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棋下来, 明空大师要跟皇帝说的话也都说完了, 说完之后, 明空大师就告辞了。大年初二的, 明空大师也不想在宫里多待, 作为一名出家人, 他可不想耽误别人探亲。
那些皇子公主总是想要多见见皇帝, 明空大师自然不打算一直待在宫里。
“跑得倒是快。”皇帝看着对面已经空了的位置，笑了笑。
什么佛修不佛修的，皇帝不感兴趣, 他只要知道他们对的事情对朝廷对他这个皇帝有益就行了。他最烦那些自己做了善事在外面大肆宣扬的人，好像就只有他们会做善事，朝廷就不可能做善事一样。
一个朝廷的稳定,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善人名号太大, 也是功高震主的一种。
因此，当皇帝见着明空大师直白地说出那些话, 让自己这个皇帝占功劳, 他就很喜欢。不只是那些人想要善名, 皇帝也很想要的好不好, 皇帝也不是白白占便宜, 也会做事的。
皇帝已经下密令, 让江南的探子配合。至于为了一个人惊动整个江南，那就没有必要了，这会让民众恐慌。
一个孩子被拐卖, 在皇帝的眼中显然没有那么重要, 他要抓的是这个江山的人贩子，不是一个人贩子，是很多很多个人贩子。
皇帝没有见其他皇子公主，倒是见了太子，太子是他和皇后的嫡子，虽然不是长子，但是在皇帝眼里，嫡子才是继承皇位的最适合的人选。
“可瞧见了你那些皇兄皇弟了吗？”皇帝询问。
“见着了。”太子恭敬地回答，“他们都等着见父皇。”
“一个个就是假孝顺，背地里却想着拉拢朝臣，想着争夺皇位，拉你下太子之位。”皇帝对着太子道，“想不想弄死他们？”
“暂时不想。”太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皇帝问他这样的话了，他总觉得他父皇想要他弄死几个皇子，可是那些皇子都是他父皇的儿子。
手足相残……刺激是刺激，可是极有可能让人觉得他很残暴啊。
太子也不想做一个残暴的人，表面兄友弟恭也是要的，要是他们不听话，再暗地里弄死他们就是了。不要疑惑，太子也是一个能凶能萌的人，毕竟他可是当今皇帝手把手交出来的。
“想不想娶小泰安？”皇帝又问。
“不想。”太子非常认真地回答，“真正可用的人，应该让他们在适当的位置，过上幸福的生活。”
只有让他们幸福，那他们才更可能卖命工作。至于让人当侧妃，当侍妾的，确定不是在侮辱别人吗？皇帝的妃嫔，那也是妾啊，不是正妻。
反正太子没有想要侮辱泰安郡主，他认为泰安郡主嫁给其他人当正妻也好，不仅要正妻，还不能有小妾通房。太子都想好，谁敢让泰安郡主不幸福，那就让他们和离，再把那个男的弄得半死不活，给泰安郡主找过更适合的人家。
瞧，他对泰安郡主如此好了，泰安郡主总帮衬帮衬他吧。
作为储君，不能总想着依靠裙带关系上位，不能把自己当成种丨马，不当把自己当成青楼之人，天天跟不喜欢的人睡。就算要女人，那也得是合适的，而不是为了拉拢关系，纳了一个又一个。
“还不错。”皇帝点点头，挥挥手，让太子退出去。
今天的太子依旧还长有脑子，今天就不用废太子了，希望太子继续保持下去。
皇帝的心情不错，考完太子之后，他觉得自己成为千古一帝又更近了一步。想要成为千古一帝，那也得有合适的继承人，要是继承人是一个昏君，那么他就不是千古一帝了，人家还会说他眼光不好，没有挑选一个合适的太子。
太子走出宫殿头，抬头看向天空，今天的父皇又那么尖锐，他还得再学习学习，不能掉坑里。
宫里的后妃们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泰安郡主，不少人都在打泰安郡主的主意。当初，她们想让泰安郡主做她们女儿的伴读，就是想他们的儿子能离泰安郡主更近一步，日后也能娶了泰安郡主。
