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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嗣汉天师府

书馆月余,成日香茶为伴,更有妙手方孝孺,席祯、韩三童、贺雄伤愈。贺雄向来是坐不住的人,伤初愈,便天天吵嚷着要出去,就连裴凤都快要哄不住了。用他的话说:韩三童是个无趣的闷葫芦,方孝孺更是个无趣的学究。席祯本有趣,但因近方孝孺则要变成无趣的学究了,更兼裴凤要日日照顾席祯,无暇同他玩耍,因此贺雄觉得此地甚是无趣。

恰好众人伤愈,袁州府此时也只有吴素娟在彼,韩三童便决定同贺雄回袁州府。

送走师兄和贺雄,此时席祯的身边除了裴凤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回到书馆,见方孝孺正等候,便问道:“先生是在等候我么?”

方孝孺笑道:“此地正是龙虎山脚下,龙虎山乃道门师祖,你我都信道奉教,又岂能空过宝山而不入呢?昨日收到张天师书信,邀老夫同游,小友何不陪老夫一同前去?”

这天师府,席祯自是知道的,自传张道陵飞升之后,龙虎山便成了天师张氏一脉祭祀神祗的地方。李唐时,天子自号道家老子传人,奉道日盛,因而龙虎山天师府便受朝廷青睐,多有国师者出自龙虎山。至两宋之时,龙虎山随之兴盛,此时天下道教大有龙虎山、茅山、皂阁三足鼎立之势。后又得徽宗赏赞,龙虎山日益兴盛,渐渐成为符箓正一之首。

元虽夭寿,但龙虎山光华耀眼,更有支教玄教分立。龙虎山诸多弟子下山,广施符水,治病求药,深得朝廷和百姓的爱戴。

席祯出身武当,也是玄门中人,今有方孝孺引荐,自然是欢喜异常,连忙欣然应允。

与路上,方孝孺道:“小友,这天师府和你可是有渊源的。现任天师乃第四十三代天师,名唤张宇初。此人不仅精通符箓,更是以博学闻名,有道门硕儒之称谓。此公形峻而学广,又灵仙飞化之变,梵祝禳祈之灵异。诸子百家,人称位列仙班之大儒。”

席祯问道:“天下竟有此等奇人?那他和我又如何有渊源呢?”

“这位张天师,有一位爱徒,名唤吴伯理。师徒二人曾数次前往武当山寻访你的师祖张三丰张真人,且张天师和张真人乃至交,你说是不是很有渊源?”方孝孺呵呵笑过,这些故事,仿佛他都知道。

沿长庆坊而上龙虎山,不多远便见一牌坊,乃汉白玉制成。其高达数丈,威风凛凛,正中写“仪门”二字。自仪门入,便是天师府的范围了。一路之上,遇到很多龙虎山门人,都很热情地跟方孝孺打招呼,似乎大家对方孝孺都很熟悉。

席祯一路上都很纳闷:方孝孺是张天师请来不假,但何至于整个龙虎山都对他很熟悉?龙虎山弟子数千之众,莫非都见过他?

过仪门,半盏差的时候便到府门,席祯望去,天师府府门气势恢宏:红砖碧绿琉璃瓦,府门前一竖匾额,上书

“嗣汉天师府”。门前仙鹤祥瑞,柱上一联曰: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十四个大字流光溢彩,遒劲有力。一副对联,道尽龙虎山风光往事和现在。

席祯默念这对联兀自出神,一俊秀道童见方孝孺,连忙打着稽首迎道:“希直先生来了,太师傅正在偏殿等候先生,特命晚辈前来相迎,晚辈给先生引路。”说完摆出有请的手势,并且走在前。

席祯随着方孝孺进入府中,方觉府内典雅庄严,四处香烟袅袅,诵经声音此起彼伏。府内弟子们穿梭井然有序,每遇人都谦恭有礼。府门而进,左右各陈列假山以及各路神仙雕像,每座雕像下面都有一神龛。席祯诧异,果然正一之始祖,张氏一脉香火鼎盛,定是神仙护佑。

七转八转,经过一段回廊,道童在一门前轻扣道:“太师傅安康,希直先生来了。”

屋内传出一阵略显得苍老但又中气十足浑厚的笑声道:“啊!是希直贤弟来了,愚兄未曾远迎,贤弟可千万莫要怪罪啊!”

