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高上来看,海格是比姜洛卿高的。
但这股压迫感,却绝对不是由身高产生的。
姜洛卿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而这股恐惧正在迫使他出于本能地后退。
啪!
海格的手拍在了姜洛卿的后背上,像是在阻止姜洛卿后退一般。
“你不用害怕啊,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应该说……我这人很民主的,就算想把你怎么样也会先征求你的同意。”
虽然海格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姜洛卿从海格身上察觉到的气息却并非如此。
姜洛卿有种感觉,姜洛鸿时隔十一年归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带走“四凶”的核心,同时,也是为了引他来到这里,来到海格的面前。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的话,至少要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强忍住恐惧的心理,姜洛卿板起脸来,从一双黑钻石般的眸子中射出的犀利目光笔直地落到海格的脸上。
对于姜洛卿这充满攻击性的眼神,海格稍稍惊讶了一下。
旋即,他笑了,笑容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放开手,海格转身背对着姜洛卿,只是这样就使得姜洛卿暗暗松一口气。
“该怎么说呢……从头开始讲的话实在太冗长了,估计你也会听得不耐烦,我还是挑重点来说吧!”
伸了个懒腰,海格转过身,银瞳明亮,笑容依旧。
“就是说……我想要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全都变成人造魇。”
稚嫩的少年音,第一次变成了恶魔的低语。
同一时刻,从魔法协会某条不起眼的长廊尽头处穿墙而过的林木、轮舞、干将、九婴、白泽五个人同时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鬼啊?”
用力眨了一下眼,林木很想捏捏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我的天呐!这里简直比魇所在的另一个世界还要恐怖耶!该不会……你们这群混蛋把我骗到地狱来了吧?”
白泽激动得一下子揪住林木的衣领来回摇晃。
“所以干嘛要晃我啊真是……”
林木呲牙咧嘴。
而干将,在看到这一大片血红的天地后,脸色愈发阴沉。
这里……
他的小少爷就是跑到这里来了吗?独自一人……
刚向前迈出一步,咔嚓,干将面前的地面裂了开来。
“轮舞之刃!”
林木大声叫出了轮舞的名字,一道樱粉色的光芒亮起,轮舞变身成了通体漆黑的轮舞之刃,被林木牢牢握在手心里。
“咦?我魔力源能用了耶!”
直到这一刻,林木才想起来自己的魔力源之前还处在蛰伏状态。
“不错不错嘛!魔力源你有进步哦!这么乖我回去一定得好好奖励你一下。”
“小子,你都不知道自己的魔力源能不能发动就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了吗?”
九婴也是醉了。
“啊……哈哈!不过没关系啊!你看我魔力源多给面子,它一定是那种擅长临场发挥的类型啦!”
对根本就不在现场的魔力源这么夸奖,林木正要举起轮舞之刃劈向破土而出的怪物,只见站在前方的干将右手臂向前平举,一道蓝得发紫的雾气飘向那刚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怪物。
然后,干将大张开来的五根手指用力一握。
扑哧!
怪物就被这股蓝紫色的雾气捏爆了。
“雾草……”
林木不由吃了一惊,总觉得和姜洛卿解除契约的干将,反而变得更加厉害了?
“林木你不用怀疑,干将原本就是这么厉害。”
听得到林木的心声,轮舞这样说道。
“哦……可是为什么和姜洛卿在一起时……”
“和姜洛卿搭档时大多数依赖的都是姜洛卿的魔力源、姜洛卿的魔法,干将本来的力量事实上的确没怎么发挥出来。”
轮舞实话实说。
“呃……”
嘴角微抽,林木不由在想,搞不好姜洛卿和干将解除契约是为了干将好?
反正姜洛卿也发挥不出干将真正的实力。
不过这也就是林木随便想想,他自然还是希望干将能够成为姜洛卿的刃的,因为干将自己是这样期望的,而且他也不认为姜洛卿真的就这么舍得干将。
更何况,没有了姜洛卿的干将,不知怎么,给林木一种非常可怕的印象。
从进入这个异空间开始,干将身上的气息就越来越暴戾。
刃……其实是魇……
这个事实再一次在林木的脑海中一闪即逝。
目光落到干将颀长骨干的背影上,林木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刃是魇,干将是刃,也就是说……
险些忘记了干将其实也是魇的事实,林木就这样盯着干将的背影,生怕干将也会像那个时候的轮舞一样暴走失控。
“应该不会的,林木。”
“抱歉轮舞。”
知道自己的想法被轮舞窥视了,林木道歉。
因为他刚刚的那种说法,仿佛是在责备轮舞那时候暴走似的。
“没事,我不要紧……而且我觉得干将不是那么容易失控的刃,更何况,干将现在有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护的人。”
知道轮舞指的人是姜洛卿,林木轻点头。
此时此刻,空气沉重。
被消灭的怪物洒在地面上的血,像泥水一般粘稠,与土地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
这是个到处都红得骇人的空间,但和曾经林木和姜洛卿所在的九婴的本体内不同。
这里,有着泾渭分明的天与地。
天空红得像撕出了一道道口子,而大地则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土地。
有树,却尽是枯枝。
有花,却长满牙齿。
有大鸟在头顶上盘旋,长喙流淌出的酸性唾液足以融化人骨。
有小鱼在河流里游走,每片鱼唇和鱼鳍上都沾满粘稠的鲜血。
这里,就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我们快点走吧!”
刚刚消灭了一只烂泥似的怪物,干将转过身,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在没有进入墙壁内之前,干将并没有想过姜洛卿独自一人走着的是如此恐怖的一条路。
所以那个时候,他的心情远不像现在这般沉重的。
干将的反常,林木能够理解,即便是他,呆在这种地方,神经也会不自觉地紧绷。
随便吸上一口气,灌入鼻腔的都是满满的血腥味,即便是对血腥味向来反应不太强烈的九婴和白泽,此时都禁不住眉头紧蹙。
他们是高等魇,正因为是高等魇,所以对负面情感才会格外敏感。
而这个地方,到处都充斥着无以复加的怨念。
仇恨、悲伤、恐惧、愤怒……
这些汇聚在一起使得流淌在其中的气流似乎都变得疯狂。
用手捂住嘴,白泽甚至觉得自己就快吐了。
白泽虽是高等魇,但的的确确是神兽,而这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显然刺激到了身为神兽的白泽的精神。
“你没事吧?”
靠近白泽,九婴禁不住担心。
“还行吧……不过如果再给我第二次选择我肯定不跟进来。”
实话实说,白泽真的有点后悔。
九婴和干将也或多或少有些不适,然而五个人中唯一一个货真价实的纯人类——林木,却是丝毫没受影响。
“林木,你怎么样?还好吗?”
“啊?”
听到轮舞好听的声音,林木反而愣了愣。
“还好啊!有什么不好的。”
“你都感觉不到吗?这里的气息……”
通过与轮舞精神相连,林木察觉到轮舞不太适应这块血红之地,但林木自身却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