可当皇后直言泰安郡主不给任何公主做伴读之后，他们就只能想别的了。
在皇后的眼中，那些后妃天天都那么能闹腾，一个个都以为别人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却不知道她们的所作所为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妹妹可要调养调养身子，日后好生个孩子？”皇后看向坐在旁边的贵妃，贵妃的性子极好。
“皇后姐姐说笑了，臣妾的身子早就毁了，这一生都不能有孩子。”贵妃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不是嘲笑她，而是想她真的有孩子，可是她不能要。
一个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会有很大的变化，就想要为孩子争取更多的东西。要是是女孩还好，要是男孩，指不定就想帮着儿子去争夺那至高之位。
贵妃不认为自己有了儿子就能一直坚持下去，保持初心。只怕到后头，也变了样子，因为她是贵妃，若是有了儿子，那她的儿子也可能成为别的妃嫔的眼中钉，因为她的儿子身份高。
“你呀。”皇后摇摇头，这后宫里，也就贵妃这个明白人好相处一些，“不过像你这般的，日后定然能好。”
“借姐姐吉言。”贵妃道，听到皇后这话，她便觉得自己一直这样便是极好的选择。
当今太子是皇后的亲儿子，皇帝敬重皇后，又看重太子，不出意外，太子应该能顺利继位。先皇那一会儿，各个皇子都想争夺皇位，废太子在前，后面又死了几位皇子，当今皇帝便不想有那么多麻烦事情。
从太子跟其他皇子不同的教育就可以看出来，皇帝现在根本就没有考虑太子以外的皇子当太子，也就是那些后妃们还认为她们的儿子长得好，认为她们的儿子有机会。
“说来那贾元春昨儿就及笄了，大年初一的生辰哪。”皇后笑着道，“这个生辰可让人难忘。”
“难忘是难忘，可是生在这一天，又有多少人给她庆生呢。”贵妃不甚在意，“这及笄礼都推后了。”
贵妃不喜欢贾元春，没让贾元春嫁给自己的娘家侄子。这一会儿，她听到皇后的话也不恼，一个注定跟他们家无缘的人，没有必要多在乎，只当一个新奇的事情说一说而已。
威烈将军府，贾惜春吃了两块糕点之后，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子，衣服穿得那么多，又圆滚滚了。
“天天圆滚滚。”贾惜春拍拍小肚子，抬头看向张老夫人，“滚滚。”
说完之后，贾惜春就倒在床榻上，准备滚一滚。
“好了，刚刚吃完东西，不准滚。”张老夫人对女儿喜欢在床榻上滚一滚的行为，颇为无语，好在女儿只是小孩子，床榻也够大，否则女儿一不小心就滚到地上了。
地上虽然有铺着厚厚的毯子，可是张老夫人依旧担心女儿滚到地上。
“哦。”贾惜春从床榻上爬上去，又拿起盘子上的糕点。
因着威烈将军府人少，大年初二也没有外嫁女回来。张老夫人便允许秦可卿跟贾蓉一块儿到秦家去，这一会儿，秦可卿和贾蓉已经在秦家。
秦可卿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就少来秦家。只是过年拜年还是得回来，若是不回来，只怕别人就要说闲话了。
秦可卿回来之后，没跟秦业多说话，倒是贾蓉跟秦业坐在一处说说话，而秦可卿去看秦钟。
秦钟的身体也比较弱，没有那么壮实。但是秦钟是秦家唯一的男丁，也是秦业的老来子，家里上上下下都紧着秦钟，都多关心秦钟。秦钟跟贾宝玉的年纪差不多，倒也开始启蒙了。
“姐姐。”秦钟见秦可卿来了，自是欢喜。