席祯从声音中听得出来,这位天师不仅仅像方孝孺说的学贯道儒,更是中气十足,内力充盈,恐无人能及。

伴随着笑声,房门吱的一声打开,走出一精神矍铄的老者。这老者头戴道髻,身着黄金道袍,脚踩芒鞋,手执佛尘正款款而出。

方孝孺连忙施礼道:“小弟来迟,道兄可休要见责,今日来迟,只为一人,道兄让小弟与你引见。”

此人便是龙虎山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了,张天师顺着方孝孺手指的方向向席祯看来。席祯再见张天师心中不禁感叹称奇:张天师虽年逾七旬,但神清气朗,且两眼目光十分深邃淡然,看不到任何波澜。花白的胡须整理地丝丝清新,丝毫不见杂乱,须发皆白的天师,乍一看便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尤其是那一番仙风道骨。

席祯慌忙见礼道:“晚辈席祯,拜见天师府张天师张老前辈,适才小子无状,亵渎天颜,还请天师责罚。”

席祯正要上前一步拜下,无奈太过于紧张,脚下一打滑,立足未稳便重重跪了下去。张天师一见,连忙笑脸盈盈伸出右手轻轻一托。因为席祯整个身子跪下,其势头过重,张天师便轻含内力相托。谁知张天师的内力一碰到席祯体内的内力便立刻发生碰撞,自发的激起了反抗。

张天师脸色如古井不波,内力再一次催发,竟然将席祯体内的内劲化的无影无踪。而之前激发出去的内力一碰到天师,也似泥牛入海,像是击打在棉花上一样,根本无处着力,最终反弹给了自己。

席祯瞬间大惊,连忙收功,重新拜道:“晚辈适才无状,还请天师见谅,莫要责怪。”

方孝孺在一旁拈着胡须笑盈盈看着这一切,张天师连忙重新扶起席祯和蔼地说道:“年轻人不必如此多礼,同

是道门中人,令师可好?令师祖可好?老道多年未曾见张真人,听说他现在四处云游,不知是真是假?”

席祯一阵惊讶,心中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仅仅这一接触,对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说道:“禀前辈,晚辈也未曾见过师祖,家师身强体健,也是非常想念前辈。前辈若有空,可随时前往武当做客,晚辈定侍奉左右。”

张天师一笑,将席祯和方孝孺迎了进去,席祯战战兢兢,在末尾坐下。待童子伺候茶水完毕,张天师谓方孝孺道:“希直贤弟来龙虎山许久,愚兄因俗务缠身,未得常相伴。但是愚兄却是经常把贤弟放在心上的,近日读《老子》颇有所获,想与贤弟一起论之,故而请贤弟上山来,贤弟莫要怪罪!”

方孝孺饮茶毕,拈须道:“道兄这是云雾茶,初尝涩而不润,可是将其喝下去之后,齿间甘甜回味无穷,真是好茶呀。”

张天师一怔,随即笑道:“希直贤弟觉得此茶好,那稍后取一些回去便是了。”

方孝孺摆手道:“道兄好意,小弟心领,不过道兄送我云雾之前,我倒是先要给道兄送上一味好茶。”

张天师又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希直还是这么爱玩笑,不过我喜欢,这味茶的确是好茶。”说完又冲席祯说道:“少侠可否将左手给老道一观?”

席祯面带愧色,连忙一边伸出左手一边说道:“前辈这是要折煞晚辈了,前辈但有所命,晚辈定当想从,请吩咐便是了。”

张天师微微一笑点头,为席祯号脉沉吟道:“少侠近日得脱大险,可喜可贺。以少侠资质,当世也恐无几人能够如此重伤与你,为何又……”张天师欲言又止。

席祯惭愧道:“前辈谬赞,晚辈自出世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坏法也不敢坏道。心有卫道之心,如今却恐无卫道之力。晚辈学识浅薄,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对错之间也时常徘徊不前,还请前辈赐教。”

“佛家有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什么是道?什么是卫道?道就在灵台方寸间,你自己的内心就是你自己的道,卫道保卫的就是你自己的内心。所谓的对错,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又非吾,又焉知吾不知鱼之乐?兜兜转转,最终回到的还是你自己的内心。”

张天师又道:“少侠在江湖上所作所为,老道亦有所知,时常在想,若年轻几十年,或许老道会和少侠一样。我老了,令师祖爷老了,但你还年轻,你的道也还年轻。今日希直贤弟将你带来,老道早已知其意了,少侠且放宽心,稍后随老道走一趟便是了。”

方孝孺拈须不语,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这一老一少,心下想到:“这或许就是缘分,缘分这东西,真奇妙,可以跨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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