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起昨晚，她还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演技高超，蒙骗过了他的眼睛……
而其实他早就洞悉一切，甚至演得比她更出神入化。
这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且栗烟明白，他的演技并非刻意练就，而是几十年在人心险恶的商场环境下所磨炼成的，和她那点浅薄的小把戏根本不能相比。
一股恐惧和森凉感瞬间蒙上心头。
江清墨依旧平淡不惊地喝茶，黑眸底藏着深不可测的遥远。
栗烟不安咬牙，却从气氛里嗅到些许温和。仔细一想，他昨晚就参透了她，却并没有动怒，今早更是当着她的面，亲手将秦玥撵了出去。
他大概并不生气，甚至，面上有些许愉悦和轻松。
栗烟又有了些底气，鼓起勇气问：“我帮你惹了这么大的祸，少说亏损也有几千万，你……不怪我吗？”
男人淡淡勾了勾嘴角，几千万？那也是她敢想到的最大数字。
对江雪集团来说，名誉是需要一朝一夕的培育、付出，才能慢慢得到的，并不是用钱能买到的。
而她却用几张照片，直接毁了他着重培养的新人，算是彻底败坏了他公司的名声。
但如栗烟所想，江清墨并不生气。
昨晚看她表情细微的变化，他便知道她做坏事撒了谎。没有戳穿，而是顺着她的意一直往下，看她露出打胜仗般得意的表情，甚至愉悦地在洗澡时唱起小调。
那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这样放松和真实。
昨晚拥着她入眠时，他竟也觉得安心和温暖。
今早戳穿，他又见到她脸上不同于以往的表情。
慌乱、不安、警惕，像被他逼到绝境的猎物。
很有趣，这女人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栗烟此刻却真的摸不透他笑为何意，满脸戒备盯着他。
“听你的意思，想好补偿我的方法了？”
男人优雅放下刀叉，姿态清贵而倨傲。
栗烟小心打量着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依旧猜不透，仔细斟酌着该怎样回答才算完美。
江清墨看她一副快把自己逼疯的表情，温柔勾唇，帮她回答：“按照你说的几千万来算，陪在我身边，直到债还清为止，怎么样？”
“什么？”
栗烟一下没反应过来。
意思是，在还清债务前，江清墨能免费享受她的服侍，俗称……白嫖？
“作为商人，我更喜欢以抵债的方式偿还，还不收利息。”
男人深黑瞳眸染着淡笑，捏住她的下巴，细细地摩挲，“怎样，我对你够不够好？”
好可怕的男人……
栗烟被一股扑面寒意冻住，下巴被掐着，只能从喉咙间压抑出几个字：“谢谢江总，没有怪罪我。”
她没有表示异议的权利，毕竟，惹到他公司名誉那是大罪，江清墨没有多惩罚，她该觉得万幸了。
钱没了能再赚，但在圈里继续生存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她得牢牢攥紧了。
——
作为江雪集团力捧的两位小花，秦玥一下台，栗烟即成了最大赢家。
而秦玥身上的通告和资源，都顺理成章转到了她名下。
“小妖精，你到底使出什么招数打败了秦玥？真有一套。”朱湘每天像捧财神爷一样捧着她，乐不思蜀。
栗烟揉着眼下的黑眼圈，没答。
那个险些断了她事业的方法，她是不敢再用第二次了。
她目光从落地窗眺望到远方，真不敢相信，若当时江清墨心情差一些，她现在会被流放到什么地方。
……
江雪集团，88楼高层，江清墨正揉着太阳穴，凝神养息。
宋范轻敲了敲门，步伐放轻地进来：“江总，江老先生刚才来电话，让您今晚无论如何回家吃饭一趟。”
“不去。”
江清墨眼睛未睁，冷淡回绝。
宋范被他那气势震住，虚软地道，“老先生说了，您今晚要么带栗小姐回去见他，要么，他就用自己的方法调查栗小姐。”
江清墨这才睁开眼眸，视线里镀着层不悦。
宋范惴惴不安地，替他着急，“怎么办，果然是栗小姐最近在事业上太惹眼，被老先生盯中了。”
“而且，您把老先生亲自指给您的秦小姐雪藏，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江清墨微拢眉心，“你下去吧。”
挑战他的威严？
可笑，他江业洵除了拿着他的钱胡乱投资，大手笔地摆设宴会酒席，哪来的威严？
江雪是江业洵所创立的没错，但他在位时，公司内部混乱不堪，高层人员皆是尸位素餐，是江老头实在懒得管下去了，才逼迫年仅23岁的江清墨来打理。
江清墨一坐岗，就进行了大批裁员，将百分之八十的高层干部彻底清干净，撤换成严格筛选后的精英人才。在应聘上不管是普工还是高管，都提高了严苛程度。
江雪在江清墨手中，等于完全从零开始，他辛勤了八年的时间，才坐到现在的位置。
当然，江清墨对江业洵的恨意和排斥，不仅仅来源老头子的毫无作为……
那些过往，在男人脑海里一闪即过，他轻闭下晦涩的眼瞳，切断了思绪。
犹豫半晌，拿起电话，直接拨给栗烟。
“江总，想我啦？”电话响一声就接起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晚上陪我吃饭。”江清墨视线落在自己骨态分明的指上，开门见山地道。
“好啊好啊。”栗烟点头如捣蒜，“咱们去哪吃？金江酒店，还是中央饭店？”
“江家。”
“……”
几秒沉寂，栗烟果断挂了电话。
疯了、疯了！
江清墨是吃错了什么药？
他要带她回去见家长？
男人听着那端“嘟嘟嘟”的忙音，静默了两秒，眉头锁紧。
胆子肥了，敢挂他电话了？
不过半分钟，那小怂包又打了回来，还是怕他生气的。
“江总……您没跟我开玩笑吧？”栗烟扶额叹息，多希望他说一句“骗你的”。
就她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如何去见江家人？
江清墨淡淡转过椅子，面向落地窗，“没。你最近业绩惹眼，我家人想见见你。”