“进屋，别站在外头，外头风大。”秦可卿忙拉着秦钟进屋，生怕秦钟着凉。好在她弟弟的身体比贾敏生的哥儿好上许多，没有那么孱弱，倒是好养一些，“别着凉了，让父亲担心。”
“这一段时间，总待在屋里，闷得慌。”秦钟想要多出去走走，身边的人便阻拦他，只有晴天出太阳的时候，那些人才肯让他出去走走。
他倒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没有太过为难身边的下人。
荣国府荣庆堂，贾敏跟贾老夫人说着话，忽然便道，“元姐儿昨儿生日吧，这及笄礼打算什么时候办？”
“正月月底。”贾老夫人早就跟王夫人说过了，大年初一哪里好庆生的，这及笄礼就更加不好在大年初一办了。
他们以前还能说贾元春大年初一生的，有贵气。可是贾元春现在没进宫，就没有必要再闹得那么热闹了，也该低调一些，别再瞎折腾。
贾老夫人如今倒是担心礼部侍郎刘家可能不喜欢贾元春，毕竟外头传的贾元春的话，那是贵人命，要进宫当贵人的。虽然礼部侍郎家现在都表现得极为不错，仿佛很看重贾元春，可他们心里都清楚，那是因为皇后赐的婚。
若是没有皇后赐婚，只怕礼部侍郎家不一定会上门提亲。礼部的官员最注重那些规矩，他们的嫁娶都得看对方家里的规矩，若是规矩不好，也不行。
贾老夫人可不认为荣国府没有规矩，只是府里有不少流言。而流言在礼部的官员眼中，那就不是有规矩了。
但凡家里管得好一些的，便能控制那些流言，不让家里的事情传出去。而他们荣国府传了不少事情出去，贾元春的，贾宝玉的，一件接着一件。
贾老夫人心里清楚得很，在王夫人眼中，可能认为儿女名声不错。可是贾老夫人不这么认为，那也就是他们自己认为风光，在外人的眼中，他们荣国府有问题。
要是换成其他人家，就不可能随意传出去，就是林黛玉出生时的异象吧，林家也没有把林黛玉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外面的人顶多就是知道林家一双儿女身体不大好而已，那也是因为贾敏很少带儿女出去，又经常有大夫出入府里。
“正月月底也好，大家也差不多忙完了，也有时间。”贾敏道，“这要是真是大年初一，大家哪里有时间过来呢。”
“正是这个理。”贾老夫人点头，她可不认为现在的荣国府有那么大的面子，而且正月初一闹得那么热闹，让宫里的人怎么想。
让皇室认为他们荣国府号召力很强吗？正月初一都能让那么多勋贵上门，那些勋贵都还没给皇帝拜年就先到荣国府啊。啧啧，根本光光想到这一点，贾老夫人的心情就不大好。
好在王夫人没有坚持要大年初一办，否则贾老夫人一定狠狠地打王夫人的脸。
其实王夫人之所以没有坚持，那是因为王夫人担心没有几个人上门。毕竟大年初一，许多人都要去寺庙拜一拜，这时候让人来家里参加一个女儿家的及笄礼，像什么话啊。
仿佛贾元春一个女儿家要跟万佛争辉，王夫人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免得家里面子里子都丢了，最难为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以往，贾元春邀请闺中密友庆生，那也不是在正月初一，而是挪到后头。这女儿家的及笄礼虽然重要，但有时候也得避开一些重要的日子。
“唉。”贾老夫人叹息，“当年，原是想让她入宫的，对她多加教导。可如今进不了宫，只怕元姐儿心里不舒服。”
贾老夫人也知道这落差大，只要是人，都难免不舒服。这也怪他们以前一直都认为贾元春能进宫，就没有想过其他情况，把贾元春养得心高气傲了一些，周围的那些人又都捧着她。
“等成亲后就好了。”贾敏不多说，贾元春虽然是她的侄女，但是还是王夫人的女儿。要是自己多说了，王夫人必定不高兴。
