疑地问蒂埃里,得到了后者的肯定。这说明粗糖还没有交接到蒂埃里的手中,是属于高文伯爵本人的财产。而如果粗糖是在蒂埃里的人手中被抢的,恐怕后者现在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会立刻追上去。”狄奥打断了正在抱怨的码头管事:”剩下的事务等待高文伯爵从爱尔兰返回后由他本人处理。”

“但是他们有五艘柯克船,速度那么快,恐怕我们……就算追上了,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三到四倍……”管事狼狈地说,但立马被狄奥再次蛮横地打断。

“开出两只’双子星’号,立刻召集所有得用的划浆手,准备火油。”狄奥看了他一眼,面上显不出任何情绪:“在太阳开始西移之前我要看见我的船只泊在港口,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否则你将像被我追上的雇佣兵们一样,吊死在绞刑架上。”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就好像仅仅是在交代早上该吃鸡蛋还是面包。

“双子星”号,两艘老塔尔博特从维京人手下买到的维京长船。船身轻窄,十分适合远征异地的突袭活动。但这两艘船却被常年在西班牙生活的老塔尔博特命人大刀阔斧地修改,安装上了令维京人不屑一顾的撞角。结合了地中海式与北欧式风格的长船,也因此成了一个四不像的杂交混合体。因这两艘船几乎是复制般的一样,被命名为双子星。如果天气晴好,速度可以达到惊人的十五节,足以追上雇佣兵们的货用柯克船。

管事被他的疯狂所震慑,几乎是急促地鞠了一躬,撒腿就跑。反正就算输了这一役,在海上喂鲨鱼的也不是他啊,还是满足这个希腊人的要求吧。

狄奥拍拍掌,召集罗宾森以及所有小队长开会。

“士兵们。”狄奥背着手,站立在紧绷的骑士与小队长们面前,并自动忽略了罗宾森并不是他的士兵们这一事实。狄奥知道他们在害怕,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就要面对数倍的敌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海的人,却要在无情的海面上殊死搏杀。

“我来到格拉摩根已经将近半年了,我不得不承认,你们的表现令我眼前一亮,威尔士长弓手们的表现不负他们的赫赫声名。我相信你们想赢,就像我一样,我也相信你们会坚守对高文伯爵的承诺,就像我一样。”他扫视着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庞,他们大部分都是不过二十余岁,不少人还稚气未脱,脸上仍残留着去不掉的婴儿肥。

“请不要称我傲慢,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们,我是当世最杰出的将领之一。在西班牙,我全歼阿拉伯人数倍于我的军队,在意大利,我带领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埃及奴隶,迎战瑞士卫队。我必须得再说一次,请不要认为我傲慢,我们有顶级的士兵,也有顶级的将领,这不是我这一生中处理过的最棘手的情况。”

他简要介绍了海战的两种情况——接舷战术和撞击战术,确保每一个人都能明白自己的士兵。并普及了所有常用旗语,方便两条船只相互联系。

“现在,去告诉你们的士兵,在你们踏上船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获得胜利!”

……

阿尔邦的船队正在返航。载着一路劫掠来的过多货物,船只行动缓慢,让他有些焦虑。他眺望着远方的海面,只见身后远远缀着两艘长船,上面挂着格拉摩根的红龙旗帜。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他有些惊骇,但一看到只有两艘船,心里稍感安慰。他们这边有五艘船,是万万不可能输的。

格拉摩根的船只已经压了过来,阿尔邦命令手下打着旗语,掉转船头,准备迎战。

他知道格拉摩根盛产长弓手,也知道在格拉摩根受训的长弓手大多是农奴,不精海战,也不是什么心腹大患,更何况对方在人数上不及自己手下的专业雇佣兵。

在距离进入四百码之内,他命令全副锁甲的雇佣兵拿好盾牌,阿尔邦知道最出色的长弓手能达到这个射程,但这个距离的弓箭射击一般是无效的。而进入二百五十码乃至三百码后,才需要准备迎接射向他们的弓箭。

可格拉摩根的船只上投来的数十支箭矢,才飞到半空就孱弱无力地坠落。看来阿尔伯特.高文手下的长弓手只是最普通的那种,而他本人又不在,格拉摩根军队犹如无帅之师,不足为据。阿尔邦脸上露出笑意,身边的雇佣兵们也放松了下来,盾牌已经磕在地上,一个个跃跃欲试地拔出剑,准备接舷战。

他命令船队暂放缓速度,划桨手预备撞击。

但是,情况与他意料的大不相同。

漫天火雨荫蔽了太阳,这是他生前见过的最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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