至于心里舒服不舒服，等嫁了人，认清现实后，不舒服也得舒服起来，至少表面得那样。要是贾元春自己瞎折腾，那也没有关系，前头折腾一段时间，等夫君跟她离心之后，自然也会明白。
人要是不受一点挫折，现在就跑去跟贾元春，人家只当你是没有经过实践的心灵鸡汤，听听就算了，当什么真。人啊，总觉得自己是独特的存在，跟别人不一样。
“只能这样了。”贾老夫人点点头。
“您也别太担心，儿孙有儿孙的福。”贾敏道，心里却想着贾元春没有入宫为妃，对荣国府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大。那么她母亲贾老夫人对贾元春的态度，自然就不可能跟以前那么重视，贾元春进礼部侍郎府后，若是自己瞎折腾，娘家也只会让她受着。
不让贾元春受着，娘家跑到礼部侍郎府为贾元春做主么，别搞笑了。贾元春心气高，外面又有那样的流言。在种种的情况下，贾元春还没有嫁过去，就已经属于下风了。
“如今，女儿也回京城了，日后一定多多来看您。”贾敏笑着道，“您呀，就安心一些。”
“好。”贾老夫人听女儿这么说，哪里还有不高兴的。女儿在京城了，日后见面的次数就多。贾元春现在又没入宫，她这个老夫人也就没有必要担心贾元春得不得宠，能不能帮衬家里。
礼部侍郎家是守规矩的人家，只怕有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好说，要让他们拉荣国府的人，不见得人家就愿意。这种事情还是看以后吧，贾宝玉也算是在贾元春跟前长大的，长姐如母，贾元春总会多顾着贾宝玉的。
今年的大年初二，张老夫人没有带着贾惜春去景安侯府，她现在是老夫人，不是年轻的时候，不能总是那么早回娘家了。
父母早已经没在了，就她兄嫂。好在兄嫂如今也对她好，多有亲近。废太子一事对许多官员都影响很大，牵扯在内的官员，虽然没有受到处分，但是大家都不敢走得太近。
“雪。”贾惜春摇摇晃晃地要出院子，“雪人。”
“什么雪人？”张老夫人本来以为女儿吃了糕点之后，就能安心睡觉，没成想女儿又跑到屋外。
“小小的我，白白的我呀。”贾惜春指指自己，又指指地上的雪。
这几天，京城的雪都不大，只是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外头的树上又有雪，院子里还有没有扫干净的雪。
“猫哟。”贾惜春软软糯糯地‘喵’了一声。
她今天早上的时候就看见一只猫头上有白白的雪，还悄悄地撸了一把猫。
“白白的。”贾惜春道，“头上。”
张老夫人明白了，猫的身上有雪，那叫雪猫，现在女儿也要雪，是想把自己堆成雪人吗？
“不能在头上，让他们给你弄个小雪球看着。”张老夫人强调，“只能看着，不能碰，不能吃。”
省得等下雪的时候，女儿跑出愿意，要头顶雪花。张老夫人无奈，别人都说女儿听话乖巧好养，可是在家里，小惜春并不是一个十分听话的孩子，有时候也很调皮，比如现在。
下人已经把院子里的雪扫了大半，只是那园圃那树上，总有一些白雪。
“不能吃的！”张老夫人道。
“不能吃？”贾惜春有点懵，她没说她要吃呀，亲娘这么说，她等一会儿是不是应该得尝一尝白雪的味道呢。
贾惜春的这个心理，就是很多熊孩子的心理，不让我吃是吧，那我偏偏就要吃。
“对，不能吃。”张老夫人让人弄了两个小雪球过来，指着雪球道，“不能吃！只能看！”
“白白的，糕糕。”贾惜春故意道，娘呀，你要怎么说，这么小的，还真的有点像糕点。有本事就堆个大雪人，那我就抱不动了，那就没法啃了。
“……”张老夫人看向桌上的小雪球，忽然发现女儿的形容似乎没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